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公里,故土難離切爾諾貝利
切爾諾貝利不能輕易地來,也不能輕易地離開。
出30公里輻射圈的時候,有一個檢查站。進去的每個人出來都要接受全身檢查,包括攜帶的物品。管理方不希望有任何放射性的污染物被帶出去。如果有超過輻射值的東西,包括人,都會被扣下做清洗。“洗澡”很昂貴,600美元。
所幸我們控制得還好,全都通過。
嚮導和司機就此和我們告別,他們這才接下了我發的煙。
開着車,我們圍着切爾諾貝利30公里輻射區的圍牆轉意猶未盡,圍牆裡面我們不能再待,輻射超標,太玩命也不行一天實在太短,我還想尋找到一些特別的東西。
一羣很大的鳥兒,在草地上覓食,像是變異的鸛。這一天進出,我們沒有看見三頭六臂的物種。
前方有人在招手,是個50多歲的烏克蘭大嬸,要搭便車我高興瘋了,終於遇到個體制外的人了,她可能會告訴我們些不一樣的東西。
上車之後,我讓樑紅把副駕駛騰給了她。問她去哪兒她說切爾諾貝利。這兒就是啊?她指了指南邊,那裡有個村子。
聊天中,她不太願意回答我們關於核電廠的事情,只挑不太關鍵的說了一些。其實她也是切爾諾貝利“體制內”的人目前在園區內當會計。她說切爾諾貝利核電廠裡面,還有很多人在工作;也正因爲有人一直在維護,才能保證
不會再有大事故發生。
這匹馬竟然敢吃這裡的草,真是“無知者無畏”。
但是現在情況不容樂觀,石棺堅固的外殼,擋不住地下水的滲透。反應堆內的核物質隨着地下水,還在繼續污染着周圍地區,甚至居民的飲用水源。石棺依然像一個延時引爆的地雷。28年過去了,4號反應堆還在製造着威脅。
裡面的工作人員,每天都穿着防護服,帶着蓋革計數器累計自己每天吸收的輻射量。工作人員都是大批輪換,每工作15天,這一撥人就必須得撤走,五年之後,纔可以再回去工作。
“你還住在這裡,不害怕嗎?”
她說不害怕,這裡是她的家,她在這兒住了一輩子了跟奧伊米亞康的當地人一樣,他們也是故土難離。人的這種情愫很奇怪,無論環境多麼惡劣、危險,人們總是難捨自己生養的故土。切爾諾貝利隔離區附近,現在還住着將近800人,絕大多數是退了休的老人,自願回到這裡。
他們已經通了電,少數還裝了電話。人們在隔離區裡種菜飼養家禽、捕魚打獵,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
“你身邊的人,都還健康嗎?”
她苦笑,很無奈地告訴我們,死去的也已經去了天堂該得病的也已經得病了,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她的孩子們都住在基輔,那裡很安全,她自己現在身體也很健康。
我們假設了一下,如果在基輔給她提供一個居住的地方
她會不會去?大嬸不假思索地說:“不可能去,切爾諾貝利是我的家。”
送大嬸到家,典型的歐式村落。房屋稀疏,家禽遊走,居民耕作,一個年輕人在學摩托車。一切都井然有序,夾雜着恬靜的笑容。
除了看不見的核輻射,這裡一片祥和,儼然農家樂。
驅車去烏克蘭首都基輔。那兒有一個小區,托爾耶什那。據說當年從普里皮亞季被遷出去的人,很多被分到了這裡。
一個安寧的社區。這些居民樓,這些公共設備,和普里皮亞季是那麼的相似。區別只在於,一個在切爾諾貝利之內,一個在外;一個有人居住,一個是無人區。
幾經打聽,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60多歲的老人,他就是當年發生爆炸時,住在普里皮亞季的親歷者。此刻正帶着孫子在小區裡盪鞦韆,但是不願意接受我們的採訪,非常抗拒鏡頭。就簡單說了幾句,他現在過得還不錯,當時一起遷過來很多人,多數都患了癌症。
我很想聽聽當年災難親歷者的描述,不願就此放棄。後來又打聽了很多人,敲了很多門,但一直在碰釘子,吃閉門羹。有些人還恨恨地看着我們,怪我們提起切爾諾貝利的事,驅趕我們。
20多年過去了,切爾諾貝利的傷痕,依然留存在許多人的心裡。
一切都被丟在這裡,我們已經離開。
最後,還是那位老人,讓我們換一個地方去找,斯拉維季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