晚間的時候,蘇雲嫿思來想去,忽然改了主意,覺得要先去大月城看葉赫婆婆,因爲,她下午小憩的時候,夢見了葉赫婆婆,醒來後就一直心神不寧的。心慌慌的和夢見香兒那日差不多情形。
慕容承景安慰她說,“你這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是之前的事情讓你壓力太大了,這會兒纔會如此。再則是婆婆與你關係不一般,你心中擔憂也屬於正常。”
“正是因爲擔憂,我纔想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蘇雲嫿嘆息一聲,“承景,當日你送奶孃和風前輩去大月城的時候,奶孃的傷勢如何?”
慕容承景一怔,“雲嫿,既然你問了,我若不同你說實話,你反而要胡亂猜測,反而不如直接告訴你了。”繼而沉吟道,“風無痕的傷還好,其實沒有甚麼大礙,但是婆婆的傷要稍微重些,曾被利器穿腹,所幸的是避開了要害,而大月城中,李管家已經帶着雲爺爺趕過去了,想必他們二人都是不會有問題的!”
蘇雲嫿聞言一怔,“雲爺爺也來了?”
“是!本王想着你們被殺手追殺,受傷必是難免,少雲爺爺不得,便讓李管家直接帶着他奔來了。說起來,他們卻是比本王還啓程的要早些的。”
“那……那豆豆呢?”豆豆是他們倆兒子的小名兒。
“豆豆由雲衣和許文翰看顧着,不會又事兒的。”慕容承景淡淡道。
“許文翰?那是誰?”蘇雲嫿一時間沒有想起來,但是又覺得這個人的名字耳熟,“是了,是那個妝成你的模樣,替你帶大軍北上的小孩兒。”那日在大月的皇宮中,對此蘇雲嫿也是略有耳聞的。
慕容承景點點頭,“雲嫿,許文翰的年紀比起雲不去他們來的確是小,但是比起你來,卻是隻大不小的。”
蘇雲嫿略窘迫,當即就又追問道,“不說旁的,這許文翰又如何與雲衣一道兒了呢?承景,你在大昭遇見了什麼?”
慕容承景沉吟了一下,就說起了在大昭的遭遇。
他一開始着實是決定要去雲常州支援的。但是後來,接了個消息,狼牙軍入了燕地之後,竟然遇刺了,且許文翰重傷。如此,他就不得不先去了自己的封地,在永州和狼牙軍匯合。
許文翰着實是傷的不輕,莫空七怪剩下的三人其中也有一個通醫術的,但是卻也只能勉強吊着許文翰最後一口氣。慕容承景就差他們三人直接將許文翰送往龍巷鎮的扶風莊園,並飛鴿傳書,讓雲爺爺出杏花村。
如此,雲衣也就和許文翰遇上了。後來雲衣照顧許文翰,如何如何,這且不說。左右後來慕容承景覺得蘇雲嫿身邊沒有個精通醫術的人,他心中不安,就讓在扶風莊園的李管家請雲爺爺北上追蘇雲嫿他們。
曾經連杏花村都不肯出的雲爺爺,一開始本是不同意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在去安慰了一通蘇霧之後,第二日反而就同意跟着李管家一同北上。
而照顧小世子的工作,則被交給了雲衣。雲衣要回杏花村,這不打緊,但許文翰也聲稱自己身體不行,還需要照顧,便一起跟去了。
而莫空七怪剩下的三人則面面相覷,由着他去。反正這小子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假裝慕容承景,而仙子本尊回來了,自然也用不着他。
聽到這裡的蘇雲嫿,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感情你一開始沒有奔去雲常州,根本是出於形勢所迫啊!”之前她也聽張安說到過這一段,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境況。
“是,一開始是形勢所迫,後面就是將計就計了。”慕容承景淡淡道,“本王於永寧城中休整大軍之時,已然放出了重傷的消息,可饒是如此,刺客也是三天兩頭造訪,大有不死不休之態。後又聽暗衛說,雲常州有高人設了局,一時半會兒破不了,便索性放慢了速度。”
“朝中就無人說你擁兵自重?!”蘇雲嫿驚歎道。
“怎麼沒有。”慕容承景斂目道,“若沒有說這話的那人,本王還當真不知道太子大哥是爲什麼勢力所殺呢!不過,此間情況複雜,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左右,因着那一句‘擁兵自重’,暗害太子的人卻是尋見了。”
“這麼說,我的嫌疑倒是沒了?”蘇雲嫿微微挑眉,“是蘇月馨還是皇后?亦或是她們倆推出來的替罪羊?”
從利益的角度來說,殺害太子的人除了這兩個,基本不做他想。
“雲嫿,你要聽表面的還是聽事實的真相?”慕容承景問道。
蘇雲嫿淡淡道,“都聽。”難道表面的就不是事實麼?
“陳偉峰的妻子和女兒被皇后控制了。他受脅迫才做出了那樣的事情,而毒.藥的來源並不明確,雖然本王知道一定是蘇月馨給的,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是蘇月馨所做。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女人已經死了。”
蘇雲嫿越聽,興致就耳越發濃烈起來,“承景,你不要告訴我,這個女人最後竟然把皇后拉下馬了!”
慕容承景被蘇雲嫿噎了一下,最後豎起了大拇指,“雲嫿,你說我到底說你什麼好呢?”
蘇雲嫿驚訝的捂住了嘴巴。“這竟然是真的?!”
慕容承景點點頭,“本王應該早些殺了她的!原本以爲,放她一條生路,賣個人情給四弟也沒有什麼不好,現在想來,卻是本王太天真了。那假死之事,竟然是爲她做了嫁衣。”
原來,當慕容承景滯留永州的時候,便派人兵分兩路往雲常州和京城去,就爲抓住查出太子遇難的幕後真兇是誰。然而,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順利很多,且不說陳偉峰招認的快,就連京城中負責查問題的那位,也是頻頻有大發現。
有人刻意隱瞞,但是卻有另外一撥勢力接二連三地將一些關鍵的證據送到他們手中,而所有的證據完全指向後宮中那個至高無上的女人。
動機鮮明——爲了給自己的親生兒子鋪路。
時間明確——幾月幾日尋什麼人,做什麼事兒,又爲暗殺太子做了哪些努力,一樁樁一件件都記錄在冊,甚至剛還配有證據和證詞。
人證個個都被護的好好的,甚至有人能親口說出還曾受過暗殺,差點被滅口的事兒。而物證也是鐵證如山。
這些東西,慕容承景的人都交給了一個人,那就是朝中最爲年輕的那個內閣成員。那人收了東西之後的當天晚上,第一次收起了和稀泥的態度,進宮面聖,以特別委婉的方式和皇帝提了提皇后殺害太子的事兒。
皇帝的態度在這個時候顯得很曖昧。儘管失子之痛讓他痛不欲生,可終歸還是忌憚皇后那頭的勢力,不可能直接對皇后出手。
年輕的謹慎殿大學士對皇帝
心中的隱痛了然於胸,而後愉快地表示一切包在他身上。
接下來幾日。京城的八卦幾乎常換常新,多半是某某某個官員收受賄賂、強搶民女、爲害一方等可大可小的問題。
皇帝的態度也一改往日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開始嚴辦。歷時一個月,朝中官員換血大半,且這一大半里多數是皇后的勢力。
九月十四日,太子大殯,滿京縞素。也就是這個時候,城中開始流傳出皇后派殺手殺死了太子的事兒,葬禮上又出現了幾次靈異事件,矛頭更是直指皇后。饒是一貫沉得住氣的皇后,也被嚇壞了,回宮後就連連噩夢,一病不起。
而後,皇帝因爲做了個夢,夢裡太子哭訴冤屈,第二天醒來就下令徹查此事。一查,問題就查出來了,一打打的人證物證,皆說是皇后所謂,皇帝震怒,廢了木婉婷皇后之位,貶去冷宮。
朝中剩餘的皇后勢力開始從中擀旋,以首輔榮剛爲首,爲皇后說情,指那些罪證都是捏造,皇后乃被人陷害。
這個時候,除了弄些小把戲討皇帝歡心,瞧起來沒有什麼作爲,人畜無害的次輔大人,丟出了一個幾乎爆炸性的消息。
中級殿大學士內閣首輔榮剛榮大人,與皇后有染。
皇后殺太子這種隱秘的事情,證據都能找出一堆一堆的,更何況皇后和榮剛這檔子算不得十分隱秘,甚至皇后宮裡頭幾乎人盡皆知的事兒呢?這帽子是一扣一個準。
不過,這個罪名一下扣上去,這其中是十分有深意的。皇帝連這個事情都願意抖出來了,可見他想要弄死皇后的決心是有多大。
剩下的皇后黨都沉默了。甚至包括皇后孃家的勢力。那撥勢力架空的架空,傷及本源的傷及本源,其實也做不出拼魚死網破的事兒來了。十分明智地選擇大義滅親。
不過,這親也不是你想滅就能滅的啊。皇帝當機立斷,榮家滿門抄斬,皇后和榮剛凌遲,木家滿門因祖上開國有功績,只貶爲庶民。至此,離着最初開始嚴查貪官污吏的時間,不過過去一個半月。
皇后斬了之後,朝中官員又換了一批。如今太子死,皇后斬,三王爺又征戰在外,只剩下德妃一脈的慕容瀾宣一家獨大,聰明或者不聰明的都知道是個什麼情況,慕容瀾宣得到了空前的關注。
而後宮裡頭,沒有了皇后,德妃掌了鳳印,雖因太子喪期未行冊封大典,卻也與皇后無異。而慕容瀾宣又表現的十分勤勉,皇帝甚是欣慰。
蘇雲嫿聽到這裡,心中忍不住驚訝,“那殺死太子毒.藥呢?怎麼來的?這麼大的疑點怎麼沒有查?那個謹身殿大學士是你的人麼?”
慕容承景嘆息一聲,“那個謹身殿大學士並不算是本王的人,而是皇后和榮剛的仇人,至於那毒.藥……雲嫿,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心中其實也很輕清楚,那是蘇月馨所爲。但是……”
“既然是這麼明顯的線索,又怎麼會……”
“是啊,這麼明顯的線索。”慕容承景又是一聲長嘆,“奈何本王分身乏術,趁手又利落的人都不在本王身邊。雲嫿,這件事之所以能這麼簡單迅速地解決了,其實完全是託了皇后那些罪證的福。但是,你知道那些罪證是怎麼來的麼?”
蘇雲嫿其實心中有答案,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