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汪主薄是文官,他只注意到了門口哨兵數量地減少和院裡的寂靜,卻沒有注意到哨兵手上已經換了槍械。
聞訊而來的丁立秋,搖着扇子將汪主薄迎進了天后宮。
天后宮此刻一改喧譁,熱血的軍營風格,又恢復到了往日安靜祥和的神殿風格。
跟在丁立秋身後,越走越滲的汪元宰實在忍不住了,張口問道:“丁先生,大軍何在?”
“呵呵,昨夜子時就走了。”
“啊!?”汪元宰聽到這裡腳步一頓,然後他又追了上去:“可那兩門大炮還未隨軍?”
“那是用來迷惑土匪的,打個破寨子還要什麼大炮。”
“哦......”汪主薄臉色數變,緊接着他又捻鬚呵呵一笑:“原來如此,果然是兵不厭詐,先生高明!”
“高明不高明的,也就那樣。”說話兩人就到了指揮部門口,丁立秋這時轉過身來,指了指門口幾個跪在地上,被繩索捆起來的囚犯說道:“這幾位仁兄,汪大人該是不陌生吧?”
“嗯?”汪主薄聞聲低頭,而站在囚犯身後的士兵這時也配合着抓起了囚犯的頭髮,將他們的腦袋後仰,露出了臉龐。
在看清這幾人的面貌後,某人禁不住微退了一步。
沒等他再表演,丁立秋一邊搖着扇子,一邊挨個指着犯人說道:“這幾位都是旬月以來堅守在門外樹林裡的盯梢人士,昨晚部隊出發前,順手就給逮回來了......嗯,這裡面有老汪你的手下吧?”
汪元宰這時乾笑一聲:“先生說笑了,這等賊人汪某可不認得。”
“那這位呢?巖頭寨的武爺,你總該認識了吧?昨天你們不是還私底下開會來着?”
“先生你莫要胡說!”看着狼狽不堪,滿眼兇狠之色的林大斤,汪元宰這時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
“記性不好啊你?也罷,等你去了漳州大牢,自然就能想起來。”
看到丁立秋冷冷地眼神,汪元宰情知事情已經敗露,驚恐下不由得又往後退了一步。然而他的身形突然間止住了:肩膀上多了兩隻手出來,將他按在了原地。
汪元宰赫然回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已經多了兩個人。這兩人一老一少,面容依稀相似,身穿飛魚服,腰胯繡春刀,正是駐地錦衣衛百戶馬如麟,馬繼功父子。
“拿下了,押去漳州交有司法辦!”
隨着丁立秋一聲爆喝,汪主薄頭上的軟腳襆頭就被威風凜凜的錦衣衛給一把打掉,緊接着他的膝彎就被踏了一腳,某對父子極其麻利地就將跪在地上的汪元宰給捆了起來。
看着驚恐地已經說不出話的汪主薄,丁立秋微笑着最後對他說道:“你怕是不知道有個詞叫背景調查。嗯,對了,你那個被盜匪殺死的侄兒,當年其實是因爲分贓不均,和自家人火併而死的......我說得可對?”
......
當留守的丁立秋在清理縣城的魑魅魍魎時,衛遠已經帶着紅槍營主力在50裡外的山林裡吃早飯了。
“紅槍營”這個詞,其實是來到龍巖以後臨時起得名。這支部隊是帝國陸軍一團一營一連。
算上那些炮臺守軍,滿打滿算還不到後世一個團編制的正規帝國陸軍,一連就是最重要的機動部隊了。
套用後世的描述:這是一支歷史悠久的部隊,誕生於建國初期,與帝國同歲。
這是一支戰功卓著的功勳連隊,歷經臺南治安戰、滅鄭戰爭、臺北殖民戰等一系列戰爭,是帝國對外擴張的爪牙。
這是一支軍事過硬的尖刀連隊。所有士兵都經過了一年以上的艱苦訓練,並且參加了多場實戰。隊伍裡先後涌現出一大批素質過硬,政治合格的尖子士兵——這些人現在已經陸續被提拔爲軍官,成爲了新部隊的種子和骨幹。
我們毫不懷疑,這支英雄的部隊將來會成爲將軍搖籃。
......衛遠是昨夜12點整帶着部隊出發的。由於是長途奔襲,所以士兵們都帶着單兵行李和乾糧。
作爲戰術核心的部隊,裝備自然都是最好的。
全棉機制的全綠色“叢林款”軍服,版型和後世的迷彩服差不多,就是顏色磕磣了點......沒辦法,別看後世連民工都穿迷彩,但那也是用電腦編程的數碼迷彩,外帶化纖混紡的面料,根本不是17世紀的某山寨勢力能生產出來的。
士兵們攜帶的乾糧,是從大員運來的壓縮餅乾。這種用油紙包裹的,混合了牛肉,糖,油,果仁的高熱量壓縮餅乾,裡面摻雜了珍貴的亞硝酸鈉,是隻有戰時才能動用的特殊補給品。
至於武器就不用說了,二八大蓋+炸藥包,這對組合大概能用到世界末日。
在手電筒,熒光背心,紅外夜視儀,以及附近的特戰隊員指引下,穿着牛皮靴,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沉默而又快速地行走在官道上,彷彿故事中的陰兵紙馬一般。
看過清末老照片的人都知道,古代所謂的“官道”,在出城以後,其實就是一條低於路面的爛泥溝。
這種爛泥溝兩旁全是凌亂的,被壓出來的車轍印。像京津這樣的主幹道,路面的寬度也只能允許兩輛馬車交錯而行。
所以說,皇帝出行,黃土墊道也不光是爲了裝逼:要經過兩旁那些深深的車轍印,一個不小心木輪就會錯位或者陷下去,不提前用土墊一墊的話,萬一把老大甩出去吃土豈不糟糕?
.....17世紀的龍巖官道,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縣城外的路面連車轍印都很少,到處是狹窄的,高低起伏,破破爛爛的土路:這裡是山區,流行馱馬和驢,馬車很少。
即便這樣,比起那些林間小路來,官道依舊很重要——部隊必須在天亮前利用官道走出更多的路程,否則白天更麻煩。
好在一連士兵都是精銳,平時的夜間行軍訓練也經常搞,所以當晚的行軍很快速。路上短暫休息了兩次後,到天亮時,部隊已經往龍巖東北方向走了60餘里,來到了寧洋縣境內,距離對馬嶺還有大約30裡的山路。
到了這時候,士兵們就可以在路邊的一處山坳裡好好休整了。
......
整個戰役的計劃是這樣的:昨天上午,穿越衆已經通過內奸們向匪窩傳達了今天出發的假消息。
在發出假消息後,當天晚上,部隊就會急行軍趕路,目標是在第二天白天,儘可能早地趕到距離對馬嶺不遠的伏擊地點。
而匪夥方面呢,由於得到的信息是錯誤的:官軍會攜帶大炮慢吞吞殺過來,所以他們出動時間會很晚。
按照大明官軍的正常行軍邏輯,官軍最快也要當天晚上才能走完將近100裡山路來到縣城附近,至於發動進攻,那還要先過一夜。
所以衛遠現在不急,中午前趕到預設地點就可以了。
吃完乾糧,喝完鐵水壺裡的水,休息了一個小時後,部隊纔再次開拔。這時雖說天已經大亮,但是爲了躲避行人,部隊的速度反而比晚上慢:山間小道路況很差,爲了減少非戰鬥減員率,必須降低行軍速度。
上午10點鐘,部隊穿過了匪夥的預設伏擊點:葫蘆峪。
葫蘆峪地如其名,是由兩個連在一起的圓形盆地組成。這兩個盆地一大一小,前後和中間都是窄口,四周是光滑的峭壁,頭頂是密林和山石,最適合用來打伏擊,以弱勝強。盜匪只要在發動的那一刻,從頭頂推下山石將窄口堵死,接下來繼續推石頭就可以了。
葫蘆峪不光地形險要,而且是去對馬嶺的必經之路。一連過葫蘆峪之前也是很慎重,在事先繞到制高點的特戰隊員觀察和指揮下,大部隊才陸續進入。
穿過葫蘆峪之後,部隊又往前走了七八里山路,這時候,屬於穿越衆的伏擊點終於來到了面前:禿子溝。
穿越衆對於伏擊的要求很低:只要沒有溝壑,暗道和石林這些能幫助獵物逃跑的地形就可以......禿子溝很適合。
一條長長的石溝,兩邊同樣是高達20餘米的光滑峭壁,除了前後路口比較寬,不適合關門打狗外,其他都不錯。
從對馬嶺方向出發的匪夥大隊,想要去葫蘆峪埋伏官軍,同樣要先走禿子溝。而到了那個時候,土匪的頭頂可沒有特種兵用望遠鏡和紅外搜索儀幫助尋找敵軍,大家走着瞧。
部隊來到禿子溝附近後,就一分爲二,在事先偵查了地形的特戰隊員帶領下,沿着峭壁上的石徑來到了禿子溝上方的樹林裡。
從這一刻起,被禿子溝一分爲二的200名士兵,就正式進入了埋伏狀態。
根據推演,如果匪夥認爲官軍傍晚才能到寧洋縣城附近過夜的話,那他們出發去20多裡外的葫蘆峪埋伏的最佳時機,就是明日凌晨。
所以部隊接下來需要從中午一直埋伏到明天早晨,當然了,推演畢竟是紙上談兵,匪夥也有可能提前或者押後行動,所以部隊要一直保持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