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到一分監區沒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有一件事情,讓我心很難受。
現在四分監區的13名教師,有百分之八十五以上都是我擔任教研組長之後,考覈任用的教師,有一點感情,再者,如果說***暫時代理教研組組長,教師們不會有太大的想法,都認爲監區仍有起用我的可能,而許多教師來看我時,告訴了我:教研室裡一個很微妙的變化,就是教研組織機構版上,教研組長的名字,在短短的幾天裡,***把他的名字換上了。這一舉動,其實許多教師面前也是不服衆的,教師們和我談,一是不服***;二是認爲***一直是我拉着他,在這個時候,***的表現太令人失望。
我笑着說:“就讓他過過當官的癮吧。但願他能拿起這份擔子。”
***假如非要自己擔任這個角色,我只能說,他在教研室裡呆的時間不會太長。因爲他不具備着這個能力,就目前而言,而且這個位置很多人都在瞄着想幹,我在教研室時,許多人悍衛不了,因爲我在監獄組織的歌詠比賽,詩歌朗誦會,演講,乃至節目主持人,播音等活動中,奠定了霸主地位,在監區和監獄**幹部和全體犯人中,已經留下很深的印象,難以讓人取締。這也是監區讓我下去鍛鍊三個月,而給我留個機會的原因。我和***刑期都很長,他只有三個月後,把我爭取回去,他在教研室呆的時間會長一些,否則,不好說。
有的時候,你不相信判斷也不行,我三個月滿的時候,***和他調上來了專職教師劉偉東出事兒了,監獄在清監時,在教研室的書櫃裡發現了不少青魚,具說是李偉東倒騰賣的。但***是教研組長,按理說,書櫃的鑰匙應當在***手裡,出現這種事兒,***也有推脫不掉的責任。
熊幹事找到我說:“監區開會研究決定,讓你重新回教研室組織教學任務,你看,***和劉偉東兩個人是不是給你留下一個。”
我說:“一個也不留,現在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教研室的這些活兒我自己也都能幹過來。”
就這樣,我回到了教研室,又給配備了一名專職教師,是在兼職教師裡挑選的。***和劉偉東分到了二分監區改造。今年八月份,六三監獄缺人,泰來監獄十五年以下的犯人中挑走三百人,去農場種地去了,他倆沒有重要位置,都被轉監到六三監獄去了。
我二次走進教研室,雖然是監區會議集體研究決定的,而教師歸改造口管理,副教有決定權,教育幹事是直接領導教研工作的**幹部,在選用人員中也起很大的作用,從我第一次走進教研室改造,熊幹事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可以說算是上是“伯樂”了。改造單位是這樣:特殊崗位上起用的多少有點能力,但有能力的不一定都用,這也需要機遇。當時監獄裡流傳着這樣一副對聯:“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橫批:“不服不行”。雖然不是絕對有道理,但也反映出實際中的一些現狀。振庫和劉志華來找楊教和熊幹事吃頓飯,目的也是表示一下謝意。人畢竟不是生活在真空裡,帶點感**彩也是正常的,我一直以來不贊成花錢找關係改造,但也不反時,改造也是一樣,八仙過海各仙神通嗎?如果能提高自己縮短刑期的速度,何樂而不爲呢。在監獄都有求生的慾望。早出去一天,早幸福一天。至於說人能否通過改造成爲新人?我認爲改造只是個過程,出監後,是否重新犯罪,完全取決於自己。在確定犯罪中,有的犯罪性質是取決於個人的本質;有的犯罪是受客現因素所造成的,所以,因爲犯罪之人,從本質上又不能同等而論。
我回到教研室之後,重新調整了教師隊伍。在選用兼職教師過程中,犯人教研組組長有決定性作用。砍掉了個別利用關係混進教師隊伍的犯人,你雖然具有一定的文化素質,但你不具備教師授課能力。我堅決換掉,讓教師隊伍充滿生機和活力。搞好隊伍建設,也便於開展教研工作。在一次全監教研組組長會議中,我提出建議,每年評選優秀教師,優秀班級,這是對教師勞動成果的一種獎勵方式,目的是促進教師積極地去改造。爲了鼓勵學員學習的積極性,每年按百分比應當評定若干名優秀學員,給予獎分獎勵;同時,在每年教研活動中,再評選出“優秀分校”若干單位,這是對整個集體教研活動的認可。因此,才能使整個監內教學活動形成一種新氣象。教改科張科長表示贊同,並表示會後和教改科李科長研究定下來。評選“優秀學員”和“優秀分校”當年就實施了,這給整個監獄教學活動帶來了活力和生機。這也是我擔任教研組組組長提的第一個建議,至今延續下來,在泰興監獄成爲模式。第二個建議是我找到主抓教學工作的張副科長,我想撰寫一本適合監獄教學的一本“教學教法”工具書。因爲社會上的那種教學方式方法在監獄沒有太大的適用價值,教學即要適合成年人的教育方式,又要結合特定的學員身份“犯人”,從心理上和環境上適合他們接受教育的方法。
張副科長對我的想法很支持,並提出由教改科犯人李華和我一起撰寫。我清楚在這方面,李華並不能拿出什麼合理建議和方法,但張副科長提出來了,無非就是在出書中掛個名,我同意了。這樣能得到教改科主管幹部的最大支持,同時,至於監獄給批功批獎,有一個人批一個,有兩個批兩個,對我沒有什麼太大影響,再者,需要什麼資料,李華也能在教改科圖書室給查找。張副科長想成全李華,我也能理解,畢竟李華是獄長唯一個從外監獄接到自己手下改造的犯人,具說獄長和李華的大伯是金蘭兄弟,在社會上這層關係要考慮,在這種環境下更得要考慮,但這件事情,由於後來張副科長調走,我忙於第三屆全省服刑人員文藝匯演,撰寫“教學教法”工具書的計劃破產了。
組織教研活動,其實也是一種經營活動,想讓**幹部和犯人都重視,就得把這攤經營好,自從每年監獄都評選優秀教師和優秀學員活動以來,教研組有一定的決定權,無論是教師和學員都不敢輕視教研組組長這個職位,更有許多有點文化素質的犯人通過各種渠道找我想加入教師隊伍中來,這個期間,由於我教研活動抓得突出,在這方面工作中,熊幹事絕對放手支持我抓教學各項活動,在起用兼職教師中,除經過考覈外,最後選用權,我起決定性作用。
一天的教學任務已經結束了,教師們陸續地返回監舍,一位教師坐在那裡沒有走的意思。
“怎麼,趙立強,你有事兒啊?”我問他。
“師付,我找你有點事兒。”趙立強文化素質不是太高,但他歲數小刑期長,且又愛學習,家裡無人管,我把他提拔到教師崗位來,教掃盲班,他知道我在成全他,教學很賣力氣,而且經常幫助教研室刻印油印品,刻鋼板字和印刷都是我教他的,所以,他一直以“師付”尊稱我,他說,這樣叫親切。
我說:“什麼事兒,你說吧。”
趙立強:“師付,你看石頭這人怎麼樣?”
“挺好的,小孩本質不壞,又愛學習。”我說。
“師付,我倆老鄉,他讓我找你幫助,想當老師。”趙立強說。
我說:“這個事兒,上次有人找過我,而且都是原來在中隊改造一個業務室的。我說過,讓他把文化往起撿了,這段時間好好練練字。”
“他一直在練字呢:”趙立強搶話說。
“別搶話,一是他的字還不行,文化基礎不突出,更主要的是現在沒有空位,都乾的好好的,我往下撤誰呀!”我說。
趙立強:“師付,他給你準備了兩條紅梅煙,我去給你取來去啊?”
我說:“不是煙的事兒,他現在給我煙我也不能要,收煙給你辦事,我是什麼人了。我答應過他,有機會,就安排他,讓他抓緊往起撿文化、練練字,有機會,我第一個考慮他。”
沒過幾天,又是結束完一天的教學任務之後,教師都陸續地離開教研室,趙立強最後一個臨走時,扔給我一張紙條。
趙立強:“師付,石頭給你寫張條。”趙立強抽身離開了。
我打開紙條一看,弄的我哭笑不得:“宋哥你好,我想當教師,是想多些機會和裡面有文化的人接觸,自己多一些學習的機會,也能鍛鍊自己,我刑期還很長,想學點東西,希望宋哥能成全我,只要你幫助我實現這個夢,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知道,你離開嫂子這麼多年了,在生理上也有需要,如果你願意,弟弟願意幫助你。石頭。”
這小子是把問題想歪了。他以爲我遲遲不安排他當教師,有別的所圖。給煙又不要,想出這麼一招來。是的,監獄裡同性戀很多,特別是像我這樣,在事務犯人崗位上的人,有不少養小弟弟的,無非是想解決生理問題。我轉身走到走廊喊監區門衛犯人讓他把趙立強給我喊下來。
我坐在教研室的椅子上不停地吸菸,趙立強進屋後,看到我低沉的表情,像做錯事兒的孩子一樣,低頭坐在我的對面。
“師付,我早就對石頭說過,我師付不是那樣的人,他不信,剛纔,你讓門衛喊我,我就對他說:壞了,我師付一定生氣了。”趙立強膽怯地表白。
我說:“你知道我的爲人,你還這麼做。”
趙立強說:“師付,我倆是老鄉,我不幫他遞條,好像我不幫助他似的,他這兩天總磨我,我一咬牙說,那我就豁出去一把,我師付收拾我,我在找你算帳。”
我說:“其實,他目前還不具備教師的能力,我讓他勵練一下,這回這麼一整他更不夠格了,你去,把石頭給我叫下來。”
石頭走進教研室,不敢正眼看我,低着頭站在我的面前。
“你坐下吧!”我說。
“謝謝宋哥。”石頭格外小心地樣子坐在椅子上。趙立強也坐了下來。
石頭說:“宋哥,我歲數小,別往心裡去,我考慮問題考慮錯了。”
我說:“石頭,以前我對你的印象不錯,也告訴過你,有機會給你安排到教師隊伍裡來,你怎麼想的?”
石頭說:“你答應挺長時間了,後來沒動靜,別人給我出主意,給你買兩條好煙,可你又不收,現在不少像你這樣的人都有小弟,所以,我想是不是你有這個想法,你也是結過婚的人,能沒這方面要求嗎?”
我說:“煙不收,是因爲我不想當作交易來處理,以後如果關係處好了,我沒煙抽也許會找你要。我看你這個人不錯,才答應你,但你這種思想的人,我怎麼敢往教師隊伍裡安排。石頭,我們判刑了,失去了自由,但我們不能失去人格,服刑生活雖然很長,但在我們一生當中,這段時間只不過是四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我們大部分人生還要在外面過正常人的生活,你說,我們如果去做這些齷齪的事情。日後還有什麼顏面立足社會啊?石頭,我們都是爺兒們,男人要頂天立地,逆境是暫時的,我們應考慮怎樣渡過這段生活而無愧人生,無愧自己,懂嗎?”
石頭不停地點頭,眼睛開始溼潤。
“你們倆回去吧,好好想想,這件事兒就咱們仨人知道,到此打住”。
兩個人像做錯了很大事情的人,怯生生地離開了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