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和狐狸

老虎和狐狸

魯佳僵硬了一下,幾個女孩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快跑!”魯佳從石頭上“嗖”的一下跳下,轉眼的工夫就不見了,小朱也被林燕拉着跑右邊的小道跑去。

葉想也跟着跑來着,可沒跑幾步,腳一滑,人往山坡那邊栽崴了下去,她不禁揮舞着手尖叫起來,想要抓住一旁的樹叢。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裡一拖,然後一捂嘴,“別動!”

葉想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以爲自己暈了過去,可沒一會兒就明白了,哪有這等好事,她是被人拖進了剛纔魯佳站着的那塊大石頭下面了。不禁大驚,居然有人躲在這兒?什麼人啊,不會是壞人吧!那人的手捂得很技巧,不會讓人憋氣,但也沒辦法出聲。

正要掙扎,上面一陣腳步聲響起,“排長,剛纔就是在這兒,有人喊叫,我絕對沒聽錯,”一個年輕的聲音響了起來,應該是個小戰士,葉想稍微安心了一點,有解放軍在上面,下面這個人應該不敢亂來,自己給後面那人一口,就可以喊救命了。

“你確定?”葉想聞聲在心裡打了個怵,怎麼回事啊這是,怎麼去哪兒都能碰到這隻老虎!“報告,我確定!”“排長,估計是猴子這一嗓子,把人嚇跑了,再說敢這麼大嗓門說話,肯定不是紅一團的那幫子人,雖然比不上咱們,他們也不至於這麼沒素質,也許是住附近的老鄉。”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傳來。“再往那邊走可就是紅一團的駐地了,現在演習還沒開始,咱們要過去嗎?”那人又問。

“不用,六班長,咱們再去右邊看看,那邊只有一條路,通往咱們防區的,爲防萬一,去查看一下比較好,”孫國輝果斷地下了命令。軍人作風就是利索,幾乎是“呼”的一下,腳步聲就消失不見了。

石頭底下的葉想差點沒哭出來,這姓孫的怎麼說走就走啊,我還沒喊救命呢,我的媽,現在該怎麼辦啊,……過了會兒,沒等葉想琢磨出個辦法來,一直控制着他的那個人突然笑了,“不用急,我送你上去。”

“啊?”葉想一愣,然後就聽見他朝着上面喊,“老虎,別等着了,過來幫把手。”葉想徹底暈菜了,“哼,我說誰那麼大膽子,原來是你小子,等着,”上面的孫國輝沉聲說了一句。

然後一條繩子扔了下來,那個人藉助繩子,很靈巧的一用力,葉想只覺得眼一花,人已經站在了山道上,那個人也放開了她。葉想這纔看清楚抓着她的那個人也是個軍人,但沒帶軍銜,臉上髒兮兮的,居然還在笑,看着有點兒痞。

“是你!”“小孔雀!”孫老虎和那個人同時叫了出來,葉想嚇了一跳,結果不用她說話,這兩個人又跟掐架似的對吼一聲,“你認識她?!”葉想也傻了,孫國輝認識自己很正常,這老兄又是哪位,小孔雀,汗,這名字好三八。

那人沒理瞪着眼的孫國輝,自己笑嘻嘻地轉過頭來對葉想說,“小孔雀,你忘了,今年秋天,在青島的火車上,你的那杯開水可全澆在我的書上了。”火車上,葉想轉了轉眼珠,不明白,也許他說的是以前的葉想吧,乾脆搖了搖頭。

“啊,你忘了,你沒告訴我名字,只說你很喜歡跳孔雀舞,所以…”那個人很遺憾似的摘掉鋼盔,撓了撓頭,“什麼孔雀母雞的,你認錯人了吧,”一旁抱着手的孫國輝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母雞……葉想漲紅了臉,這死老虎是故意的吧,報復她弄了飯粒兒在他臉上,我瞪,我再瞪!

“哧,”那人看着葉想不忿的表情笑了起來,“孫國輝,兩年沒見,你還是一樣的不討人喜歡啊。”“哼,”孫國輝很大爺似的哼了一聲,“林晃,你也一樣還是那麼喜歡自作多情啊。”

林晃?這名字在哪兒聽過……“啊?!你是內褲外穿!”葉想脫口而出……

直到回到了白水鎮,葉想還是沒敢正眼瞧那倆人,實在是太丟人了,兩個偵察兵的耳朵好使得很,一個字也沒聽漏。雖然葉想一路上都是低着頭走,可她還是感覺到這兩個人的目光一直紮在她身上。

不用孫老虎吊嗓子吼,葉想就一五一十的招了,本來嘛,要找的正主兒就在眼前,還躲什麼呀。等林晃聽完葉想的話,一直帶着笑意的面孔也沉了下來,更不用說孫老虎沉的象鍋底一樣的黑臉。

各自聯繫了上級說明情況,好在那塊地方也沒多大,孫國輝剛纔帶的那個班已經去找了。領導們一聽說政委和師首長的女兒們正在附近野遊,都大爲緊張,趕忙派出了更多的人手來幫忙尋找,結果沒多久,就有人報告人都找到了,上級命令直接給送到白水鎮去,林晃這才鬆了一口氣。

頭頭們也算夠意思,命令林晃和孫國輝一起送葉想回鎮上,其實也就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見見妹妹。小姑娘們跑到這兒來也不容易,再說演習還沒開始,裡面又攪和進去了師首長家的孩子,林政委也不好說什麼,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結果葉想同學很開心的坐着高機動吉普回了鎮上,只是沒一會兒就顛得七葷八素,等下車的時候已全無上車時的威風。

林晃本來是想趁着沒開打,先跑過來偵察一下附近的地形,畢竟英雄團佔了地利人和的便宜,兩個團實力相當,誰都不服誰,要想贏,就得下功夫在頭裡。連長大會小會的也說了,這次說是演習,其實就是比武,哪個團贏了,就能去參加真正的大演習。

不爭第一不爭先你當兵幹嗎?這一向是林晃的信條,只是他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他的老同學也是老對手,孫國輝;更沒想到自己的妹妹找來了不說,還碰上了在火車上有一面之緣的那個小姑娘,想到這兒,林晃看了一眼暈車暈得臉發綠的葉想忍不住一笑。

在火車上,那個高傲的小姑娘好像有着滿腹怨氣,道個歉都一付很彆扭的樣子,可眼睛裡卻有着藏不住的憤懣和憂傷。林晃當然不知道那時候的葉想正在爲自己的舞蹈前途和戀情而煩惱,只是覺得這個小丫頭挺有趣的就多說了幾句。

小姑娘的媽媽倒是很客氣,最後也只知道她是跳舞的,跳什麼孔雀舞,見她不肯說名字,就玩笑的叫她小孔雀,其實這稱呼也有一點點對她莫名高傲的嘲諷。

可再次相見,她好像一點也記不得自己了,而且人也改變了不少。不是說樣子,而是眼神,依舊清澈,卻沒了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再恍惚,而是顯得很直率。

“看夠了沒有,”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孫國輝突然哼了一聲,林晃心神一收,若無其事的把自己的眼光收了回來,“哎?老虎,你怎麼知道我在底下藏着?”他用肩膀頂了一下孫國輝,孫國輝眉毛都不動一下,“你不是狐狸嗎?自己想!”

林晃眉頭一聳,這傢伙還是這個倔脾氣,同窗四年,兩個人住上下鋪不說,任何一個科目那都是對手,第一第二輪流做。林晃是從地方考上來的,孫國輝則是部隊生,本來就不對盤,兩個優秀的學員碰到一起那更是天雷勾動地火。

林晃還記得大一的時候自己仗着從小運動和打架的根基,向部隊生中的代表人物孫國輝挑戰格鬥,結果這傢伙竟然一付懶着搭理自己的樣子。當時也是年少氣盛,一個按捺不住躥過去捶了這傢伙一拳,結果…

林晃瞥了一眼孫國輝,結果這小子一個邊腿把自己撂倒,然後有條不紊地狠捶了自己一頓,再然後,兩個人一起被區隊長的吐沫星子洗臉,當衆作檢查,洗刷廁所一個月。好在畢業那天找了個機會又實戰了一把,反正最後兩個人都是鼻青臉腫離開的學校。

突然想起,這隻一向不近女色的老虎是怎麼認識的小孔雀呢,林晃不免有點好奇,可沒等他多想,車已經到了鎮子上,而其餘那幾個姑娘還沒來。請示領導之後,按照上級指示,原本想立刻返回的孫國輝只能極不情願的領着葉想和林晃去了鎮子上一家還算不錯的飯館,吃飯!

葉想雖然暈的風雲變色,可一點也不耽誤吃,這個純屬個人特色,葉媽媽曾對自己老公說過,哪天你閨女要是說不吃飯了,除非是病的只剩一口氣了。想當初,一般人燒到小四十度,先別說有沒有胃口,他也沒有力氣吃啊,可葉想有,燒到四十度也沒耽誤了吃。

又冷又驚的折騰了大半天,葉想早就餓了,只是沒好意思說,好在團領導們善解人意,給孫老虎下了這道命令。懶得看孫國輝那張不情不願的黑臉,葉想埋頭苦吃,真香啊,還是鄉下不用化肥種出的菜好吃,土雞也好吃,葉想大吃特吃。

孫國輝根本就不動筷子,林晃本來想抽菸,剛拿出來在嘴邊比劃了一下,就看見對面飯碗上,有一對向上翻白的眼珠子正盯着他手裡的煙。他嚇了一跳,把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又收了回去,葉想同學滿意的繼續低頭吃飯,林晃只能喝水了。

餐館裡本來就沒什麼人,安靜得很詭異,孫國輝見識過葉同學的胃口所以還好,林晃可就有點吃驚了。這麼苗條的小姑娘怎麼能吃這麼多,不是跳舞的嗎?應該節食啊,難道她現在不跳孔雀舞,改跳野人舞了?正感嘆着,就看見葉想放下了飯碗,好像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跑到老闆那裡去悄聲問了句什麼。

她聲音實在太小,林晃自詡爲偵察兵的耳力也都沒聽清楚,他看了一眼孫國輝,雖然他不動聲色,但林晃知道他也在聽。結果還是飯館的老闆娘給他們解惑答疑了,“小姑娘,咱這小店裡沒廁所,對面那有公廁,你去和那看門老頭說,你是在這兒吃飯的,他就不收錢了。”

葉想臉又紅了,枉費自己壓低了嗓門說話,這老闆娘真是……可再不好意思,廁所也得上啊,都沒敢看那倆人,胡亂地衝他們點了下頭就向對面走了過去。

“老虎,你是怎麼認識她的?”林晃看着葉想背影笑問了一句,孫國輝皺了皺眉頭,不太想說這個話題,但還是回答了,“師長家裡。”林晃眉梢一挑,“師長?她不會是葉飛揚的女兒吧?”孫國輝一點頭。

“呵呵,有意思,”林晃笑了起來,孫國輝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不想再繼續下去。可林晃又說了一句,“師長的女兒不應該這樣啊…”“哼,那你說應該什麼樣?”孫國輝煩躁地抄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嗯,應該……”林晃考慮着,正說着,葉想已經躲過了來來往往的車輛都到了廁所門口,那個老頭指了指收費一毛的破紙牌子,正好這會兒沒什麼車經過,坐在飯館裡的倆人就看見葉想站在廁所門口特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來這兒吃飯的!”

孫國輝:“…………”

林晃:“……”

葉想不記得從哪兒看過這樣一句話,時間就是那沒擰好的水龍頭,嘀嗒嘀嗒的就流出去了,直到有一天發現,靠!水費怎麼這麼高啊,你才發現自己究竟浪費了多少。所以,不知不覺間,葉想也在這個年代嘀嗒了小一個月了。

最近大家都在爲了期末考試而煩惱,又爲了即將到來的寒假而興奮,痛並快樂着。英雄團的冒險之旅卻彷彿就在昨天,林晃臉上的鞋油味好像還在鼻端,原本葉想還納悶怎麼僞裝迷彩油和鞋油一個味兒,後來問陪同回家的參謀才知道,就是野戰團這些東西也緊張,演習大戰還沒開始,有時候就拿鞋油來代替......

那時回家的交通工具由大解放變成了小吉普,四個丫頭一起擠在了後座上,除了司機,團部還特地派了一個參謀送這幾位小姐回家,不可謂不重視。魯佳和小朱頭碰頭的睡着了,林燕還沉浸在與哥哥見面的喜悅中,一個人看着窗外想着心事,葉想也困,但是睡不着,她倒是沒什麼心事兒,主要是撐的。

通體舒暢的從廁所回來之後,就覺得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葉想不明所以,擡頭看看那倆人又沒什麼不對,可低下頭接茬兒吃飯又覺得自己背上涼颼颼,再擡頭,那兩人還是若無其事。心裡覺得彆扭,跟這倆人又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只能不停的吃,結果不知不覺就吃多了。那時候要不是林燕她們的及時到來,估計最後也就不用特意派吉普了,直接搭着救護車就回城了。

可世事無絕對,等揉着肚子的葉想一回家,就被在客廳等候多時的葉師長逮個正着,疾風暴雨的教育了半個鐘頭。最後被勒令今晚不許吃飯回屋反省的時候,葉想沒忍住笑了一下,正合我意啊,然後一個嗝兒打了出來,她趕緊往樓上躥。不知內情的葉師長差點發彪,以爲這丫頭是成心跟自己叫板,不讓她吃飯就故意打嗝氣老子。

想到這兒,“呃,”葉想忍不住又打了個嗝兒,“哈哈,”坐在雙槓上的魯佳笑了起來,“我說葉子,這都多久了,你怎麼還打上沒完了。”葉想也鬱悶壞了,從那天開始,也不知怎麼回事兒,時不時的就會打個嗝,即難受又尷尬,可憋氣喝醋捶胸脯都試過了,還是不行,好在最近也只是偶爾打一個。

林燕和小朱也跟着笑,林燕又覺得有點過意不去,關心地拍拍葉想的背想說點什麼,“鈴…”的一聲,鈴聲響了起來,葉想對林燕和魯佳擺了擺手,然後和小朱往教室走去。燕子和魯佳一個班,小朱和葉想在另一個班,班裡還有那個劉大頭,對了,還有那個小朱的暗戀對象邵煒。

葉想一看見邵煒就明白爲什麼小朱會喜歡他,挺陽光的一個男孩兒,有點像劉大頭的那個表哥郎躍,很開朗,學習不錯,隨便說點啥笑話,都有女生們圍着咯咯嗒,咯咯嗒的樂,絕對的班草。

見葉想和小朱進來,坐在最後排正和男生們吹牛聊天的邵煒突然轉回頭來,衝着她們一笑,小朱立刻紅了臉,葉想則當作沒看見,美男門前是非多,尤其是那種比較燒包的美男。“大家安靜,安靜,半邊天來了!”劉大頭跟耗子似的從教室外溜回到座位上,教室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果然,“咔噠咔噠”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教室門一推,被同學們恭稱爲“半邊天”的黃大菊黃老師走了進來。她是葉想所在班的班主任,也是這個學校高三級的年級主任,教政治的,原本不理解爲啥黃老師有這個稱號,可放完元旦假回來上學的第一天,葉想就領教了。

那天下午正好是自習,學校在勞動這件事上和部隊是一個態度,有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所以學生們都被轟了出去,打掃教學樓,清理操場什麼的。

本來女生們們去擦擦玻璃,掃掃地也就是了,正好教導主任缺人手幫忙搬器材,順路找到葉想這個班來幫忙,可男生們都去操場幫忙剷煤堆了,主任伸頭一看,一屋子小丫頭,寒暄了兩句扭頭就要走。

結果這位黃老師一個振臂高呼,“就這點小活兒,男女都一樣,我們班女生就行了!”然後一揮手,“你,你,你…還有你,去幫男生的忙,趕緊的啊,不能輸給男生。”

結果中了彩的葉想和其他幾個倒黴的你,你,你就得跟着其他班男生一起去搬運體育器材,累得那是一身臭汗。據劉大頭不知哪兒得來的小道消息,說是當初這位黃老師下鄉在東北,曾是鐵姑娘連的骨幹啊,事事爭先慣了,出了名的XXXX半邊天。

半邊天上了講臺開始習慣性地先來一段政治和素質教育,五講四美三熱愛,一個不拉。沒有人愛聽,可也沒人敢作出不愛聽的樣子來,葉想用手撐着下巴也做炯炯有神狀聽着,心思卻開始轉移回那天。

那天臨走的時候,葉想剛要上車,一個小戰士突然跑了過來,對自己敬了個禮,臉有點紅,又不好意思看葉想,做賊似的說,“那個,這是我們排長給你的,喏...你拿着吧,”說完不管不顧的就把一個小白紙袋塞到了葉想的手裡,然後轉頭就跑。

看那態度就跟他塞過來的是炸藥包似的,要不是那個紙袋兒太小不可能,葉想非把它扔的遠遠的不可,想要叫他回來,人早就沒影兒了。等上了車,偷偷打開了一看,葉想立刻無語了,倆挺眼熟的土黃色的大藥片兒正在袋子裡放着,是酵母……

排長給的……老虎還是狐狸?

各位大人,偶昨天因爲臨時有事米有更新,在留言裡寫了好像很多大人都沒看見,真是抱歉,今天更新的也不多,現在是月末做帳最忙的時候,亂成一團了,週末也要加班,所以下週一開始恢復正常更新,繼續勤勞。這點大家先湊合着看吧,抽功夫寫的,寫得不好,晚上還要加班,回頭我再修改,謝謝了,提前祝大人們週末愉快!---進入加班狀態的某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