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整呼吸,注意節奏,核心肌肉羣發力。”
陸一奇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馬修斯,沒有任何情感的聲音慢慢引導着馬修斯,眼神透露出來的壓迫感就如同操縱木偶的大師一般,控制着馬修斯的一舉一動,即使馬修斯面部漲紅,似乎隨時都可能哭出來,但動作卻絲毫不敢有所放鬆,就好像自己站正在巨龍面前一般,一絲不苟地完成自己的動作。
汗水,就這樣大顆大顆地往下滑落,肌肉微微顫抖着,馬修斯的驕傲和自信就這樣在陸一奇的灼熱目光之中一點一點低下頭來,竭盡全力才控制住內心深處的慌亂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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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千萬千萬不要小覷阿奇教練。我知道,你認爲自己能力出衆,教練又用第二順位選擇了你,肯定會重用你,你擁有驕傲的資本;但你應該想想,他到底是怎麼在綠灣站穩腳跟的,然後又跳過了進攻鋒線,說服球隊高層選擇了你,他的能力,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此時,馬修斯腦海裡不由想起了父親的叮囑,但他並沒有在意,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但是今天,馬修斯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父親話語的重量——
馬修斯並沒有不尊重教練的意思,但是他確實沒有想到,教練居然會是如此模樣。
死死地,馬修斯咬緊牙關,他不允許自己失敗,更加不允許自己軟弱!無論面臨什麼挑戰,他都會證明自己的。他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教練的冒險選擇是正確的,他會用自己的真實表現來爭取教練的認可。
不遠處,道金斯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幕,稍稍有些鬆懈,就從瑜伽球之上掉落下來,然後他就能夠感受到一道箭矢般的目光投射過來,渾身肌肉瞬間緊繃起來,即使是身經百戰如他,也還是能夠感受到一股殺氣撲面而來,他甚至不敢直接擡頭去探尋視線的來源,只是默默無言地重振旗鼓,再次站到瑜伽球之上。
空氣,正在燃燒。
明明沒有對抗訓練也沒有力量訓練,僅僅只是一顆瑜伽球而已,卻依舊能夠感受到空氣之中的灼熱正在蔓延,皮膚表面的汗毛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汗水已經徹底將球衣溼透,就好像剛剛從水裡打撈出來一般。
埃德爾曼的視線餘光能夠注意到羅傑斯、尼爾森等人,他並沒有分散注意力,只是隱隱能夠感受到他們都穩穩當當地站立在瑜伽球上,按部就班地完成訓練,他的好勝心也不由點燃,越發集中起來。
一組。
兩組。
三組。
很快,埃德爾曼就順利地完成了三組瑜伽球熱身訓練,雙腳重新感受到草地的堅實,卻好像踩在雲端之上一般,膝蓋微微發顫,腹部肌肉正在持續燃燒,差一點就要站不穩,但踉蹌兩步只是控制住了身體。
眼前,一片陰影飄了過來,埃德爾曼擡起視線一望,赫然是陸一奇,他的表情微微愣了愣。
“不錯。”
陸一奇微笑地說了一句,而後就再次邁開了腳步。
埃德爾曼的視線跟着陸一奇的背影移動,表情之上沒有什麼動靜,但心情卻忍不住輕輕地飛揚了起來,身體之中似乎又再次涌現出了一股幹勁。
顯然,這僅僅只是基礎訓練的第一項而已,隨後綠灣包裝工的球員們就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生不如死,整套訓練完成之後,沒有人能夠例外,一個個都好像是剝了三層皮一般,渾身散架般地跌坐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還有人沒有能夠完成訓練,依舊需要一絲不苟地完成才行,只有順利完成的球員能夠稍稍喘息一下。
道金斯渾身大汗淋漓,球衣裡裡外外都已經溼透了,甚至就連內褲也沒有能夠倖免,但他此時已經沒有心思顧及這些了,就連大腦轉動速度都已經放慢下來,他需要喘息、需要休息、需要好好調整一下。
“查爾斯,你騙得我好慘。”道金斯對着伍德森哀怨地表達了抗議——如果是平時,語氣肯定不是這樣,直接揮舞拳頭可能比較合適,但現在,道金斯真的沒有力氣了。
伍德森哧哧地笑了起來,“歡迎加入綠灣。”
“教練一直都是這樣嗎?我是說……呃……一直都……如此……恐怖?”道金斯真的不想承認自己有點害怕,那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做噩夢,但他着實找不到更加合適的詞彙,在伍德森面前,也就直接說了出來。
伍德森卻一點都不意外,“布萊恩,如果我說,教練有一百種手段讓我們知道,正確的訓練應該是什麼樣的,你會不會直接被嚇跑?”
道金斯的臉色都綠了,“你說什麼?”
伍德森哧哧地笑了起來,沒有進一步解釋,“告訴你一個秘密,對於我們來說,其實今天的訓練還算輕鬆。”道金斯眼睛差一點就要掉出來了,伍德森早就已經見怪不怪,“我是說,比起戰術訓練來說,我們寧願進行身體訓練,畢竟,用身體的事情,我們咬牙還能夠支撐下來,但用大腦的事情就不是這樣了。”
道金斯呆若木雞,想了很久很久,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沒有人想要反抗嗎?”更衣室永遠不缺少刺頭,個性鮮明的球員數不勝數,更何況陸一奇是一名年輕教練,壓不住場面也是正常的,但說出口之後,道金斯就意識到不妥,察覺到伍德森的視線,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我想要……我只是說說而已,說說而已。”
休賽期才加盟新球隊,道金斯可不想馬上就被退貨。
伍德森再次笑了起來,顯得心情很好——去年,是他們飽受折磨;今年,是他們看着其他人飽受折磨,而且還有更多人和他們一起受折磨,心情怎麼可能不好呢?
“不用擔心,我不會告密的。”伍德森笑盈盈地說道,“當然有人反抗,但你相信嗎?如果教練不想用你的話,那麼他就敢不用你。”
道金斯不相信。
伍德森想了想,“我和德賴弗,教練就敢說不用就不用。”然後伍德森給了道金斯一個眼神,“我自己親身經歷的慘痛教訓,我必須告訴你,教練的話語都是正確的,我絕對不會質疑教練的專業知識。”
道金斯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跟不上速度,就這樣愣愣地看着伍德森,顯然,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好好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