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秦旭這般偷懶的做派,賈詡倒是沒有絲毫的異樣,身爲一個謀士,代主公思慮本就是分內的事情。而且以賈詡的性格爲人來說,倘若不是腹中已有良謀,是不會主動說出來的。
“不過,那人身份也着實特殊,貿然行事反而不美!即便主公乃是呂將軍女婿,可在這事上,卻是得愈發謹慎,否則非但事不可爲,對主公家事也會多添煩擾,須得徐徐圖之啊!”賈詡略頓了頓,斟酌着語句說道。
“文和說得不錯,當日在廣陵欲入江東時,也是這個顧慮。”秦旭苦笑一聲點點頭說道:“主公厚情重義,對家眷親族極好,這廝沒準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纔敢拿這當作護身之庇,在主公病重不出時,這般行事毫無顧忌,而不慮會惹來禍患。”
“不錯!記得前些年,世人皆言呂將軍暴戾而寡恩,重財而輕義,卻不了最終卻是有人拿這來作擋箭牌,對付的竟然還是主公你,當真是世事無常啊!”賈詡聽了秦旭之言,先是感嘆了一句,才緩緩說道:“曹豹此番行事雖然計略粗鄙,但不得不說,是挑了個呂將軍不問事的好時候,原本青州留用的官員,和原本北海屬吏,在不深究的情況下,只以爲這曹豹同主公份屬翁婿,再加上曹豹久在主公封地徐州領兵,心中有別的想法不足爲奇,再加上主公你同這些人原主孔融的恩怨,因而有不少人附和。就不足爲奇了。不過這些人還是小看了主公在青州的威望,只需如此如此。想必甚至不用主公親動軍中一卒,便可達到預期目標,也讓這羣蠹蟲之輩,消泯無形!”
“文和但講無妨!”秦旭也來了興趣,湊過了頭,聽賈詡輕聲言語,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重了。
…………
呂布府中,經過已是身爲青州醫曹。位在諸曹之上的神醫華佗的一番悉心治療,雖然仍舊說不得話,但清醒的時間已是越來越長了。嚴氏同貂蟬臉上的笑容也是多了不少,對待每日皆是攜帶家眷,來府中問安的秦旭,也愈發親切起來。對這半子的滿意程度,也是再現新高。
只是讓秦旭頗有些難以“承受”的是。自呂布病情穩定下來之後,嚴氏每次再見秦旭時,交流的話題越來越多的偏向了私事上,特別是在每次見到蔡琰那高挺的肚皮時,轉移到秦旭和呂玲綺身上的那眼中遮掩不住的羨慕和期盼,着實讓秦旭大呼吃不消。更遑論貂蟬在秦旭出征之前,已是收了不過小自己不到十歲的甘倩爲義女,竟也染上了嚴氏的毛病,每次在見到甘倩來時,這曾經的天下第一美女。也是讓秦旭再難生出欣賞的心思來,躲之唯恐不及。也唯有一向低調的呂布三夫人曹氏。才顯得稍微正常了一點,沒有太過“難爲”秦旭。
不過此刻曹氏就想像對秦旭親熱些,卻也是不太可能了。外面發生的事情,終究已經傳入了府中,雖然表面上看,是因爲此番呂布的受傷,而使得州境之內流言四起,再加上之前有呂布威視籠罩之下,秦旭的一些所作所爲在有些人眼中也的確太沒規矩了些,因而使得幾乎所有的鋒矛,皆是對準了匆匆折返回來的秦某人的頭上,而且傳言頭頭是道,也皆有道理可言。可誰也不是傻子,但凡有些心思的人,並非都看不出這暗流中的貓膩來。因爲即便是本州出了如此暗流涌動的“大事”,可除了前番秦旭調動各軍駐防之事外,本是隨着呂布打下如今基業的一幫軍中將領,卻是未曾對此事有過絲毫的言論說出。反倒是暴露出了參與者皆是政務系官員的事實,而這幫人中又以油滑老吏居多,能使得這些人起了性子,哄傳秦旭有謀篡之心,就很能說明問題了。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又流傳出了曹氏懷孕的假消息,那麼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誰,便不難推斷了。
曹氏其實可憐且冤枉的很。就連她這自嫁給呂布之後,便久居深閨不問府外之事的一介女子,都能在第一時間內猜出這所謂欲要“倒秦”的幕後主使,在後院聽夠了府中下人談論自家這女婿威名的曹氏,又怎麼會相信這幾乎是未逢敗績,被呂布視若親子,身邊又有就連呂布都眼饞不已的兩大謀士的秦旭,看不出什麼端倪來。所以曹氏很怕,說來比她還大一歲的秦旭越是安靜,對她越是恭敬,就越是令曹氏心中沒底。
這可是不死不休之局啊!真不知道自家這之前把自己“賣掉”的老父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起了這等針對明顯誰都能猜到將來肯定要接呂布班的秦某人的念頭?再說了,那些讓人聽來膽戰心驚的話,除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會心動之外,就是連她這親生女兒都不信的。
可曹氏畢竟是曹豹的女兒!曹氏也知道自出了這檔子事之後,隨着青州的亂象竟然異常的“順遂”,自家老爹已經聽不進任何人說得話了,自然也不會對她這“潑出去的水”有任何的解釋。而隨着後來傳言的越來越離譜,甚至連自己有身孕的事都編造了出來,卻是讓本就沉默寡言的曹氏愈發的沉悶了起來,在嚴氏和貂蟬面前,更是多了幾分小心。
不過秦旭看上去倒是沒有對這個只比呂玲綺大一歲的庶母有絲毫的偏見,在從當日同賈詡一番交談之後,對曹氏更是執禮甚恭,也是讓曹氏在每次見到秦旭,心中也生出了幾分愧疚。但此事傳到曹豹的耳中,卻是着實讓這老哥又摔碎了不知幾個酒觴!
“虛僞!做作!邀買人心!”這是曹豹在接到自家女兒勸說的信函之後,一口氣說出的幾個給秦旭的定義。
對於秦旭。曹豹可是真真兒的受夠了!曹豹作爲能被當初陶謙所借重的徐州曹氏族長,其實也是很有兩把刷子的。至少單單這份“投注”的眼光。就非一般人所能及。當初在陶謙勢強而呂布羸弱之際,能將重注下到呂布身上,甚至不惜搭上女兒,就足以看出這老哥雖然名爲曹豹,但着實非是草包。
曹豹怎麼會看不出秦旭在呂布軍中的地位,短時間內,即便是自己成了呂布的老丈人,單就信任度上。也實在是差了秦旭一籌。最起碼秦旭幾次衝撞呂布,甚至逾矩越權都沒讓呂布怎麼樣就能看的出,秦旭這做女婿的在呂布心中的分量。一開始曹豹也自是知道容忍,畢竟再怎麼說,呂布在無子的情況下,最終百年之後,基業也不會落在自己的手裡。若是曹氏也無所出的話。八九是要便宜了秦旭這不過家奴出身的寶貝女婿頭上。而且呂布現在春秋鼎盛,因而在見呂布給與了自己足夠的尊重和信任之後,曹豹一開始其實也是想着藉着自家女兒的光,享享福,同時也有些小盼頭的。
可現在情勢不同了。且不說因爲丹陽兵之事,自己已經同不可理喻的狂妄之輩秦旭徹底交惡。單單就在吳郡時秦旭那番對待自己的態度,就成功的激怒了這位曾經徐州的二號人物。只是苦於秦旭手中兵權在手,而自己在失去了丹陽兵的控制權後,已經無足輕重的情況,才強忍羞辱來到人生地不熟的臨淄。直到呂布遇刺之後。才讓曹豹本來已經心灰意冷,準備破罐子破摔的曹豹看到了希望。
呂布重傷!不能視事!在經過了最初的驚愕之後。曹豹心中當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本來還以爲呂布此番定然撐不了太久,依着那秦旭在軍中的威望,同呂布軍高級將領的交情,以及在臨淄,在青州,甚至在整個中原的名頭,加上呂玲綺是呂布的唯一骨血,順利的完成接班,在曹豹看來簡直就和喝水一般容易。可就在這個時,青州突然迸發的一系列的質疑之語,卻是讓曹豹彷彿在絕望之餘,突然發現了一道曙光。
當初曹豹還在陶謙麾下效力時,在青州還是認識一些人的。畢竟當初青州周邊勢力覬覦青州也兵源地並不是什麼秘密。陶謙也算是唯一一個曾經將徐州州治推進到青州境內最遠的第一人。而曹豹,作爲當初手握三分之一精兵的徐州第一戰將,就曾經奉命聯絡北海太守孔融時,在青州逗留過一段時間。卻沒有想到,就這麼一回的經歷,卻成了此刻時刻擔心秦旭回來會找後賬的曹豹的救命稻草。
一不做二不休!曹豹從一開始的順勢而爲,做出一副大公無私的面目來,倒也是着實唬住了不少人,畢竟曹豹再怎樣遭遇冷落,身份上也是呂布的老丈人,本州無論文武,對於自家主公那護犢子的本性是瞭解的十分透徹的。有了曹豹的加入,自然有種如虎添翼的感覺。而隨着秦旭的不言不語,以及呂布久久不見痊癒的消息越傳越廣,很快便將之前神醫華佗診治呂布的事情拋之腦後,一心只想着能不能趁着這個時機,一方面徹底的將青州梳理一遍,就算是坐不上當初陶謙經營徐州時的位子,至少在呂布軍實際控制的地域中,話語權最起碼也要比之前一直被曹家壓在身下的糜家要強上一些吧?
心中有了謀劃的曹豹,一開始的計劃的確是十分順利的。蛇無頭不行,有了呂布老丈人頭銜庇佑的曹豹,在嘗試了不管怎麼“胡鬧”,也會因爲這個身份而導致別人不敢怎麼樣他之後,行事也愈發的高調起來,甚至連自家女兒“假懷孕”之事,也是順口編來,不帶絲毫的打哏。
只是曹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眼看着現在的情勢越來越好,大部分原本青州留守官員,一部分原北海屬吏,在自己“強有力”的煽動下,聲勢越來越大,而不知道出於何種目的,至少反對秦旭的聲音也是越來越響,雖然還未蔓延到軍中,但至少現在的情勢,已經是連被稱作青州政務系官員之首的青州司馬臧洪,至少在明面上,有了分應付不瑕之感,而那秦旭,竟然也是在因爲拉攏的人越來越多而如此越來越是滔滔的聲討之中,除了呂布府邸,別處甚至連去都不敢去了。眼看着謀劃即將在呂布完全恢復過來之前有所收穫,曹豹這幾日幾乎已經做好了要將對秦旭的恨意,轉化成即將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或者是並非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的美夢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自家女兒所寫來的一封信函中,上面卻滿是勸說曹豹收手,最起碼,也要和秦旭再次修好關係的語句,無疑就相當於在曹豹心若烈火的焦雜情緒上,澆上了一層油。
事已至此,宛若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曹豹其實已經是別無選擇了!而更令曹豹定下心思,此番不管如何也要有所斬獲的是,一位曾經的故人,站在了曹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