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仲沒想到呂布竟然連見都不見他本人,就委以“重任”,令他依舊率領昔日部下,當下喜形於色,沒口子對呂布大言感恩戴德之語表忠心,只恨不得將心掏出來似的。面對着呂布帥帳的方向,大禮拜謝,卻是沒有發現前去傳令的司馬冒眼中的輕蔑之意。
這當日北海數萬黃巾的頭目,昔日雖然託庇於管亥手下,也畢竟曾經是一方人物,如今卻樂得搖尾乞憐,做出這幅委屈媚上的醜態,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呂布拉進了“黑名單”,笑逐顏開的去赴那黃泉之任,實在令知情者唏噓不已。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這孫仲對管亥起了殺心的那一刻,也許就註定了要受到這等報應。
待司馬冒臉龐抽動不已的來回報孫仲的慘狀時,呂布卻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這倒不是因爲呂布不上心,而是這般大勝之後的善後事宜,令這天下第一猛將撓頭不已。
數十萬黃巾男女的安置,十餘萬黃巾戰兵的篩選,着實不是個輕快活計,呂布軍中大老粗忒多,上戰場打仗那是沒得說,絕對一個個嗷嗷叫,但指着這幫人去做這種細碎的活計,還不如殺了他們痛快。而算得上文官的,在場的也就秦旭、郭嘉兩人而已,一個年紀小,一個身子弱,卻是交給誰都不太合適。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再者此番黃巾雖降,但北海城卻依舊態度曖昧,就連那震天一般的巨響,也沒見城中有什麼異常,也是頗爲出乎意料。
“主公,依某看,這黃巾之事解決之法說來簡單之極,只需派遣一將,領着數千兵丁送回臨淄便可解決了!何必如此發愁?”見營帳之中自呂布以下皆是愁眉苦臉的模樣,就連衆人眼中智計無雙的秦旭郭嘉也在那襄皺着眉頭冥思苦想,哪還有半分大勝的感覺,一向作爲呂布軍統領輜重營等非戰兵的郝萌,帶着幾分煩躁的舔了舔嘴脣,大大咧咧的說道。
“去去,什麼餿主意?子源治理臨淄頗爲勞心,這等事情還要麻煩他?況且這裡離着臨淄不下數百里,誰能保證這數十萬降軍真要是到了臨淄還能剩下多少?”呂布頭也不擡的否決了郝萌的提議,不耐煩的說道:“安心管好你的輜重營就是了,這幾十萬張嘴若是因爲餓肚子鬧出事來,某定拿你治罪!”
“諾!”郝萌無端撞到了呂布槍口上,又不敢頂嘴,只能悶聲回道。
“主公,嘉倒是覺得郝萌將軍這個提議甚好!所見倒是比嘉還要高明許多!”正在郝萌被呂布罵的鬱鬱不樂之時,郭嘉卻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輕咳了一聲,說道。
“哈,我就說這事要解決簡單的很嘛!唔!郭軍師,你果然……果然是個好軍師啊!”郝萌沒想到呂布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郭嘉竟然會出“口”相救,剛剛還滿是鬱悶的臉上頓時露出大喜之色,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一心想要找個詞奉承奉承郭嘉,卻苦於詞彙匱乏,紅着臉憋了半天,也沒找到個好詞,只能訕訕的說道。
“行了,滾出去!”呂布對郝萌這幅憊懶的模樣弄得哭笑不得,沒好氣的衝洋洋得意的郝萌喊了一嗓子,頗有些責怪之意的轉過頭來對郭嘉說道:“奉孝,這等粗人無心所言,你卻何苦要附和?你定然是已經有了好計,快快說與某聽聽!”
“主公莫要見疑,嘉所言並非是爲了給郝萌將軍解圍,而是其之前所言雖然可行性不高,但只要稍微變通一下,倒的確不失爲一條好計!”郭嘉信心滿滿的說道:“現下雖然北海未明言復歸,但主公大軍挾大勝之威已到城下,北海服軟,東萊復歸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而北海因孔融主政之因,乃是青州文風最盛之地,只需主公施以恩威,令北海上下官員爲我所用,倒是可以稍解青州官員不足的弊端。而這解決黃巾降兵之道也就簡單了。青州六郡三地,主公已得其八,以這八地之闊,安置這幾十萬人口,又有何難?”
“嘭!”呂布眯着眼睛聽完郭嘉這一番話,頓時一拍桌子,笑道:“仲明常對某言,郭奉孝乃是天生聰慧之人,任何難題到了奉孝這裡,均可迎刃而解。昔日某還不信,如今卻是不得不說,的確如此了!哈哈!”
“呂將軍,郭軍師,此策雖然可解數十萬黃巾降軍的去向問題,但這北海城被孔文舉治理的頗爲富庶,民心皆附,官員鹹服,其官員僚屬大多是當下之名士,對於能否甘心侍奉呂將軍,卻是一樁難事啊!”一心想着要來救援北海,到頭來卻沒有機會動刀兵的太史慈,臉色動了動,突然開口說道。
“子義?”秦旭當日針對歷史上對太史慈的蓋棺評價,以義之一字相逼,又拿太史慈所任的東萊功曹之職拿喬,好容易令太史慈不好推脫之下,半推半就的成了呂布軍一員編外將領。但這終究不是太史慈本心相投,秦旭雖然不擔心太史慈的忠誠問題,但呂布能不能重用太史慈的才能,便不太好說了。秦旭沒有想到自入呂布軍帳後便緘口不言的太史慈此刻竟然開了口,簡直是大喜過望,說話都帶上了幾分笑意,有心在呂布面前凸顯一下太史慈的能力,衝太史慈拱了拱手,道:“奉孝之策雖是大善,不過子義兄此言卻的確是查缺補漏之語,這孔文舉之前便對主公不屑一顧,讓他全心爲主公效力,尚且不太容易,更何況其屬下那幫子狂士呢?不過既然子義兄能想到此處,莫非是有了解決之法麼?”
“秦主簿之言太過高看在下了!”太史慈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連忙回禮道。對於呂布軍,太史慈的感情很複雜。呂布之前的名聲爛遍天下,說實話太史慈對加入呂布軍一事並不感冒,之前只不過是礙於秦旭拿去救北海的大義相逼,又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才使得太史慈難以推辭之下,臨時加入了進來;此後被秦旭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拿自己官職相說,又逢秦旭喪兄之痛,再加上呂布軍兵力同黃巾相差太多,根本沒有什麼勝算,左右是個爲大義而死而已,纔沒有再次提出離開之語,直到親眼所見了來勢洶洶的百萬黃巾不過數個時辰的功夫,就在秦旭神鬼莫測的手段下,用幾千兵馬逼得逃的逃降的降,幾番震撼之下,才略有了幾分留下之意,在剛剛呂布軍上下爲黃巾降軍安置問題上爭論時,鬼使神差的開了口。
“子義有話直說便是!在某這裡,只要是軍帳議事,無須估計身份官職,可盡抒己見。”呂布不知道太史慈的情況,只當是被秦旭新舉薦的這個相貌頗爲英武的年輕人性子有些靦腆而已,當下笑顏道。
“這……諾!”太史慈此刻實在拿不準主意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和傳言大爲不同的呂布,而且對秦旭這般大力舉薦之舉也頗爲不好意思,只恐剛剛自己脫口之言貽笑大方,令秦旭丟了面子,但此刻已然箭在弦上,當下略一沉吟,說道:“呂將軍,孔文舉對家母有賜贍之恩,論起來與某也算是有神交之誼,某之前也對其有過了解。其乃是孔夫子二十世孫,生性豪闊,善交友,性剛直,又常有驚人之語,因此在被國賊董卓貶爲北海國相,繼任太守之後,每日談笑飲酒,貶斥時政,所聚攬名士頗多,皆推孔文舉爲首。慈之鄙見,若是呂將軍大軍挾大勝之威兵臨北海,怕是就算北海服軟也會盡失民心,於將軍大業不利。不過此時青州一統之勢已成,這些黃巾若是不安置也會對北海再次造成不利,呂將軍不若先退兵數裡以示誠意,再派一能言善辯之士,藉此勢入城曉以大義,言明此中利害,或許可以不動刀兵,不傷大義而下北海。”
“子義對主公名聲拳拳愛護之意,旭尚不如啊!”秦旭看了眼笑着點頭的郭嘉,沒忘記順手給太史慈帶上頂高帽,聽完太史慈絞盡腦汁說出來的這番話,連連點頭說道:“子義剛剛所言的確不錯,主公入主青州以來,收流民、撫黃巾、置新法、安民心,青州新象已顯,主公仁義之名漸傳,的確不太值當爲了一個區區北海而惹惱那幫狂士。再者,某相信這孔融也應該不是那不識擡舉之人,主公此番對北海有大恩,知恩不報可是他家老祖宗嚴詞厲語鄙視有加的,想必這孔融應該不是那不肖子孫吧?”
“唔!既然仲明和奉孝都贊同子義之言,我看就這麼定下吧!仲明,你準備帶何人前去啊?”太史慈這一番磕磕巴巴的言論,明顯是臨機應變纔想出來的說辭,卻能得到自家軍中兩位智囊人物的首肯,呂布對太史慈滿意非常,當下就拍板說道。
“我準備帶……什麼?我?”秦旭本以爲呂布會派郭嘉前去,畢竟現在看呂布對郭嘉這軍師的認可程度越來越高,像是這種難度雖大,但危險頗小的“買賣”,八成會落在郭嘉頭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