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馬,怎麼會驚了呢?”
在距霏花大帳數十步的另一個大帳內,遼王坐在案前厲聲質問着暗衛頭領。霏花騎得是御賜的良駒,又經過精心的馴養,所以性情是很溫和的。可照軍醫所說,霏花的傷是被受驚的馬拖行造成的,那匹馬該是遭受了怎樣的驚嚇才能將她傷得如此之重?!只可惜那匹馬如今已不知所蹤,眼下知道真相的或許只有這些護衛不利的暗衛了。
可暗衛頭領卻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回王爺,屬下也不知。”
“混賬!”一向溫和的遼王此刻卻發了雷霆大怒,一把將案上的茶杯扔了出去,重重地打在了暗衛頭上,頓時血流不止。
“你們不是貼身保護她的嗎?怎麼會不知道呢?”遼王的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暗衛顧不上擦去臉上的鮮血,身子也伏得更低了些,顫抖着回道:“屬下們確實緊緊跟在霏花郡主身邊,可行到密林深處卻忽然起了濃霧,屬下當即命大家燃起了火把,可那些濃霧卻是怎麼也驅不散,且霧氣越來越重,不一會我們手中的火把盡數熄滅,屬下想確認郡主的方位,喊了數聲卻毫無迴應,不僅如此,其他的暗衛也像消失了一般。”
聽到這裡,坐在一旁的鎮遠侯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好在遼王正死死盯着那個暗衛,生怕錯過一星半點關於今夜之事的經過,因此他並未注意到鎮遠侯臉上的變化。
這時一位將士走近帳中,衝遼王行過禮後便來到鎮遠侯身旁,伏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侯爺,星辰來了。”
鎮遠侯點點頭,將士便向外退去。鎮遠侯爺站起身來,對遼王輕聲說道:“王爺,我先出去片刻。”
遼王應聲點了點頭,說道:“侯爺有事便先去忙吧。”
走出大帳,星辰正等在外面,鎮遠侯說了句“跟我來吧。”便領着星辰進了霏花的帳中,星辰看到被包成人糉的霏花時也是吃驚不已。方纔鎮遠侯聽過那個暗衛的話後,便猜測這件事或許是星辰做的,霏花與青葉有些過節,雖然他們都未說,可侯爺還是知道一些的,本以爲是星辰爲了青葉才催動仙力懲戒了這刁蠻的霏花郡主。然而如今看他的反應,侯爺可以肯定,這件事與星辰並無關係。
今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想來遼王會追查到底,鎮遠侯自然不必太過憂心。況且有他在,這霏花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丹藥帶來了嗎?”因爲如今不便使用仙力,當他看到傷重的霏花時便遣人去鎮遠侯府,着星辰將緝熙爲青葉所煉的丹藥送來了一顆。
聞言,星辰連忙將懷中的丹藥拿出來遞給了鎮遠侯。
此時帳內只有他們兩個人,鎮遠侯來到霏花身邊,將那顆丹藥放入了她的口中。
另一邊,遼王正仔細追問着暗衛更多的細節,一個婢女突然衝了進來,老奴剛要責罵她的冒失,便聽到婢女激動地說道:“王……王爺,郡主,郡主她醒了!”
遼王一愣,但隨即站起身來,由於起的太急,一個不穩差點跌倒,老奴連忙扶住他,他卻推開老奴急急向外衝去。
霏花確實醒了,可情況卻變得更糟糕,看她的樣子,卻是瘋了!
帳內驚叫連連,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方纔見霏花有了動靜後鎮遠侯便與星辰退了出來,此時他們站在遠處聽着帳內的動靜,皆是一臉的疑惑。
“當真不是你做的?”
聽鎮遠侯這麼問星辰連連搖頭,回道:“我確實想修理她一頓,不過想着不能輕易催動仙力便作罷了,且青葉受了傷,我更加顧不上收拾她了。”
鎮遠侯自然相信星辰,但今日之事着實蹊蹺,沉吟片刻,鎮遠侯語調深沉地開口道:“那青葉身邊可曾出現了可以做這件事的人?”
星辰心中一驚,難道是赫連神君?不過身爲天界的伏魔將軍,就算再疼愛青葉也不會這樣對待一個凡人吧,若不是赫連神君,那又會是誰呢?
魔尊荀無羈!!!
星辰哪裡能想到,將青葉疼愛到骨子裡的赫連神君當真對一個凡人下手了,還與魔尊荀無羈聯手做了此事。
猶豫了半晌,星辰還是搖了搖頭。
鎮遠侯看了他一眼,許久,嘆了句,“我去看看霏花郡主,你先回去吧!”然後便向大帳的方向走去了。
看了霏花的狀態,已經不能用癲狂來形容了,鎮遠侯已有猜測,但這個猜測讓他心中的疑惑更甚了,於是他揹着衆人來到霏花忽然失去蹤跡的密林。
方纔從霏花身上隱隱透出些魔氣,此事定與青魔一族有關,而眼下這片密林中,除了魔氣還有殘餘的仙力,距離霏花失蹤這麼久這股靈力還未消散,這說明,當時在場的定是一位天神,一神一魔同時出現,還聯手對付一個凡人,這是有目的的報復還是一個巧合?難道,天界已有天神與青魔一族有所勾結了?
儘管他已離開天界數百年,但身爲常青將軍,曾負責維持天地間的秩序,倘若真有天神勾結青魔,那,勢必會影響天地間的安危,他既已發現了,便不能坐視不管,或許,該返回一趟天界,將此事告知天帝了。
這般想着,他便要動身。忽然他身形一頓,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一棵大樹,果然,片刻後,從暗處閃出一個身影,緩緩向他走來,帶着攝人心魄的邪魅笑容。
鎮遠侯緊蹙眉頭,那窈窕的身姿,不是當初被打入輪迴道的舒窈麼?
可如今她的裝扮,還有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儘管還是仙身,但元神已然墜了魔了。
“青松神君,別來無恙啊!”嫵媚婉轉的嬌柔聲音幽幽響起,帶着陰森森的味道。
“你是舒窈?”青松神君開口問道,因爲當初在天界,與她不過見了數面而已,印象並不算多深刻。
來人眉目流轉,輕聲回道:“舒窈?呵呵,這個名字當真好久沒被叫起了,我都快忘了。如今啊,大家都叫我驪姬!”
“驪姬?”青松神君言語中透露出了疑惑。
“對呀!青魔一族四大護法之一的,驪姬……”驪姬的笑容之中的邪魅氣息越來越重。
青松神君勃然大怒,呵斥道:“混賬!你當真墜了魔?”
驪姬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帶着幾分蒼涼地說道:“這,都是拜神君的好女兒所賜!”
數百年前舒窈與青葉的糾葛青松神君自然是知道的,儘管舒窈是因勾結魔族而被打入輪迴臺,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着她陷害青葉而赫連神君又過於偏愛青葉,舒窈纔會受此重罰。她怨怪青葉,也是情理之中,念及此處,青松神君的聲音也柔和了幾分,說道:“凡事有果必有因,數百年前的事如今去追究孰對孰錯也無意義。只是,你父親素來正直剛毅,若是見着你這般,豈不會痛心疾首? ”
聞言驪姬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很複雜,似有痛苦、有懊悔、有糾結、有掙扎,到最後全都變成了無盡的恨意,她看向青松神君的雙目也變得陰狠起來,開口道:“我父親?呵呵,他再也見不到我了。”
“你說什麼?”青松神君心中產生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驪姬幽幽地開口道:“神君難道不知我父親昨日已歸於虛無了?”不等青松神君從驚愕中緩過神來,驪姬繼續說道:“想來也是,神君早已不過問天界之事,如今過慣了凡世的日子,怕是當真把自己當作凡人了。倒不知,青葉是不是也能安心做個凡人呢?”
“你什麼意思?”看這驪姬的樣子也不會在此時無緣無故跑來找自己,於是青松神君又問道:“你來找我是何目的?”
終於,聊到了正題上,驪姬嫣然一笑,說道:“我不過是想提醒神君,青葉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神君作爲父親應該對她多關注一些纔好。”
看來舒窈還是衝着青葉來的,她心中的怨念太深,怕是會對青葉不利。正如她所說的,自己不是時時刻刻守在青葉身邊,她如今是青魔一族的四大護法之一,位高權重且魔力高深,若她當真要報復青葉,光憑一個星辰自是阻擋不了的。只是,此時此刻,感念懋恭神君剛剛去世,青松神君作爲一個長輩,語重心長地勸慰道:“你既已對我的行蹤如此瞭解,想必也該知道,青葉如今只是一個凡人,她所受的苦,也不比你少,你也該放下了。我不會勸你回頭,倘若你還想做回神仙,我自會去天帝那處爲你求情,但你若想要傷害青葉,我也不會姑息!”
“傷害她?”驪姬輕嘆道:“我倒是想,只不過守護她的人太多,除開鎮遠侯府,還有一位魔尊並着一位天神,我可不想落到同那個叫霏花的凡人一樣的下場呢!”
儘管她此時笑着,可心中的憤恨早已如燎原之火一般熊熊燃起了。魔尊荀無羈與伏魔將軍赫連是有殺父之仇的,他們兩個本該勢同水火的,可如今竟爲了青葉聯手對付一個凡人!青葉該死,她當真該死!
不過,還不是現在,她需要一個時機,將青葉置於死地,三日後,便是天賜良機。已經等待了數百年,她本該更有耐心一些,只是一想到青葉與赫連神君還能卿卿我我數日她便很不開懷,儘管三日後青葉一定會死在自己手上,可自己也想讓她在死前再經歷一番痛苦。而這件事,非青松神君不能完成!
此時,諸多的疑惑已將青松神君的耐心耗盡,他神情肅穆很不耐煩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驪姬卻是輕飄飄地回道:“百草學堂不久前來了一位武藝師父,神君難道就不好奇,他是誰嗎?”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青松神君的臉上已有肅殺之意。
“我說的怎比得上神君親眼所見呢?”驪姬忽的右手一揮,半空之中出現一幢小木屋的幻影,她看着小木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又挑眉說道:“神君一去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