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眼下穿越衆裡少數有實戰經驗,能熟練操作外軍武器的選手,衛遠最近很忙:韓小波這幫人當初服役時打的都是國產輕重機,現如今要限時玩轉勃朗寧M2,時間緊任務重,衛遠化身機槍教頭,這幾天着實費了不少功夫。
笑嘻嘻的看着幾個鳥人笨拙的給M2換槍管,撓撓自己的大光頭,衛遠臉上的橫肉一咧,扭頭對韓小波說道:“明天別忘了把槍口的消焰器統統卸掉。”
韓小波方臉濃眉,身材勻稱,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此君一身標準的軍官作派,有濃厚的正面人物基因,聽到衛遠說話,笑笑回道:“用聲光效果震懾土著......有這個必要嗎?”
“相信我,絕對比你想象中有用,這裡是十七世紀啊。”衛遠指指腳下後又說道:“越是原始,就越畏懼聲光。這個世界的土著比我曾經遇到過的那些更加原始,在他們進化到一戰武器之前,消焰器都是沒用的,聲光效果是我們獨有的優勢。”
“嗯,那就這樣,看看效果先。”韓小波點頭表示同意。
氣氛很輕鬆,所有人就像是坐船去自由行的陸客,船隊緩慢得,堅定不移的向大員駛去。
......
1627年的大員,既沒有雄偉的紅磚棱堡,也沒有滿塞的商埠,僅僅是一處坐落在臺南外海,被明人稱作“一鯤身”的沙洲而已。
然而這樣一處荒蕪之地,此刻儼然已是八方人物匯聚之所,是財富地,是英雄地。倭人,野人,明人,福建海盜,南洋紅毛,哦,還有剔着板寸的穿越者,統統被這塊荒涼的沙洲吸引過來,手中揮舞着銀錢和武器,爭奪着主角的戲份。
這個時間點的臺南外海,有着和本島平行的一連串沙洲,大員只是其中之一。這串沙洲和本島之間圍起來的大型泄湖,叫做臺江內海。
外來者之所以紛紛看上這裡,是因爲大員和北線尾島之間的航道足夠深,是唯一可以允許中小型海船通過,進入臺江內海避風的航道。
形似一隻蝌蚪的大員島,南北走向,和本島平行。此時此刻,只有寥寥幾座建築物和一些棚戶分佈在靠近臺江內海一側,著名的熱蘭遮古堡,現階段只是一座用粘土牆包圍起來的簡陋商館,遠沒有後世的規模。
大員商館的臨時長官約翰尼斯·範德哈根,此刻正站在商館的圍牆上,用一柄黃銅做的單管望遠鏡眺望着外海。
午後的陽光穿過白雲照射在碧藍的海面上,今天無疑是一個好天氣。然而範德哈根此刻的心情,卻像是北海老家那終年不散的陰雲一樣,在壓抑下翻滾不休。
就在中午漲潮前,大員外海出現了兩艘掛着硬帆的戎克船。沒有像其他來貿易的明國海商一樣進港,兩條船型有點奇特,目測有200拉斯特的戎克船自從來到這裡後,就調整主帆角度,將船速人爲得降下來。
緩緩徘徊在大員和北線尾島之間航道口的來船,等於是封鎖了臺江內海的交通——“這兩條船並不是報着友好的態度來這裡的”,接到報告後,出來觀察情況的範德哈根當時這樣想到。
一個小時後,燃燒着烈火,緩緩沉沒在航道里的,用來通信的舢板,用露出海面的半截桅杆告訴他:自己剛纔的猜測已被證實。
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此地的所有僱員,這時候已經全部集結起來。商館面朝外海方向的兩座角堡,裡面的炮手也已經做好準備,只是由於射程原因,此刻並沒有發聲。
“我們需要清理航道,然後派出威爾登號與海盜船作戰嗎,中尉先生?”當臨時長官確定戎克船的性質後,話題就自然轉到如何作戰的方向。
“或許這不是個明智的決定,閣下。對手的船上應該有大量的輕炮...或許是壹...兩磅炮,在狹窄的航道里,我們沒有射界,威爾登號會受到威脅。而且現在還有另外一個麻煩,那艘舢板。”中尉威廉·簡斯回答到。
威廉·簡斯是一個留着大鬍子的盧森堡傭兵。他有着一個碩大的鼻子和一頭濃密的紅髮,穿着一件半舊的粗呢短大衣,衣服上的一排銅鈕釦閃閃發亮,這讓他看上去不是那麼邋遢——和他手下那些士兵相比的話。
身爲大員評議會的一員,威廉·簡斯目前統領着150名火繩槍手和35名炮手,當然,以上這些人的職業首先是水手。
人渣們大部分來自於比利時,盧森堡這些傳統傭兵輸出地,以及聯省共和國裡的其他貧困省份,中間混雜着一些南洋土著,還有少部分說高地德語的普魯士野人。
由於距離太遠,威廉·簡斯並沒看清那條舢板是如何被打沉在航道里的。然而當時從戎克船上傳來的微弱閃光,以及穿透力極強的,連綿不斷的密集炮聲,清楚得告訴中尉先生:對手的船上有大量的,可以密集發火的輕型火器,儘管這看上去不像是真的。
多年的傭兵經驗提醒他,在看到對方斗篷下面藏着的武器前,最好不要莽撞衝上去。
然而代理長官似乎並不是很贊同中尉先生的謹慎:“即便商館的力量現在處於虛弱期,我們也不能待在這裡,什麼也不做吧?”
“閣下,他們很快就會有行動,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爲什麼?”
“因爲漲潮了,閣下。”
範德哈根聽到這裡,明白過來。他揮手召過來一個黑瘦的中國人,把手裡的單筒望遠鏡遞給他,然後扭頭對站在一旁的商館翻譯說道:“告訴許,讓他去岸邊看看那兩艘船,我需要知道這些海盜是誰的部下。”
商館翻譯是個明國人,矮矮胖胖,一臉商人式的和氣。他和那個黑瘦的男人用一種上帝也無法學會,被稱之爲“漳州話”的土著語言急促對答幾句後,男人就帶着同樣黑瘦的兩個手下離開了商館。
同一時刻,那兩艘戎克船開始調整主帆角度,往外海駛去。範德哈根這次沒有急着表達意見,然後中尉的預言就得到驗證:兩艘船以荷蘭人難以理解的靈活姿態,在外海優雅得滑出一個圈後,調整好航向,藉着漲潮後的高水位,並排衝上了大員的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