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火閃耀的倫敦,一個身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沿着墜落了無數星光的河岸邊緩慢地走着,他的身上帶了不少傷,有的是因爲被人追殺而留下的傷,還有的則是他自己心甘情願受心愛之人下手的傷。
可男人的嘴邊卻一直帶着微微的笑,這對於一個許久不曾笑過的男人來說,就像世界末日到來那般罕見。
那張鬼斧神工的臉上,一雙深邃的眸子熠熠生輝,在月光下閃耀着亮光,戰獄唯有攥緊拳頭,才能深深地壓抑住自己內心的喜悅和激動,心臟在“砰砰”地跳着,如擂鼓般響徹耳際,兩年多來,再沒有什麼比親眼看到喻馳還活着更令戰獄感到喜悅。
雖然喻馳對他似乎很冷漠、甚至很排斥,但只要喻馳活着,對於戰獄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喜事,別的一切都不重要。
喻馳爲什麼會來到倫敦,當初是怎麼絕處逢生的?又經歷了什麼……
此時戰獄的腦海裡不斷旋轉着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很想問喻馳,很想知道每一個答案,雖然知道喻馳一定吃了不少苦,而自己也一定會爲那些答案痛徹心扉,戰獄還是想知道。
卻又不敢立即派人去找喻馳,今天已經見過了,如果他太着急,又把喻馳嚇跑了怎麼辦?
英國倫敦畢竟不是他的地盤,如果喻馳執意要躲,就連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短時間內將喻馳找出來。
更何況...還有今天追殺他的那幫人沒有解決呢!
如果是喻馳救了他的話,那麼那幫人說不定還會回頭找喻馳的麻煩,尤其是去醫館的那條街上還裝設了隱秘的攝像頭,說不定拍到了點兒什麼,戰獄絕不能容忍任何人有傷害喻馳的機會。
尤其是在親眼目睹喻馳現在過得還不錯的情況下,他絕對不能當破壞喻馳生活的劊子手。
戰獄用追蹤裝置找回了自己在逃命途中掉落的手機,所幸掉落的地方很少人經過,手機質量也不錯,並沒有摔壞,戰獄開了機後立馬聯絡了那幾個已經跟他分散了的手下,並命他們暗中解決那條街上的攝像頭。
約定好在哪裡等後,戰獄掛了電話,又對倫敦基地這邊的人下令秘密解決那個白天派人追殺他們的軍火組織頭目,並派人調查喻馳目前的狀況。
此時戰獄的心裡其實很急,就像懷裡揣了一隻調皮的貓一般,一直在撓着他的心窩,可他又不能急,今天喻馳已經表現出來對他的抗拒,要是再傷害了他……
戰獄沿着河邊走了很遠很遠,直到大半夜纔派人接他回倫敦基地暫住。
而另一邊,英子煞帶着喻馳在外面吃完了飯後,兩人便回到了車上,“還想去哪裡嗎?山上?今晚夜色不錯,還是海邊?”
喻馳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英子煞在問他話,遲鈍地搖了搖頭。
英子煞注意到喻馳有些心神不寧,在戰獄還沒有出現之前,喻馳很少出現這種精神緊繃的狀態,果然,即使已經失憶了,但只要太過深愛,執念過深,再見面喻馳的心依舊隨着戰獄而變化。
英子煞又想起喻馳一直以來的飲食習慣,即使已經被他說過好幾次,喻馳依舊還是我行我素的在吃飯的時候將菜裡或者湯裡的蔥花挑乾淨了纔開始吃,可這習慣,卻不是因爲自己不愛吃蔥,英子煞很肯定,是因爲戰獄。
“喻馳,你今天有點兒心不在焉,是不是在道館裡發生了什麼事?”英子煞將臉湊過去,喻馳卻下意識地往後靠在了車窗上。
英子煞靠近喻馳的時候,會令他無緣無故地想起今天被那個陌生的男人反壓在木地板上索吻的畫面,就連陪着他已有一年多的英子煞,也未曾與他這般親密。
親密到相濡以沫、呼吸交融。
喻馳搖頭,下巴突然被人握住,柔軟的脣上感覺到了英子煞優雅修長的手指,英子煞的瞳孔顏色變深了,暗啞着聲音道:“他吻你了嗎?”
“他、是誰?那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喻馳漆黑的雙眸緊緊地盯着英子煞,顯然對英子煞的回答十分在乎。
可卻令英子煞一下子升起了無名大火,戰獄憑什麼?當初將喻馳害得這麼慘,摔下懸崖、逃離火海,當了整整一年的植物人,什麼也沒做,僅僅是又出現在了喻馳的面前,以爲就能這麼容易獲得原諒嗎?
“他就是將你害得臥牀一年的男人,你是因爲他,才跌落山崖,失憶、失聲。”英子煞的臉極其冷酷,喻馳從來沒有見過英子煞如此嚴肅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倒更像今天見到的那個男人了。
而英子煞的話也在喻馳的腦海中不停地轉着圈,跌落山崖……
火海……
喻馳的心臟猛然像被人用手緊緊地攥住了一般,痛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原來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害的?
喻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懷疑英子煞的話,可他卻隱約記得,自己掉落懸崖的那一刻,那無比絕望的心境。
“他不再值得你對他好,喻馳,明白嗎?”英子煞此刻對喻馳只有滿滿的心疼與不值,可他卻不懂,愛情裡永遠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愛或者不愛。
喻馳茫然地將腦袋枕在英子煞的肩膀上,良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不要再想了,那些回憶,一定充滿了痛苦,令他的心那麼那麼痛。
“你會好起來的。”英子煞安撫着喻馳,良久後,才緩緩啓動了車子,往田園間別墅的方向駛去。
喻馳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下偷偷望着英子煞的側臉,不知不覺間將英子煞與白天那個男人的臉重疊了起來,喻馳很想問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可既然英子煞沒有主動說,那麼也許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好。
英子煞對他,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爲什麼要救我?喜歡...我?”下車前,喻馳拉過英子煞的手,在他的手掌上極不確定地寫道。
英子煞愣了愣,當初爲什麼會救喻馳,最初的理由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好像是想通過喻馳見到戰獄,或者還存在了一點報復和嫉妒的心理,戰獄在他的眼裡,得到的東西比他多太多。
他欣賞喻馳,喜歡喻馳的個性與性格,對於戰獄如此不懂得珍惜喻馳,英子煞只要想想就忍不住火起。
英子煞握住了喻馳的手,熄火拔了車鑰匙,對喻馳道:“想救便救了。”
喻馳漆黑的雙眸裡流轉過美麗的光,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既然忘了,那就不要再想起來了,現在的生活也挺好的,不是嗎?喻馳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深夜,英子煞驀然睜開了雙眼,因爲放置在他牀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的雙眼裡沒有沒有一點兒睡意,麻利地爬了起來拿着手機走出了客廳,才接聽起了電話。
“族長,戰獄果然開始行動了,那幫人目前形勢很不好,我們要行動嗎?幫哪邊?”電話那頭負責打探情報的人恭敬地問道。
英子煞閉着眼皺着眉,早就猜到戰獄緩過來後一定不會讓那個軍火頭目好過,卻沒想到下手這麼快,“不用了,誰也不幫。”
“可是族長,那個人...不是您的兄弟麼?”
英子煞聞言驟然睜開雙目,怒喝道:“誰說的?!”
“那個人,那個人……”打探情報的人不知道英子煞爲什麼突然生氣,結結巴巴地就是不敢往下說,戰獄長得跟英子煞那麼相似,說不是兩兄弟都沒人相信啊!奇怪的是當初根本沒有聽說過英薇生的是一對雙胞胎……
英子煞眯起了眼,“住嘴!”
“是、是,請問族長這件事要不要讓夫人知道?”
“你活得不耐煩了?”英子煞淡淡地道,掛了電話。
現在是他們兩兄弟的戰場,暫時沒必要將英薇牽扯進來,而且英薇這麼多年來沒有陪過戰獄,對戰獄肯定懷有愧疚之心,影響他們之間的公平,這一仗,他要戰獄心服口服。
兩天時間,戰獄帶着人親自解決了那個軍火頭目的所有手下,爲自己那天剛到倫敦的狼狽不堪出了一口惡氣,也斷絕了後患。
確定不會再有人能夠傷害喻馳後,戰獄放下心來,回到基地美美地睡了一覺,然後心情不錯地準備到喻馳的道館去找喻馳。
兩年多,他對喻馳的思念已經難以壓制,即使冒着還要被喻馳痛揍的風險,戰獄還是來到了那間道館的門口。
絡繹不絕的學生進了道館,無一不是男人,令戰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心裡也明白,這些只不過是喻馳的學生。
喻馳現在是那麼多人的教練,可當初,他只是他戰獄一個人的教官。
雖然心有不甘,戰獄還是帶着激動的心情跟着喻馳的學生們進了道館。
統一的白色空手道服裡突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格外引人矚目,也十分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