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幻回到酒店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泰勒比艾幻早回來一些,她也一直都沒有離開,而是在馬德里陪着艾幻。
其實徐魯陽一直昏迷了四天才甦醒,而他的腿也被診斷爲很難保住了,就算勉強可以走路也一定會留下殘疾,以後別說踢球了就算是走路也會很艱難。
不過最近艾幻一直都在聯繫自己的朋友,到處詢問是不是可以找到非常好的醫生來專門治療,按照他的話說就是如果歐洲治不了那就去美國,如果美國也無能爲力那就回國找中醫,反正只要可以讓徐魯陽再進球場,就算是非洲的巫醫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試一下,這也讓泰勒有點埋怨,可她還是儘自己的能力聯繫所有的聽說過的著名醫生,但當她看到艾幻滿臉疲憊的走進來時還是難免有些心疼的。
“我明白你想爲自己的兄弟做點事情,可是你真的考慮過徐魯陽的想法麼?也許他已經接受了事實,不再想重回賽場了也說不定,現在能保住他的腿纔是最主要的,至於能不能在踢球真的那麼重要麼?”
艾幻看着泰勒,心裡明白自己的女人在想什麼,所以他並沒有着急而是很艱難的笑了笑“泰勒,其實我以前從來也沒有和你講過我在西班牙的少年生活,你知道是爲什麼麼?”
“不知道,我一直都以爲你是不願意回憶那些生活,畢竟現在你已經功成名就了,可能已經不在乎當初的生活了。就像是我也不願意說自己小時候的生活,不是因爲覺得丟人,而是因爲實在無聊之極,就算是在演藝圈的事情我都不願意說,不就是因爲沒有意思麼?”
艾幻拉着泰勒坐在了桌子旁邊,然後給她倒了一杯紅酒,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這個舉動讓泰勒有些吃驚,她知道艾幻可是從不喝酒的,現在忽然自己倒了一杯這可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
“今天我就和你說一下當初我的生活。當年我們一羣人一共二十二個浩浩蕩蕩的去了西班牙,那個時候我們每一個人都抱着對未來極爲美好的憧憬去了西班牙,覺得自此之後我們必將走上一條光明大道,以後爲國增光,爲自己的人生而奮鬥。第一年我們的確過得很舒服,每天除了訓練就是看球,每一個人都感覺自己一身是勁,技術全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泰勒慢慢地喝着紅酒,看着艾幻慢慢的回憶着過去,她忽然發現自己的男人今天好像更加親切了,於是她也開始用心的體驗着艾幻的回憶和人生。
“只是一年之後資助我們的企業宣佈破產,然後我們就成了沒有孃的孩子,開始了漂泊的生活,我們最慘的時候曾經住過火車站,住過公園,別說踢球了,就算是吃飯都沒有可能。國內沒有人知道我們,誅邪早就把我們遺忘了,能記住我們的只有我們的家人。我們那個時候都只是孩子而已,沒有生存的技能,只有向家裡要錢。可是你知道麼?西班牙的消費到底有多高?對於一個普通的中國家庭那就是天文數字。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當中就不停的有人離開,有些回國了,有些留在了當地,他們全都放棄了足球,開始了其他的人生,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幾乎每一天都要經歷生離死別,你能體驗那種感覺麼?”
“可還是有人堅持了下來,不是麼?”
“是啊,但你不能想象到底是什麼讓我們堅持了下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絕不是那些孩子當中天賦最高的,能力最強的,但那些最好的都已經消失於茫茫人海,最終連一個聯繫方式都沒有留下來。所以每一個留下來的人都在抱團取暖,我們每一天都互相鼓勵,都在努力堅持,只要有時間我們就會拼命練球,好像只有足球才能讓我們暫時忘記艱苦的生活,而其他的時間我們都必須要養活自己。”
“養活自己?你們不都是孩子麼?”泰勒驚訝的問道。
艾幻聳了一下肩膀“有什麼辦法?我們當中胡帆的家裡是做生意的,算是有錢人,而白鵬的家裡環境也不錯,可是我和徐魯陽還有大部分人其實都是普通家庭的出來的,就因爲對於未來有點憧憬才走到了西班牙,所以爲了那點憧憬我們什麼都敢幹。我十來歲的時候就已經一米八了,比其他孩子都大了一圈,所以就和幾個長得比較大的孩子冒充成年人去車場搬貨,去碼頭卸船,而徐魯陽這些一看就是未成年人的他們則去幹服務員等工作,別問我是怎麼做到的,其實歐洲也一樣有法律空白地帶,僱我們的人也是因爲我們便宜,做苦力很累,但賺錢多一點,每一次當我們拿着只有別人五分之一的報酬回去的時候都會快樂的不得了,因爲我們知道自己又能堅持下去一段時間了。”
“不對呀,你們應該有監護人,應該有帶隊的,那些人呢?”
艾幻苦笑起來“有什麼奇怪的?開始的時候他們都還在,可是很快他們就堅持不住了,因爲他們也都需要養家餬口,所以當國內沒有人管我們之後他們就先後離開了。但有件事還是要特別指出的,這些人在我們身上都賺了很多錢,這也是後來我才知道的,每一年他們收費六萬歐元,而我們的生活怎麼可能用得到這麼多錢?不過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沒有利益誰能保證人性的本質呢?”
“這些事你爲什麼從來也不在訪談中說出來呢?”泰勒驚訝的看着艾幻,她不明白艾幻爲什麼把這些事隱藏下來,其實應該說出來的,至少也讓那些不負責任的人知道自己差一點毀了一批少年。
“不能說,因爲這些事牽扯的人太廣了,我們都犯了法,其中真的有些人是好心好意,我們不能將那些人全都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