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孫策對袁術的感情複雜的很。.
自家老爹孫堅同袁術也稱得上是患難好友,曾經一同參與過關東諸侯討伐董卓的盛事;雖說曾在當時因爲汜水關之事有過些過節,但袁術還曾表孫堅烏程侯,豫州刺史,總的來說兩人關係還是不錯的。不然的話,初平二年時,孫堅就不會以盟友身份在替袁術征伐劉表時,慘死於劉表部將黃祖亂箭之下,從這一點看,其實兩人的交情當時應該相當不淺。
不過孫堅可能真的看走了眼,袁術這人人品顯然不怎麼好。在孫堅死後,先是收編了孫堅舊部千餘衆以充實力。本來這其實也沒有什麼!亂世之中這種互相吞併之事極其尋常,袁術的做法本也無甚可非議之處。
可袁術卻在孫策守孝期滿,找袁術意欲討要回父親舊部時,做法就有些不地道了,哪怕是當時拒絕也好啊,即便是反目成仇,總歸同老孫家也算有個善始善終!
袁術非但沒有拒絕孫策的請求,反而是看上了孫策的能力,一片答應的痛快,一邊不止一次的畫下一個個大餅,幾番許諾倘若孫策替他攻下某地之後,不但會將孫氏舊部全部歸還,而且還將會將孫策攻下的地盤交給給孫策。就如同之前不過縣吏出身的孫堅爲了尋求老袁家這等世家龐然大物爲靠山而依附袁術一般。
因爲有孫堅的“前科”在,孫策倒是“實在”的很,真的信了!其實之所以能這般輕信袁術的許諾,也同袁術除了軍勢之事辦事不咋地外,生活上着實對孫策也的確頗爲照顧,視爲子侄一般有相當大的關係。而且孫策也知道,在這大漢若是沒有一個好的“倚靠”,特別是自己年不過雙十,名聲不傳鄉里,就算有那千餘人估計也混不好,甚至連最起碼的糧草軍資都無處可弄,因此也就這麼應了下來,一而再再而三的給袁術當槍使。就是沒有想到過,袁術也是老袁家這有着四世三公名望的世家中人,可要是肯將吃到嘴裡的肥肉吐出來,那他還是是袁公路麼?
九江、廬江……隨着孫策替袁術打下的地盤越來越多,袁術開的價碼也越來越高,卻每次都有藉口拖延,就是從來不兌現許諾。就像是在碾磨的驢子面前吊上一根蘿蔔一般,讓孫策不停的心生希望、接連失望,卻只能一直爲他袁術賣命!這等手段,直到孫策乖乖的交出了令袁術垂涎已久的傳國玉璽換取“**身”後纔算作罷。這讓孫策心裡能好受的了纔怪。
早在孫堅新死,屍骨未寒之時,袁術就曾經向孫堅夫人,吳氏夫人討要過。被吳夫人勉強矇混過了關,一直就沒死心過。孫策雖然同孫堅一樣也託庇於袁術志下,現在也賴之“成功”的召回了孫堅舊部,但對這件事情卻也是牴觸的很,也曾經無意間同好友周瑜密談時說起過。
周瑜當時聽聞了孫策家事之後,就曾經勸過孫策,袁術欲得傳國玉璽當然不是爲了沒事把玩所用!既然這廝想要當皇帝,那索姓讓隨他意,適當時機甚至也可以在背後推一把,把他推到那個位置上去!倒是正好可以看看,現在大漢天下天子尚在呢,各路諸侯雖然各自爲政,但好歹都是漢臣,天子就是面大義的旗幟,可用之不可欺之。當初連個欺負皇帝的董卓都容不了,又豈能容下這大漢天下突然又冒出個皇帝的事情?不過這事當時還沒譜的緊,所以孫策說完後也就沒有往心裡去,卻沒想到,周瑜卻一直放在了心中,在此時卻給他帶來了這麼大的驚喜。
“公瑾,既然那袁公路已有了不臣之心,僭越之事怕是不遠,現在我等又等該如何自處?倘若那袁術急不可耐,我等身在局中,不也成了負賊之人?怕是到時候有嘴也說不清!”孫策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狂喜過後,也自冷靜了下來,現在滿天下皆知袁公路兩路大軍攻徐州,自己就算再不樂意,腦門上也已經寫上了個大大的袁字。沉思片刻問周瑜說道。
“伯符,且放安心!那袁術不稱帝則罷,倘若是妄心所致,敢在下邳境內行僭越之事,定然逃脫不了此番必定親來的呂布眼中。”周瑜略頓了頓說道:“那呂布雖然世人相傳乃世之虓虎,寡恩少義,見利忘義,但終歸曾經是匡扶漢室誅殺董卓的首功之臣,自然不會給那袁術好果子吃。眼下我等要做的,就是儘快想辦法撤出這個是非圈,撤走江東,據長江天險而坐觀呂布同袁術糾纏在一起,只待袁術方情況有變,介時便可借漢室大義的旗號,同袁術軍徹底劃清界限,順利抽身,連帶着還能賣呂布一個好,哪怕是結爲盟約也值當,待後顧無憂之後,便就可以安心的攻略江東,以鑄大業了!”
周瑜話中意思其實就一句,來時容易去時難!如何從這泥潭中脫身,纔是現在最需要考慮的問題。而且,就算是同袁術劃清了界限,但實力弱小的自家軍勢,卻還是需要託庇於一個強勢的後臺,才能保證不會在攻略江東之時,被人襲了後路,以現在孫策軍的實力,傷不起啊!
而揚州地處東南,北靠徐州,東臨大海,南通交州,西有荊州。孫策欲要奪江東以爲立身之基,除了要攻略揚州州郡之外,安撫世家、剿滅山嶽異族之外,少不得要和三家軍勢打交道。
荊州同揚州共有長江,卻是一個在上游一個在下游,已是註定絕不可能友好往來。再者荊州劉表,雖然實力最強,卻同孫策有殺父之仇,別說是託庇了,孫策都恨不得活颳了這老賊。
南邊的士家父子,雖然也受漢封,卻因孤懸於中原之外,又被十萬大山所隔,早就自成一國,土皇帝當的好好的,根本不過問中原之事,也不足以爲援。
那麼可以引爲奧援,或者說是可以聯之以安穩後方的,就只有呂布勢力範圍之下的徐州了。雖說之前孫氏在袁術麾下時,曾經同徐州也有過齟齬,甚至同青州兵勢交戰過,但當時徐州尚在陶謙麾下,嚴格說來,彼時各爲其主,所以還“有的談”!
而且徐州廣陵郡同江東重鎮,也是孫氏本營吳地相接,隔江相望,且岸線曲折,登陸點極多。既然他孫策能悄然的進入廣陵郡腹地,誰又能保證若是真因爲袁術惡了徐州,那呂布亦或是秦旭,會不會因爲他孫策是袁術同黨,而突然發難,一鍋端了孫氏老窩?
“幸虧某有公瑾在啊!否則孫氏危矣!”孫策良久才從聽聞周瑜大略的謀劃中清醒過來,好容易才記起呼吸似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面上難掩失意,說道:“形勢比人強,如今孫某也只好委曲求全,以圖發展,待江東穩定之後再言他事!眼下如何不着痕跡的撤出這是非之地,尚需勞公瑾好生謀劃一番纔是!”
“伯符不必憂慮!此不過是一時困境而已!”周瑜笑着對孫策說道:“袁術敗亡已成定局,正是我等借勢以成大事之機。而且據那陳紀所言,似乎袁術之所以這麼猖狂,就是手中有了呂布本營的‘把柄’,由此來看,倘若青州果然有事,呂布也不希望徐州生亂,瑜前所言之事其實並非不可爲之!”
“公瑾所言不錯!某其實只可惜不能同呂布這天下第一猛將相會於疆場而已!”孫策深吸了一口氣,強自說道。
“報!主公,據探馬回報,此地以西距離我軍三十里外,有大規模兵勢向我軍方向行進。如何應對請主公定奪!”正當孫策同周瑜交耳密探正歡時,突然聽得探馬來報說道。
“唔?可曾打探清楚是何方軍勢?何人領兵?兵衆幾何?”孫策問完之後便眉頭微皺,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餘了,這個時候出現在廣陵郡中的軍勢,除了徐州方面的來兵外還能有誰?
“回稟主公,來軍約有兩千餘人,乃是上次在下邳城外曾於我等交戰之青州兵打扮,主將旗蠹上書太史二字……”探馬恭敬抱拳垂首回答說道。
“太史?太史慈?是他!”孫策聞言眼眸登時微張,回過頭來對沉思中的周瑜笑着說道:“公瑾可還記得某曾言當曰在下邳城下時,那位戰力不下於某的那員青州大將麼?就是此人!沒想到此番又在此此重逢了!”
“莫不是伯符常常掛在嘴邊的那位戰場之上猶自守諾的太史子義麼?”周瑜一副恍然的模樣,點頭笑道:“看來此將果然同主公有緣,現下我軍成功脫身之計,說不得就要落到此人身上了。”
“公瑾此言何意?”孫策見周瑜剛剛還微有爲難之色,也自知道在同徐州兵勢對上之後,再要洗脫袁術同黨之名更是難上加難,可見周瑜在聽得來兵大將竟然是太史慈後,卻是像聽到了絕好的消息似的,甚至將自己等人脫身問題,同太史慈的率兵到來連到了一起,連忙問道。
“伯符,瑜此計成或不成,還要看你一會見到那太史慈後的態度如何了……如此如此!”周瑜對孫策附耳細細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