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徒步神農架,不走尋常路的代價

“遠古時期,神農架林區還是一片汪洋大海,經燕山和喜馬拉雅運動逐漸提升成爲多級陸地,並形成了神農架羣和馬槽園羣等具有鮮明地方特色的地層。”

一同出發的戶外俱樂部某位邊走邊向衆人科普。

“神農算遠古嗎?”沙蓓蓓提出一個問題。

在華夏神話的系統裡,總覺得盤古死完,共工就撞了不周山,女媧補完天以後,馬上就是炎黃時代。好像也就三五年的樣子。

“不是一個體系的,不要攪和在一起討論,周朝的共和元年國人暴動,也跟現在說的共和完全不是一個意思。”雖然不知道這麼類比對不對,不過顧淼成功的轉移了沙蓓蓓錯亂的系統觀念。

隊裡的女性人數與男性人數持平。

顧淼與沙蓓蓓的加入,正好也沒有打破這個平衡。

“徒步這麼辛苦的事情,女孩子還挺積極,她們行不行啊?”隊裡有一位挺年輕的小夥子回頭看着邊走邊打鬧的姑娘們,現在走在前隊的基本上是男人,只有另一位領隊壓在後面,免得走丟了誰都不知道。

村裡的嚮導與主領隊對他的話不以爲然。

嚮導大叔說:“現在出來揹包的好多都是女娃子,自己揹着包,走的還挺有勁。”

主領隊告訴小夥子,他做戶外領隊許多年了,最早的時候,女人就挺多,不過那個時候玩票的也多,很多女人不帶帳篷,就指着蹭同隊男人的帳篷住。

“帳篷怎麼蹭,不是單人帳嗎?”小夥子不解。

主領隊笑笑:“兄弟,沒女朋友吧?”

“這跟有沒有女朋友有什麼關係?”

“在出發前,會開行前會,成員之前會互相認識,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美女跟你說,想跟你拼帳篷,你背雙人帳,她幫你背些其他東西,你同意不?”

小夥子權衡了一下單人帳和雙人帳的重量,差距不大,覺得如果是自己也會同意。

“可是,都陌生人,性別不同,多不方便。”

“我去……人家妹子都不介意,你怎麼跟個貞潔烈女似的。這在戶外有個名詞,叫混帳。”

“……”

早年,戶外剛剛興起的時候,即沒有法律法規,也沒有什麼專業的領隊,一般走過兩次某一條線,體力比一般人好,就可以當領隊。

因此出事的不少,年年都會在綠野論壇上看見花樣翻新的死亡事件,

什麼紮營紮在夏季的河牀旁邊,晚上上游洪水衝下來,

還有不知道自己體能極限,就敢往沙漠裡跑的外企白領,

以及根本不探路,全憑別人的攻略就敢帶隊往深山裡走的瘋子……

至於在帝都知名老頭老太太隨便爬爬的香山也能迷路迷到報警,

在海陀山下了齊腰深的雪,還非得上山,發現原來只有一米寬的山脊,莫名變成了三米寬也敢繼續瞎走,結果一腳踏空,三個用繩子連成串的人一起掛在峭壁上的事更是數不勝數。

除了戶外安全事件之外,就是戶外貴圈真亂,男男女女,半夜三更發生的事,比文藝小清新的古鎮酒吧還要浪,有一段時間“驢友”成了傻X+淫.亂的代名詞,正經人都不敢說自己是驢友,只說自己是“不跟團隨便走走”。

嚮導見叫小方的小夥子面露抽抽之色,忙安慰道:“其實,戶外帶女人,特別是無人區,是有很重要意義的。”

人區是野生動物的天下,臭男人很容易引起肉食動物的興奮,把你當做它的盤中餐,而女人則不同,動物害怕胭脂氣和香水味,女人來了,動物如坐鍼氈,逃之夭夭。

“雖然她們在,金絲猴不會靠近,不過也不會遇到熊瞎子。有女人在動物是不會來偷東西的。所以,我們每次出來,都有美女同行,安全!”嚮導說的跟真的一樣。

顧淼看着沙蓓蓓,低聲:“驅魔娘娘。”

“你有什麼意見?”沙蓓蓓露出如藥師寺涼子般的笑容。

顧淼向她雙手合什,拜拜:“保佑平安。哎呀~”腦袋上被敲了一下。

嚮導老袁是彩旗村的人,很早就做戶外了,後來被遊俠客收購,世面見多了,人也活潑的很,帶一幫村裡人,爭一些辛苦錢,密林深處,也是窮鄉僻壤的山民,慢慢致富了,大家把他當神一樣敬奉着。

顧淼在神農架沒有看到馬,詢問爲什麼這裡不像雲貴川那樣有馬,累得半死的遊客的錢最好賺了,快斷氣的時候,一匹馬走半小時收兩百塊,還是很有人願意掏的。

老袁說走不了馬,直到走入密林,纔看懂老袁的話,這裡不像哈巴雪山,貢嘎或畢棚溝,原始森林的味道不一樣,人都很難鑽,馬就沒戲了,唯一活潑的是高高樹梢上縱跳如飛的金絲猴。

無信號無光線的野外,篝火是人們緩解無聊黑夜的唯一樂趣,不過在這裡,大家都簽了防火協議,也就只敢在燒水做飯的時候用火,用完馬上滅掉。

不是說誰的法律道德感真的如此高尚,而是,這裡的原始次森林的植被太茂密了,一個不小心,就能搞出大興安嶺火災的動靜。

無人區,樹木高聳,光漏遍處,但因一味翠綠,似乎很難表達,這裡綠不亞於墨脫線,但缺少壁立千仞,雪山冰川,缺少險象環生,心驚肉跳。

從1200米的上彩旗村踏着無形可蹤的小道後,翻過一個1932米的埡口,這裡有一塊標記神農架的木牌,下一個坡後,基本沿着一條小溪往上攀升,小溪有名字,叫黑水河,看起來不黑,也不河。嚮導說連着下幾天雨,暴發山洪就又黑又河了。

現在的神農架之所以稱爲原始次森林,是因爲八十年代以前,這裡遭到山民無休止的砍伐,後來加以保護,遂形成密林。

綠,是那麼的純粹而又深邃,氤氳而又沉醉。它自得其樂而又無處不在。它是那麼的熱熱鬧鬧又那麼的無聲無息。小心謹慎而又肆意恣睢。

穿出密林,衆人在山頭上的一片平緩的草坪上用午餐,視野很好,崇山峻嶺,都成了輪廓線,小雨下下停停,不算很影響走路,不過四周又起了大霧,周圍又是一片白茫茫。沙蓓蓓與新認識的幾個姑娘們玩在一起,還有一個四十多的大叔備受姑娘們的擁戴:

“幫我拍一張!”

“我也要!”

“換這個角度!”

儼然是娘子軍的御用攝影師。

“老法師真受歡迎。”小方搖搖頭。

顧淼看過老法師拍的照片,取景光線的確拍的好,猶善抓拍,妹子們爲之瘋狂。

“所以cos圈裡纔有攝影師的故事。”顧淼這個2.5次元生物安慰道,“所以,別看網上說女人不愛你是因爲你沒有錢,那些都是胡說,不愛你,要麼是原來就不愛,要麼就是你讓她不開心了。”

小方有聽沒懂。

此時沙蓓蓓凹完造型回來了,顧淼遞給她一杯水:“喝點。”

“唉?剛燒好的,燙!”小方剛剛親眼看見顧淼在三分鐘前剛把水倒進杯子裡。

沙蓓蓓一口氣喝完了:“不燙。”

然後,她又跑回去繼續新一輪的凹造型。

“這個是55度恆溫杯,3分鐘之內,100度降到55度沒壓力。”顧淼的模樣好像電視購物推銷員,“我女朋友性子急,要麼不喝水,要喝就馬上進嘴,在城裡還能買礦泉水將就將就,爲了來這裡,專門給她買的。”

“還有這種操作!她知道你這麼用心嗎?”

“當然知道,她不知道怎麼挑自己喜歡的花色。給喜歡粉紅公主風的妹子挑個魔獸風的,誰受得了。”

小方陷入沉思。

吃完飯繼續走,嚮導指着前方說:“可惜你們來的不是時候,前面是高山杜鵑林,在花開的時候,一片奼紫嫣紅,漂亮的不得了。”

“一個時間有一個時間的特色,現在的特色就是有假期,哈哈哈……”同隊的人想得開。

右手側一座矗立的高峰是老君寨,看上去不遠,卻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纔到,那是今天要完成的第一個衝頂,有2894米高,山頂上有一個鐵塔。

“是不是基站啊!”累的半死的人們聽見基站,紛紛拿出手機。

剛纔一路上可把網癮少年少女們憋壞了,趁着有那麼一絲半點的信號,趕緊把剛剛凹造型拍的照片發個九宮格出去。

顧淼站在山石上,沿着神農架山谷遠望,視野極其開闊,天際線猶如一把自帶光暈的利劍,將藍天與大地生生劈開,羣山綿延重疊,山間霧氣氤氳,構成了一副天然的水墨畫。

天際線上真正出現一道亮線,裡面佈滿了千姿百態的雲。

從老君寨下來,天色漸漸黯淡,雲霧如曇花一現般毫不沾惹地離去。往右走幾百米,就可以看到今晚的營地花巖窩,已有幾頂五顏六色的帳篷支在那兒。營地往前延伸,就是老君頂。

花巖窩營地位於老君寨和老君頂之間,海拔兩千七,地勢比較平緩開闊。

綿延的高山草甸,在起伏的山陵上,到處是綠油油。

營地另一側是陡坡,越過山坳,放眼望去,便是黑黝黝千姿百態的石林一側是懸崖峭壁,一側是高山草甸,這是一片沒有被開發的美景。如果好天氣,雲海,日落,霞光,一個都不少。

從老君頂那裡反穿過來的有幾支隊伍已經紮營了,五顏六色的帳篷錯落在綠草地上,他們都在幹一件可恥的事情:做飯。

不知道爲什麼,還做的特別香。

山上有一種野蔥,大小如七蔥,多有人採摘,當做入菜配料,本來想好好歇一會兒再做飯的衆人,本來說好了什麼都能抗拒,只要休息,別的都不要。

轉頭就變成“我什麼都能抗拒,除了誘惑。”

“不能輸!”

爭強好勝的本性,讓衆人行動起來。

彷彿又從仙境掉回了人間,現實擺在眼前,該去水源取水了。顧淼拿了水壺要去打水。

沙蓓蓓賢惠的在帳篷裡鋪地墊、防潮墊、睡袋,聽見身後的動靜,轉頭說:“別急,支好帳篷,我跟你一起去。”

顧淼搖頭:“這是方圓幾十裡惟一的水源,天晚了,吃肉的就都下來了,我必須搶在野獸前面打水。”

“不要怕,它敢咬你,你就咬它!”沙蓓蓓玩玩笑。

“它咬我,微博上會是一片叫好。我咬它,萬一是個保護動物,我還算犯法。”顧淼笑着,與嚮導一起出去了。

兩人沿着一條几乎要消失了的小徑去取水,就在離水源地不遠的地方,嚮導指着一個小小的梅花型腳印:“看!”

“貓,這是貓!”顧淼做出完美解釋。

打完水,嚮導就開始做飯,進山的第―頓,吃的非常奢華,有人帶了什錦三明治,還有沙蓓蓓帶來的煎牛扒。

“臥槽,茅臺!!!你還帶了茅臺?!”

“一整隻醬鴨?!”

在神農架沒有看到野人,不過看到了一羣已經快要變成野人的人。

旁邊一隊人爲了輕裝,帶的都是冷食,聞着熱氣騰騰的香氣,全都圍了過來,眼睛裡閃着綠幽幽的光。

“來來來,一起啊。”衆人很熱情的招呼他們。

“哈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啊……”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他們手裡的飯盒已經伸到鍋邊了。

最後幾個營地的人湊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大聚餐,還有歌舞表演,以及各隊老法師們的業務交流和妹子們對於凹造型的心得體會分享。

一切都在熱鬧進行着,正跟大家聊着天的嚮導和主領隊都臉色緊張地站了起來。

“把頭燈全部打開,東西收到帳篷望去,有肉的東西封口,把刀全部拿起來,鞭炮和蠟燭火柴全部放存帳篷門口。”嚮導一邊說,一邊用頭燈四處掃射。

事後大家才知道他和嚮導聽見有野獸悉碎的腳步聲從山上下來,也許是被牛肉味招來的貓科動物。

再怎麼自欺欺人,顧淼也知道,在水源處發現的新鮮梅花腳印顯然不是可愛的家貓,而是貓科動物,比如豹子之類的東西。,當然也可能只是一隻好奇的鬆門羚。

有了陌生來客的打擾,衆人這頓飯吃得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也變成了晚餐。

主領隊用手機播放了下載的槍炮聲,

所有的姑娘們行動起來,把所有飯盒用塑料袋封嚴,再塗上紅花油,目的是掩蓋食品散發出來的氣味。

被刺激了一下的大家已無心賞月,早早鑽進帳篷。

夜裡寂靜得可怕,顧淼努力捕捉每一絲漏網的聲音,可是隻有沙沙的雨聲敲打帳篷的聲音,隱約中他彷彿聽見有野獸的爪子在輕輕抓帳篷。

“蓓蓓。”

“嗯?”

“別抓帳篷了,抓壞了會漏風。”

“哦。”

半夜,帳篷突然一陣嘩嘩作響,沙蓓蓓和顧淼都驚醒了。

是野豬?還是野人?顧淼見沙蓓蓓已經面無人色,笑着說:“別嚇自己,這麼多人,沒事的,應該是嚮導說的小松鼠吧。”

海拔2500晚上的溫度,再加上時大時小的雨水,使原本就很冷的帳篷更加冰冷無比,只得在帳篷裡燒些熱水,早早鑽進睡袋取暖,雨一直從下午6點多下到半夜三點,裹上厚厚的睡袋仍然覺得冷。茫茫的高山草甸隱現幾個帳篷,雨水不停地自由落體,外面寒雨陣陣,裡面寒氣逼人。

終於等到雨停,顧淼被凍的半夜起來出去燒開水,擡頭看着天上流雲,自言自語:“記玉關踏雪事清遊,寒氣脆貂裘……”

“你還帶貂裘了啊?早點拿出來呀。”沙蓓蓓不知什麼時候也起來了,她嘻嘻笑着,蹲在顧淼身邊。

“你怎麼也起來了?”

“陪你啊。”

“真的不是陪火嗎?”顧淼看着沙蓓蓓的手直往火堆上湊,“你要控制你自己,不然會變成炭烤豬蹄。”

“哼,你才豬蹄。你是黑驢蹄!”

天亮之後,收拾行囊,拔營裝包。

經過一夜雨水的洗禮,林間小路溼滑,山間霧氣瀰漫,迎來了強度最大的一天,從營地海拔2400多米上升到2900多米再下降到1900米。

剛開始沿路爬升,對體力要求很高,到後來路況逐漸複雜起來,坡度很陡,一段時間後,到達一片空地,這裡有兩條線路,一天是短線直接下山,另一條是長線,要穿越原始森林區域,隊伍選擇了後者“來都來了,就這麼走了多虧啊”。

原始森林這段路很險,全程下坡,坡度很陡,昨日下的雨水,使山路特別溼滑,無疑更增加了難度,走的時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馬失前蹄。

快到烏龜峽的時候,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隊伍面前閃過,十米處的一大片樹枝被搖得嘩嘩作響,距離是如此之近,,甚至看到了它剛剛咬過樹葉的牙。

它眨眼間就鑽進了九點種方向的樹林。嚮導揮手叫所有人蹲下,從腰間拔刀,自己追上前去。良久,才發出解除危險的信號。

那個動物,是大型靈長類動物披一身介於金黃與棕黃之間的的毛髮,有一張像猿猴的臉龐。

嚮導初步判斷是金絲猴。可還有幾個疑點未解開。

第一,它的個頭太大了,就算一隻成年的金絲猴個體也不可能有那麼大。

第二,金絲猴是羣居性動物,可我們只見到一隻。

第三,金絲猴應該是從樹枝上跳過,而它是從樹下竄過。

從地圖上看,他們穿過的這―段是野人區,難道真這麼好運,碰到了野人?螞蟻說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

“不是說野獸怕女人的香水嗎?”小方嘀咕着。

妹子們鄙視的看着他:“出來徒步,誰還帶香水啊?”

這條路分岔很多,獸道遍佈,還有很多獸洞以及野獸活動過的痕跡,再被這個動靜一嚇,總覺得有什麼在窺視人類闖入者,便不覺加快了腳步。

在鳥兒的婉轉聲中,我們迎來了第一個清晨.霧,又起了,那一叢杜鵑花吸飽了露水,更加的嬌豔欲滴。

“看,林中小屋。”嚮導指着遠處林中冒着淡淡煙氣的木屋。

詩情畫意沒有感受到,美國恐怖片《林中小屋》的氣氛感受到了。

“再往前走風景更好,但是不能再走了。”主領隊很遺憾,“有幾個太大的獸洞和新鮮的大貓腳印。”

“一會就能看到我們的老朋友了。”

“呃?這裡你們還有老朋友?”沙蓓蓓心想這裡不是無人區嗎?

拐過第一個取水點不久,有一個很大的山洞,主領隊說,他們上次就是在這裡揀到十幾塊散落的人骨,這就是他們說的老朋友。

這次他們還是上去尋找,結果又找到了些脊椎骨和肩胛骨,根據骨頭上的咬痕看,應該是野獸留下的,但沒有頭骨和四肢。

所以推測這個山洞曾有野獸棲息,那個人遇襲後從別處被叼來。

好在一路平安,剛擦黃昏時,隊伍到了牛場坪。尤其幸運的是,這裡居然還有惟一的一戶人家,一對年過古稀的老人還在過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

大家愉快的下到陰峪河玩水,然後一個個血流不止而歸。

“這裡有很多螞蝗的。”老人家一邊說,一邊給他們處理。

當天晚上,對面的山頭,傳來熊吼的聲音。

老人家養的三隻狗也像發了瘋似地狂叫,據說其中的一隻曾英勇地與野豬搏鬥過,還掛了彩、它們的眼睛在夜晚也會發出綠幽幽的光芒。

相當刺激……

就算是神農架的戶外路線,也分ABCD三六九等,尋常揹包客輕鬆瞎走走的,還有需要帶上全套裝備走的。

沿着陰峪河走到板倉這條線,算得上是高端大氣上檔次,正常人都不會走的。

這段路的草叢裡有很多蛇,五月還好,七八月就只有許仙能走了,

snake mountain snake sea

登山杖除了用來登山,還可以用來打草驚蛇,大多數蛇在人類腳步到來之前,就匆匆跑路了。

只有一條渾身漆黑髮亮的蛇,吐着血紅的信子,在顧淼面前與它對視了很久。

沙蓓蓓輕聲:“你要不……斬個黑蛇起義,然後建個王朝?”

“也可能是來找我報恩的?”

好在蛇最後覺得自己可能找錯對象,默默走了。

又往前走了沒一會兒,發現斜下方有一個山洞,洞內有一雙發亮的眸子在看着他們。

無人區,什麼叫無人區,腦子裡只有浪漫想法的沙蓓蓓現在感受到,此前想的,只有自己和顧淼兩個人連嚮導都不要帶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她敢,野生動物們也不樂意啊,就倆人,夠誰吃的。

嚮導與主領隊熟練的用工兵鏟將石頭移開,準備今天晚上的住宿營地。

在宿營地周圍,有人發現了神農架四種神奇草藥之一的頭頂一顆珠,召喚大家一起來拍照。

“那四大,還有三個是什麼?”沙蓓蓓問道。

嚮導回答:“江邊一碗水,文王一支筆,頭頂一顆珠,七葉一支花。”

除了七葉一支花之外,別的聞所未聞,也不知道有什麼用,大家拍完照,就繼續爲今晚的安睡之地努力奮鬥。

落日沉沒在一片猩紅的火燒雲中,覆蓋森林的綠色與橘紅色逐漸消失,絢麗的色彩被越來越厚重的黑色取代,夜幕降臨了。

河邊的水聲很大,經過白天的陣仗,大家都開始疑神疑鬼,即怕野獸下來喝水,又怕河水突然漲高,還懷疑河對面的大洞究竟是不是住着一大堆食肉動物。

沙蓓蓓擔心水聲會麻痹我們的聽覺,其他的妹子更害怕野獸會不會對她們的頭或者腳有興趣,對朝向哪邊睡感到很糾結。

於是,一夜無眠,男人們輪班守夜,其他人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清早拔營,簡單吃了些東西,大家奮力向那個90度的陡坡進發。

腳下全是枯葉和朽木,手中沒有任何着力點,還有身上沉重的大包,爬一步,滑三步,每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

不小心抓住一根腐朽的樹枝就往下滾,想到挑山工的經驗,於是決定改走之字形向上,果然將難度降低好多。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艱難爬升,終於到達了傳說中的康莊大道,

靠,康莊大道個屁啊!其實根本就是一條僅容一個人通過的窄徑,還不知道能不能走通,反正沿着陰域河出去就是對的。

順着這條不起眼的小路,繼續往前.穿過箭竹林,過河,過螞蟥區,倒是沒有太大的驚險,我們找到了一所荒廢已久,已經拆的差不多的房子。

嚮導與領隊忙着取水煮飯。

“把褲子脫下來!”沙蓓蓓指着顧淼。

“大白天的……這麼多人……不好吧。”顧淼緊緊的抓着褲腰帶。

“呸,裝什麼裝,再廢話你就自己去洗吧。”沙蓓蓓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心。

顧淼的褲腿上一片被鮮血染紅的顏色,螞蝗們對這頓飯表示滿意。

“臥槽,蜘蛛!”小方驚呼。

哎,蜘蛛有什麼好怕的?不管是普通的蜘蛛,還是毛茸茸的狼蛛,顧淼什麼沒見過,比小方不知道高到什麼地方去了……

去了……

了……

那隻蜘蛛通體黑色,而背上有着很詭異的白色花紋,呈鬼臉狀,好像在嘲諷着什麼,彷彿黑寡婦的同黨。

嚮導說如果被它咬到,恐怕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活命。

正準備休息,顧淼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掀開衣服一看,在他的右腹部赫然有一隻扁蝨。

和扁蝨比起來,螞蟥算個球!

那隻扁蝨的頭已經鑽進了皮膚,還剩半個身子在外邊.。

“臥槽,你得快把它取出來!”主領隊說的時候,副領隊已經去找鑷子和手術刀。

還好這個俱樂部夠正規,藥箱帶的有夠齊全。

副領隊簡單消了下毒,就使勁把扁蝨的身體向外拔,可是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鉤住似的,怎麼也拔不出來。

數次後才拔出了半個身體,但頭還留在皮膚裡面.。

“得快開刀,把它取出來。”

小方驚呆了:“開刀?在那麼簡陋的情況下?!”

顧淼點點頭:“扁蝨,是一種甲殼類節肢動物,它的頭頂有倒鉤,會牢牢鉤住動物的皮膚,然後使勁往進鑽。

它一旦鑽進動物體內,就會在皮下游走,並分泌一種毒素,會對人類造成極大的傷害,它甚至會在人體內產卵,最後從人體最嬌弱的地方鑽出來,比如眼睛……如果它的頭不盡快取出來,會對神經造成傷害。”

把一堆人聽的毛骨悚然。

俱樂部兩位領隊,經過急救培訓,兩人湊在一起,加上其他人的頭燈,硬是湊出了一個無影燈的效果。

雖然經過培訓,不過真的在人身上下刀子,顯然要經過很多次的鍛鍊,才能達成真正的效果。不然,醫生豈不是太好當了。

主領隊的手在不停的顫抖,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活人的肉上劃下去。

“住手,我自己來。”顧淼覺得他的手再這麼抖下去,會在自己肚子上劃出一道蚯蚓。

其實也不用劃多深,扁蝨也不大,最多也就穿破了真皮層,不會在肌肉層呆多久的。

“我來幫你。”沙蓓蓓左手拿着碘酒瓶,右手拿着棉花。

顧淼確定傷口位置後,揮刀猛切,鮮血一下子涌出來:“估摸着差不多了,你們找找吧。”

“臥槽……切腹……”小方瞪大了眼睛。

兩位領隊抓緊時間,在刀口裡翻找,終於看到一個黑色的小點,於是改用鑷子在裡面翻找,副領隊先找到,給主領隊看了一眼:“這是倒鉤,應該還有喙卡在裡面,繼續找。”

喙,是扁蝨的嘴,所有的毒素都在頭和喙,那個比頭髮絲還細的東西,在這樣的可視條件下,太難找了。

這會兒顧淼已經沒力氣再給自己加深一刀,副領隊接過手術刀,手還在抖,沙蓓蓓看不下去了:“是就再往下切一點是吧?我來!我切過肉!”

沙蓓蓓同志,平生第一次砍人成就,達成。

終於全部翻出來,所有清理出來的東西大概有四五部分,領隊加嚮導湊在一起分析了一下,確定那隻扁蝨散落的零件都在這裡了。

接下來是消毒清創包紮,吃消炎藥。

晚上,顧淼睡得昏昏沉沉,覺得總有人摸自己的額頭,睜開眼睛,是沙蓓蓓,一直坐在他的身邊,她的手正搭在他的頭上。

“你怎麼不睡覺?明天還要繼續走呢。”

“看你有沒有發燒。”沙蓓蓓溫柔的手在他的腦門上又輕輕敲了一下:“還沒熟,不能吃。”

“以後,如果我們吵架了,你一定要讓我一次。”顧淼努力讓氣氛輕鬆一點,“我都給你捅過一刀了。”

沙蓓蓓哼哼:“那是你爲了生出扁蝨,做的剖腹產,跟我有什麼關係。”

第二天的路,依舊是在濃密的林間行走,螞蝗與蛇,相伴同行。

雜草間散落着點點嫣紅可愛的野草莓,可惜,那不能吃,是蛇莓,有毒,且代表着有蛇出沒。有人十分緊張,生怕被蹭到一星半點。

這種東西在金陵也很常見,顧淼以前常摘着玩,也吃過幾口:“這東西,我熟,有點毒,不至於吃死人,不過走一路拉一路的肚子這種事,大家也是不想的。捏手裡玩玩沒事,別吃。”

踩過無數搖搖欲墜的腐橋,爬過無數另人心驚膽戰的塌方,來到了一條齊腰深的大河。

大概有五十米寬,水流湍急,稍一不慎,就會連人帶包衝到下游玩漂流了。

嚮導老袁第一個過去,將繩子繫到對岸的大樹上。然後找出一條最淺的水路來,領隊們把包一趟趟運過去,其他人空手過去。

走的正高興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難得一見的奇景:雪凇。

端午時節,算得上是夏日,而眼前所瞧見的一座山頂卻掛滿了霜,另一座更是掛滿了雪,分界線便是那層層的雲霧繚繞。

就連嚮導老袁都說:在這季節非常少見。

繼續向前走,突然又看見一所宅子。

剛開始,大家很高興,以爲找到了紮營的地方。

可仔細看來,連顧淼都覺得那所房子透着出奇的詭異。

這一路上見的房子都拆的七零八落,而這座卻保留的出奇的完好。而且,這並不象普通的民宅,一個門廳幾個相鄰的房間。而是大房間套着小房間,小房間又套小房間,加起來有七八個之多。並且在房間周圍的植物出奇的濃密茂盛而且種類繁多。

屋內屋外都不適合紮營,嚮導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於是副領隊和嚮導繼續往前找一個更合適的地方,但是時間已晚,其他的隊員都已不想繼續走。

大概走了一個小時左右,在半山腰上找了一塊平地勉強可以搭兩個帳篷。

快要累死的一行人,各種哼哼唧唧,一肚子的牢騷,領隊暴走,一番爭執之後,其他人終於放棄在房子裡住的想法。

到底那個房子爲什麼不能住?

嚮導始終也沒有說,打死也不肯說的那種。

沙蓓蓓開始腦補兇殺,

顧淼開始腦補靈異,

兩個人一晚上腦補出了兩本書的劇情。

最後一天很早就出發了,如果順利的話將穿過大鯢保護區到達板倉村。

“看!羚羊!”小方的聲音響起,我們順着他的目光向懸崖上望去,果然一隻羚羊。注視了下方的人類一會兒,居然就從90度的懸崖,輕輕巧巧的跳過去了。

在衆人目瞪口呆之餘,小方還不忘幻想,如果那隻羚羊不慎摔下來該有多好,我們就帶着鍋子和筷子上去搶救。

“把口水擦擦。”副領隊已經聽到健忘咽口水的聲音。

只可惜幻想歸幻想,羚羊是掉不下來的,肉是吃不着的。

最後一段路是我最艱苦的行程,一面是山,一面是懸崖絕壁,稍一不慎就會跌下至少五十米的懸崖。

臨近出山,大家的精神爲之一振,之前艱難的路段已經成爲了個人戶外徒步史上光鮮燦爛的一筆。

因爲在那之後,主峰老君頂,次峰老君寨,

皆被列爲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爲全封閉區,嚴禁一切人畜進山活動,進山必須憑相關科研考察介紹信及報批保護局同意方能准入。

如果偷偷進去,不出事則罷,

出事了自己扛過來也就算了,

如果還要叫警察,就會變成明知故犯非要去送死的傻X驢友。

沙蓓蓓看見禁止進入的新聞之後,對顧淼說:“我一個好好的守法公民,認識你以後,幹了多少作奸犯科的事啊。”

“你進去的時候還不是,刑法的原則是新法不前溯,懂不懂法啊,你對得起你家那麼多穿制服的嗎?”

“我又不是制服控,管他們穿什麼。”

“別按別按,壓到我剖腹產的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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