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坐在公案之後,微微凝神,頓了頓道:“陳世美,你條條重罪,罪無可恕,本府就判你鍘刀之型,來人哪,龍頭鍘伺候!”
大堂一側的四個衙役放下堂棍,走到大堂東側,擡起一件重物走到了大堂中央。明黃錦緞一掀,大堂之上頓時一亮。
只見這口鍘刀,長約五尺,黃銅鑄身,寒鐵鑄刃,鍘刀正前,精雕細刻,正是龍頭之像,鍘刀刀身,寬約兩尺,冷光攝人,寒光四射,隱隱之中,似有陣陣嗡鳴蘊藏其中。
展昭眼神一眯,點了點頭,這龍頭鍘,果然犀利的狠!
他擡頭看向了包青天,八賢王,王丞相,三人都是一臉怒色,恨不得將陳世美扒皮拆骨一般!展昭心中暗暗的點了點頭。
包青天,不愧爲包青天之名,有他相助,這一世,我再也不想看到公理不存,正義不現的事情了,這一世,我必將終生輔佐包大人,將我前世的遺恨,徹底的掃清!
陳世美見到龍頭鍘擺放面前,身形劇烈一晃,終於回過神來,大聲喊道:“本宮乃是當朝駙馬,何人敢鍘本宮?!”
可惜,大堂上衆人卻紋絲不動,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就見包大人從籤筒抽出一根紅色竹籤,緩緩起身,瞪眼沉聲道:“開——鍘——”
四大金剛即刻上前,張龍、趙虎架住陳世美,王朝、馬漢來到鍘刀兩側,只見王朝推起鍘刀,唰的一聲,衆人直覺眼前寒光一閃,那鍘刀仿若巨獸血口,森森煞人。
展昭一陣白眼,這個開鍘和電視劇裡的一模一樣,好像在唱京劇一般,拜託啊,包大人,正經一點的說話可好!展昭以手附額,一頭黑線!
“包黑子,本宮乃是當朝駙馬,本宮……”陳世美死命掙扎,卻奈何自己一屆書生,哪裡能脫離張龍、趙虎的手臂,磨蹭了幾下,陳世美便被壓上了鍘口。
包大人手握令籤,凝眉沉眸,正要扔下,卻聽門外傳來一聲高呼:“太后駕到,公主駕到————”
展昭輕笑一聲,得了,這陳世美負心漢的老婆,外加丈母孃來攪局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大堂門外傳來的這聲高喊,好似晴天霹靂,頓時將開封府大堂上的衆人鎮在原地。包大人手握竹籤,當下愣在當場,仿若石化了一般。
再看那陳世美,雙臂被架,脖子還搭在龍頭鍘的鍘口上,卻面帶喜色,高聲呼叫道:“哈哈哈,包黑子,太后來了,公主來了,公主前來搭救本宮了!本宮早已說過,本宮乃是當朝駙馬,你一個小小開封府尹能奈我何?”
包大人這才反應過來,臉色一沉,將手中紅籤放下,高聲道:“隨本府接駕!”說罷,急步從公案之後走出,帶領一衆屬下,盡數俯身跪拜!
只聽大堂門外腳步陣陣,沉重齊整,不多時,就見門外人頭攢動,卻安靜異常,只見明黃篷傘繡龍騰,金玉宮扇綴鳳羽,太監錦袍、宮女彩裙、禁軍侍衛,刀槍森立,個個威風,呼呼啦啦站在公堂門外,少說也有近百人。
展昭跪倒在地,口中嘖嘖稱奇,果然是奢華啊,果然是太后啊,皇帝這一家子,還真是奢侈啊。
就見隊伍正前,被衆星捧月的兩人,緩緩舉步走進大堂。包大人一看,趕忙叩首,嘴裡高呼:“微臣叩見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堂上衆人也同聲高呼,展昭心裡咂舌,也照葫蘆畫瓢的呼了兩句。
“包卿家不必多禮,都平身吧。”
衆人起身,展昭微微瞄去,發現廳中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少女,肩披紅粉繡鳳的雲肩,身穿蓮花瓣的綾羅裙,上繡百花齊放、蝴蝶紛飛圖,栩栩如生,芳香撲鼻,腳下一雙金邊銀絲宮鞋,鞋尖各綴一粒珠玉寶石,一頭烏絲如緞,挽成龍蕊髻,兩邊各插三根彩繪珠釵,珍珠粒粒玲瓏剔透。再看此女相貌,柳眉清眸,高鼻櫻口,皮膚滑嫩如蛋,只是眉宇間傲色過重,壞了這一張標緻臉孔!
展昭心中暗歎,難怪那陳世美不肯認秦香蓮,這傢伙,比秦香蓮不知道美麗了多少倍,與此人想比,秦香蓮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山野村婦啊!
在看另一人,頭戴珍珠翠玉鏤金冠,上插夜明珠赤玉簪,顫顫巍巍,耀金晃眼,一身百鳥朝鳳紫金裙,刺繡精美,宛若活物;手持金龍盤杖,長髮宛若黑緞,偶有銀絲閃過,容顏好似粉雕,眼角隱見細紋,杏眼櫻脣,風韻綽綽,不難看出此人年輕之時,定是難得的絕色美人,只是,眉宇之間,隱透狠辣,眸轉環顧,更顯威懾。
好一個太后,好一個公主啊!
兩名太監不知從何處搬來兩張椅凳,請皇上與公主坐下,包大人恭敬立在一旁,開封府衆人也紛紛後退,陳世美沒了張龍、趙虎壓住,頓時癱坐在鍘刀旁,喘了幾口,剛想呼喊,卻被公主揮了揮袖擋住了後話。
那太后突然說道,“原來八王和王丞相也在此,可是爲了那駙馬而來!?”
八王爺和王丞相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放了駙馬吧!”太后手中金龍盤杖在地上重重一敲,說道,“那陳世美的欺君之罪,皇兒已經不予追究,特給口諭,讓哀家和公主前來接駙馬回去!”
包大人一聽,立刻撩袍下跪,仰頭拱手道:“太后,即使聖上寬仁,赦了陳世美的欺君之罪,可那陳世美還有殺妻滅子、唆使殺人兩條大罪,罪罪當誅,不可放啊!”
“包拯,你敢抗旨!?”太后還未回答,公主卻是直接怒吼起來!
“包拯不敢!”包拯一臉正直的說道,“公主何出此言?包拯對聖上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
太后擺了擺手,說道,“包卿起來吧,你說的,哀家也都知道了,可是,如今,哀家的女兒已經身懷有孕,哀家不想讓他剛出生,就沒了父親!所以,才向皇兒求情,釋放駙馬的!”
展昭心中一頓,仔細的看了看太后,貌似現在這個太后還是劉後吧,這傢伙怎麼會如此的好說話呢?貌似還有些感慨,看不透啊,如果真是如此,那麼當年何必要做下那狸貓換太子之事呢!?
不懂啊,不懂啊。展昭心中納悶!
包大人雖然雙膝跪地,氣勢卻未減半分,只見他雙目微凜,身形筆直,提聲道:“太后,那陳世美貪圖富貴,停妻再娶,拋棄髮妻秦香蓮,欺君罔上,後怕罪行敗露,竟然唆使韓琪、徐天麟等殺人滅口,其後,又逼迫秦香蓮簽下休書,強行帶走秦香蓮一雙兒女,樁樁罪行,皆有明證!太后,那陳世美罪惡滔天,不可恕也!”
“夠了!”太后金龍盤杖重重一敲,說道,“既然皇兒已經說要赦免,那麼就赦免了吧!”
“敢問聖旨何在!?”包拯黑臉一陣抽搐,狠狠地咬牙說道,“太后說是口諭,然則,包拯卻未見到那聖旨,所以,不敢放!”
“你!”太后站起身子,直直的指着包拯,怒吼道,“你是懷疑哀家假傳聖旨嗎!?”
“包拯不敢!”
“那就放人!”
“且慢!”包拯怒喝一聲,“不可放!”
“包拯,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項上人頭了!?”公主氣勢洶洶的吼道,“來人,將包拯拉下去砍了!”
“且慢!”八賢王突然站起來,揮了揮手,說道,“太后,那陳世美之罪,實在是不可放啊!”
“八王爺,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太后冷哼一聲,說道,“來人,還不快扶駙馬回府?”
展昭心中愕然,咋就沒看到包拯強行鍘了陳世美的情形呢?罷了,罷了,就讓你們大家看看咱現代人八點檔電視劇的功底吧!
想到這裡,展昭隨即上前一步,躬身跪下,俯身叩首,之後又挺直身形,抱拳高聲道:“太后,本朝自太祖開國,四海昇平,此代由聖上臨朝,以仁德治世,更是國泰民安,大宋子民皆感恩皇恩浩蕩,因此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大臣,皆以皇室爲尊、以皇室言行爲榜,皇室之行,應爲世人典範!那陳世美既然被招爲駙馬,成爲皇室嬌客,更應嚴律言行,樹標立樣,可如今,那陳世美卻做出如此喪德敗行之舉,令皇室蒙污,倘若包大人不將陳世美嚴辦,讓如此不齒之輩沾染皇室之尊,敢問太后,以後又有何人願意以皇室爲尊,至此,皇室尊嚴蕩然無存,聖上天子地位不保,恐怕大宋社稷危矣!
這一席話下來,別說太后大驚失色,就連剛纔還囂張跋扈的公主,也頓時跌坐於木椅之上,渾身癱軟。再看那陳世美,更是失魂落魄,兩眼翻白。
展昭心中暗爽,嘿嘿,咱現代人八點檔電視劇的功底可不是白混的,口若利劍,心比鏡盤,這一番話語,避重就輕,繞過理法公道不談——其實和皇室的人說這個,效果也不大,咱卻一反常態,只抓住皇室的尊崇地位這個死穴,一針見血,立竿見影。
這技術含量。嘖嘖,不同凡響啊,嘿嘿!
八王爺臉上動容,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說道,“展護衛,多謝你的提醒,你起來吧,太后,你看這是何物!?”
八賢王將身上的用金色絲綢包裹的棍狀物體拿出,放在太后身前,說道,“先皇御賜金鐗在此,如朕親臨!上打昏君,下打奸臣,莫非,太后還要阻止包大人行刑不成!?”
“你!?”太后和公主同時目瞪口呆,指着八賢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八賢王轉頭看向了包拯,說道,“先皇御賜金鐗在此,包拯,那陳世美之罪,該如何判處!?”
“依律當斬!”
“還不行刑!?”
“包拯遵旨!”
“你們!”太后身形顫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說道,“回宮!”
“母后!”公主一聽,猛然站起身,高聲呼道!
太后聽言,緩緩轉頭,冷眉凝眸,沉聲道:“公主,還不與哀家一同回宮?!”
公主霎時臉色大變,雙脣不敢再吐一語,恭恭敬敬跟在太后隊伍之後,寂然離去。
嗯,啥!?這麼簡單就擺平了?展昭臉上抽搐不停,看了看那被八賢王拿在手中的御賜金鐗,心中暗自感嘆,好傢伙,果然厲害,這御賜金鐗,還真是有用啊!
待太后隊伍盡數撤離開封府衙,一衆人員才起身歸位。包大人走到公案之後,拿起桌上的令籤,沉聲道:“把陳世美搭上鍘口!”
張龍趙虎架起陳世美,將其頭顱搭在鍘刀之下。那陳世美此回卻是安靜異常,雙眼空洞無神,宛如一具空殼。
“鍘!”包大人一凝眉,手中令籤順聲執下。
王朝壓下鍘刀,頓時血濺當場,陳世美頭頸分離,立時身亡。
展昭瞥見那一道血紅,還是心中翻騰不已,不禁又轉頭看向那秦香蓮,只見她身形劇烈一抽,然後又寂靜不動。
“退堂!”包大人一聲令下,終於終結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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