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央視著名要人命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第二季,全國人民都知道重l慶有小面,
然後又拍了一部《嘿!小面》,
於是,幾乎所有到重l慶來的外地人,都會學着紀錄片裡所描述的那樣,早上來一碗小面,以示拜山頭。
昨天已經吃過,今天要吃點不一樣的。
託現在發達的網絡之福,隨便翻翻,顧淼就找到了早飯的名單:
熨斗糕、油茶。
這兩個名字聽起來很特別,
雖然油茶這東西在貴l州與北l京都有,但是在網上看前輩提供的照片,似乎長得與記憶中的東西不一樣。
若是非旅行時段,爲了吃個米糕,跑出五公里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人一到外地,就會腦子不正常起來,幹出各種匪夷所思的事,
雖然顧淼不分東南西北,但是他識字,也能領悟到地圖的最終奧義。
所以從層層疊疊的位置找到了那家挺有名的店所在位置。
在下了207個臺階之後,傳說中的小攤出現在面前。
在此必須驕傲一下,畢竟這個鋪子是有人在附近兜了兩個多小時都沒找着的神奇所在,
工作日的早餐高峰期已經過了,小吃店門口也沒有什麼人,剛好有一鍋熨斗糕出鍋。
看到做糕的鐵模,顧淼不由一愣,
鐵殼也太熟悉了,
稍微深一點,收個口,就是金陵的梅花糕,
把圓形變成花瓣形,就是姑蘇的海棠糕,
要是再高一點,就是現在很多小攤上會賣的“雞蛋漢堡”,
熨斗糕可千萬別是這三樣東西里的任何一樣東西的本地名,
不然真對不起這一大早走的五千多步,
熨斗糕有一股淡淡蛋香味和甜味,
外殼烘的金黃黃像老式蛋糕,咬下去香香脆脆,
裡面是軟嫩的,沒有餡。
網紅的另一家,店主是兩個啞巴老夫妻,他們做的是有紅豆餡的那種。
顧淼認真的想了一下可以類比的食物,
吃起來有點像:在金陵被稱爲“發糕”,在姑蘇稱爲“大米蜂糕”,在羊城香港稱之爲“倫教糕”的東西,
唯一不同的是外殼,
至於油茶……
跟帝都的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啊。
帝都的油茶是把麪粉和麻仁炒黃,再往裡加桂花和牛骨髓油,兌白糖攪和成褐色糊糊,
陪都的油茶,根本就是粥上撒了一把饊子。
不同的是,底下不是粥,而是米糊,又加了花椒、辣椒、醬油、黃豆、榨菜之類的調料。
總之,並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過於熟悉,缺乏新鮮感,皇帝要那麼多后妃,難道不是爲了新鮮嗎!
還是出去運動一下,把早上吃的消耗掉,中午去吃一家有名的串串店。
運動的方法是去三峽博物館逛逛,
那本質上就是“重l慶市博物館”,
主要陳列品有一半是近現代的東西,
進門可以領講解器,也可以關注博物館的微信公衆號去聽。
一樓有一個360度的環幕大電影,一天分三頓放“大三峽”紀錄片,十點半,下午兩點半和三點半,
拍攝效果很有意思,
航拍部分晃得很有暈機的真實感,
船拍部分也有被浪打的暈乎乎的感覺,回頭一看,還有船身和船老大的形象,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拍的。
二十五分鐘的電影說的是三峽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什麼時候有了人,什麼時候決定“高湖出平峽”,以及現在那些縣城們的現狀。
其中顧淼就聽見了一句,說石寶寨是女媧補天掉下來的一塊石頭,
又在心中忍不住吐槽,這位大神是口袋漏了還是咋滴,怎麼不停的往下掉石頭呢?
孫悟空、賈寶玉身上的那塊玉、石磯娘娘【疑似】,
最沒出息的就是石寶寨,
“你是這一口袋掉落者中,最差的一個!”
白鶴梁那裡有一個水下博物館,曾經那裡的東西都在水上,三峽工程之後,只有枯水期,它們纔會露出來,
豐水期就完全看不見了。
那個水下博物館最近在搞門票打五折的活動,雖然有人評價那裡的東西很無聊,除非對古代水文相關有興趣的人之外,
看過去,也就是一些刻着字的石頭而已。
顧淼對各種知識都有興趣,
搜了一下公共交通方式,竟然沒有,
爲什麼會沒有公共交通方式,
仔細一看,距離現在所在位置有一百多公里,
等等,它不是在涪陵區嗎?
再搜了一下,到涪陵區居然只有長途汽車或是高鐵,高鐵還要開37分鐘。
算了……
妥妥來不及,明天也來不及了,
週一閉館。
關於古代的展覽館廳有三個,但是都找不到顧淼最想了解的部分。
衆所周知,現在都把川渝一帶合稱巴蜀,
但是巴國與蜀國是分開的,
比如巴寡婦清,顯然她不叫蜀寡婦清,
那巴國的大boss在重l慶扛把子的時候,
開國的蠶叢與魚鳧還在三星堆何其茫然,
巴國自古與隔壁鄰居蜀國與楚國都有仇,遠交近攻這個詞是有道理的,
傳說中巴國的祖先是太昊,生了五個孩子,
用往石頭洞裡扔劍的方式決定誰是王,
最後廩君得手,
巴族人口太多,生產資料跟不上,廩君就帶着族人往外搬,
走到鹽陽的時候,遇上了鹽水女神,
廩君跟她啪啪完了,又要繼續走,
鹽水女神顯然沒打算假裝自己只是踩了個腳印,吃了鳥蛋,
用遮擋天空的方式想留住廩君,
被廩君一箭射死。
當時顧淼看過這個故事之後,在心裡默默記上一筆:“約l炮有風險,走心須謹慎。”
萬一鹽水女神霸道一點,
把廩君斬斷了腿關在地窖裡,每天只給他吃一碗不加鹽的豬油拌飯,
也就沒什麼以後的事了,
如同新片《無雙》,女人爲了男主命都可以不要,第一次問爲什麼記住她的臉,第二次問啪啪的時候到底想的是誰,郭富城演的男主,顯然沒有領悟到這兩道是送命題。然後,女人就轟隆一聲把男主炸飛了。
鹽水女神只是下手遲了一點。
如果是沙蓓蓓的話,一定會用頭髮把人勒死,再砌進牆裡,
過十幾年,等拆遷的時候,再被挖出來。
除了巴國起源的八卦之外,還有一件八卦。
巴人當初被婦好胖揍,輸的一塌糊塗,一直心恨商朝,
於是參與了武王伐紂,
但是伐完紂之後,
就變成了“武王既克殷,以其宗姬封於巴”,巴國被列爲周之“南土”。
這件事也很令人感到困惑,
就如同蘇聯牽頭搞了同盟國,去撕軸心國,
軸心國死了,
蘇聯把好幾個斯基,還有什麼什麼夫,給派到中國美國當老大了……
想想就很可疑,
但是博物館裡並沒有詳細的寫,只是從舊石器、新石器、青銅時代直接進入春秋戰國。
巴國曆史直接從武王封了個“宗姬”過來開始。
顧淼對“宗姬”這個稱呼也有些不確定,
這到底是公主,還是姓姬的宗室?
周朝的公主也叫姬,
如果是嫁了個公主過來,也能說得通。
但是根據《諸夏記》的作者說,周朝不喜歡封妹子,不像殷商那樣尊重女性。
所以,既然是“封”,那就一定是姬男,而不是姬女。
的確是想不通的一件事,
“這事有什麼難理解的?”沙蓓蓓說,“巴王及其子嗣死光了,或者是巴王辭職,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封姬家人過來了麼?”
“……可是史學界沒有證據支持……”雖然顧淼覺得她說的是對的。
“要什麼支持?武王伐紂是吧,巴國派人是吧,領兵的不是巴王就是巴王兒子,伐紂失敗就留他一條命,伐紂成功就弄死他。然後把這個消息告訴留守的巴人,順利接管,和平演變,沒問題。”
顧淼:“……”
很好很強大。
“不弄死也行嘛,巴王覺得如果不主動滾蛋,就會被幹掉,於是三請三讓玩禪讓,然後武王發現巴國太遠,氣候太溼,爬坡又累,就派別人來了,反正照常收稅。這不是基本操作嗎?”
顧淼沉思了片刻:“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竹書紀年》?”
“咦,你怎麼知道?”
博物館裡還有一個展廳專門放高羅佩的舊物。
很久以前,顧淼就看過一個故事叫《狄公案之黑狐奇案》,故事流暢,懸念也足,就是總覺得遣詞造句哪裡怪怪的,
看了一眼作者,高羅佩,
後來才知道,高羅佩他是一個荷蘭人!
本質是外交官!
寫小說是寫着玩噠!
展廳裡有高羅佩手書的一幅毛筆字。
他興高采烈的拍了發給沙蓓蓓:“看看人家,一個外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不僅會寫字,還會寫小說,還會考證房中術。”
“所以,你慚愧嗎?”沙蓓蓓回了一句。
顧淼先是沒理解,然後倒吸一口涼氣,一定是寄給沙蓓蓓的明信片,她收到了……
那上面的字……
“你聽我解釋,我那是舉着明信片寫的,沒有東西做依託,能寫出來,已經很厲害了。”
“呵呵。”
顧淼:“我與他也還是有共通之處的。”
“什麼共通之處?”
“考證房中術,並付諸實踐。”
沙蓓蓓:“……”
其餘展館有關於三峽的專題館,還有抗戰相關,很快就看完了。
顧淼原本有心去坐一次過江纜車,上一次坐的印象已經一點都沒有了,
然後,到了坐纜車的地方,
他默默看了一眼,轉頭就走,
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
沒一個小時上不了纜車,
世界這麼美好,還是去找吃的吧……
七拐八繞,找到了傳說中的李串串,
李串串現在算得上是網紅店了,
周圍冒出了不少同名店鋪,
顧淼剛開始很擔心會走錯,事實上,他多慮了。
門口長長長長長的隊伍,與其他家門可羅雀的狀態相比,
除非即瞎且聾,
否則絕對不可能認錯,
夥計問清他只有一個人之後,說了一句“最低消費是60塊哦。”
六十塊……隨便一吃都有了吧。
顧淼遂坐在一旁等着,期間聽見旁邊一對男女在聊天。
似乎他們在說要不要去杭l州玩之類的,
男人說:“杭l州有蘇堤白堤楊公堤,蘇堤是蘇東坡修的,白堤是白居易修的,楊公堤是爲了紀念楊修的。”
女人非常崇拜的說:“哇,你好厲害啊,怎麼什麼都知道?”
聽着前半拉,顧淼還沒什麼反應,
聽到最後一句,他默默扭過頭。
哦~~~三個人的長堤,楊孟瑛卻始終沒有姓名~~~
好歹他還是重l慶豐都人呢,難道就因爲他是鬼城的戶口,就直接當他不存在是嗎?
還紀念楊修……
不如說紀念楊(威利)修的,反正都是胡說八道,不如胡說八道的徹底一點。
自己前面還有十幾桌,不如出去浪一會兒,不然乾坐着也是無趣。
在街上,發現了許多挑擔子的水果小販,都在賣一種非常美麗的水果,
名字叫金西梅,瑩光黃中透着一些些的胭脂紅,
真的非常漂亮,
很快就吸引了很多遊客,特別是女遊客的注意。
她們問小販:“這是長出來就這樣嗎?”
小販說:“是。”
是個屁!
所謂的金西梅,就是把普通西梅剝了皮,用糖水色素泡出來的,
再沒良心一點,就是用糖精色素泡出來,
味道非常之噁心,
哪怕再有人說他是“落人面子、影響別人生意、就你事兒逼、上躥下跳像反派似的”從起點追撕到外站,他也還是決定告訴這幾個遊客真相,如果她們樂意自己買來研究研究,那也隨她們。
畢竟正常人都代入的是吃虧上當旅行者的角色,
而不是賣垃圾貨的奸商,
被奸商代入者罵,也無所謂,
大不了“民主之後,看誰撕得過誰,誰把誰掛在華表上。”
顧淼把手機放在女遊客面前,那是一篇“博物雜誌”對“金西梅”的科普,女遊客看了點點頭,領悟了。
再次回到串串那裡,還有一桌,然後,他就看見了剛剛的女遊客也過來了,她一個人,問老闆要等多久。
老闆看了一眼顧淼,說:“他也是一個人,下一個就到他了,你們不如拼桌吧,你也省得等位了。”
顧淼點點頭同意了,
女遊客也很高興,旁邊排在顧淼後面二十多名的兩個妹子羨慕的眼睛發綠。
這家串串的老闆叫李傑,
於是在店門口掛出一個招牌:“如果能拿出有效證件證明自己叫李傑,就可以免單!”
按說這是一個很大衆的名字,但是這麼多排隊的人中,竟然沒有一個,
更悲傷的是,似乎大家各自都認識至少一個叫李傑的,
顧淼把活動內容拍了張照發給前公司同事李傑:“餓三天再來。”
李傑很開心的回覆:“我要把他們店吃破產!”
入座後,很快就端上了紅油翻騰的鍋底。
聞着味道,應該是牛油,牛油與其他的油脂有不一樣的香氣。
點了不少東西,往下丟。
在等待的時候,顧淼與拼桌女遊客聊了起來,她是一個人跟了個小團去色達與稻城亞丁轉了一圈,然後一個人到重l慶來,
打算再看看這裡的景點,就回去上班。
她列出想要去的景點:洪崖洞、過江纜車。
“晚上十點的飛機,來得及吧?”
顧淼看了一眼時間,14:20
他計算了一下:
“到江北機場要一小時,安檢半小時,checkin排隊半小時,也就是說,起碼得八點就出發。
現在菜都沒上,上齊吃完,起碼四點,
從這裡到洪崖洞或是過江纜車,都還有一段距離。
今天是星期天,遊客還是很多,纜車起碼排一小時,然後你還要回來,洪崖洞很有可能你上不了電梯,要腿着上下十一樓,時間很危險。”
女遊客開始發愁。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
最受歡迎的“吃皮牛肝”,其實就是切的很薄的牛肝,燙一下就熟了。
配上幹碟裡的調料,味道與口感得到了和諧的統一,
因爲好奇,顧淼點了一份“牛頭皮”,因爲前人說它爽脆又彈牙,
幾經翻滾之後,將它撈出……差點一口噎在嗓子裡,根本吃不下去。
再去看了一眼前人的描述,
前人說的是“稍微燙一下就撈起來……”
蝦滑就更有出息了,裡面居然還有蝦仁,不知道是手藝不到家沒打均,還是故意就是想留那麼一點,讓人知道,至少是讓人以爲這蝦滑真的是純蝦肉打出來的,
鴨血十分新鮮,是剛剛纔凝上的那種,看着就像紅寶石。
菜品的味道都一樣,能評價的只有口感了,顧淼現在有點理解爲什麼米其林的評價標準裡沒有火鍋。
吃完結賬,顧淼給這家店的評價是:
來都來了,沒事幹的時候順便拐過去看一眼,不必專門爲了吃這一頓,從別的城市趕過來。
如果排隊超過半小時就不值得,半小時以內還是可以的。
別的評價就不多說了,
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
比如,
那位女遊客吃了兩塊肉,就滿臉通紅,飛奔出去買了一瓶水:“天吶,好辣,你怎麼一點都沒感覺的樣子?”
“一般辣,沒感覺太過份。”顧淼謹記着昨天的悲劇,今天沒有作死點重辣,點了一個極有出息的“少放辣椒”。
門口另一家火鍋店的招牌上掛着:
“沒有鴛鴦鍋,微辣是最後的妥協”
吃飽了撐的慌,又需要活動一下了。
著名的網紅輕軌穿樓處,就在重l慶,
閒着也是閒着,就去唄。
其實穿樓的地方不止一處,不過最容易拍到,以及最紅的地方,莫過於李子壩車站的正下方。
顧淼身上沒零錢了,只好去人工窗口買,張口就對工作人員說:
“一張,李家壩。”
工作人員淡定的拿出一張地鐵票,遞給顧淼,
等摸到地方,才發現自己剛剛說錯了,大概工作人員也是見慣不怪了吧。
在這個傳說中,8d地形,導航根本就沒辦法指路的地方,
顧淼終於懵逼了一回,他感覺自己拍的角度,跟網上的照片不一樣,
從高度上來看,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樣子,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別人是在對面拍的。只有在對面,纔有這樣的落差高度。
明明看見輕軌就在自己面前進站,但是根本進不去,從樓梯上去,到達的不是輕軌站入口,而是居民樓,
拿出地圖,
更沒有什麼卵用,
地圖顯示,人就在入口處。
只能沿山勢往下走,沒幾步,就看見了一家名爲“李子壩梁山雞”的店,門口也是坐滿了等位的人,
顧淼內心毫無波動,繼續往前走,
很快就找到了,
主要還是歸功於重l慶旅遊局的人,做得實在太到位,專門立了個牌子:
“輕軌穿樓處”“最佳拍攝地”大大的箭頭,
特別好……
順着牌子走不了多遠,就聽見了喧鬧的人聲,起碼有三個旅遊團蹲在最佳拍攝點,萬分激動的指指點點,各種拍“到此一遊”照。
“地鐵來啦!”一片歡呼。
“地鐵走啦!”又是一片歡呼。
很多人在爭論到底是先有輕軌後有樓?還是先有樓後有輕軌?
事實上,不分先後,這個輕軌站,是和大樓一起修建的。
2006年就正常運行了,當地人已經習慣了,
直到抖音把這裡變成了網紅地,整天都有幾百號人在這裡拍照,
輕軌的聲音的確非常輕,
如果說它的存在對居民會有什麼嚴重的噪音影響,那必然是追逐它而來的遊客發出的喧譁還有導遊的大喇叭。
正準備回程,顧淼收到吃串串時加的女遊客發來的消息:“長江纜車連排隊的機會都不給我。人好多,我去機場了,有緣再見。”
顧淼回了一句:“一路平安。”
明天,也要與這裡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