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的德托克莫斯特,突然之間變得冷冷清清,有時候想一想還真是不習慣。
範普拉格很喜歡在德托克莫斯特散步,尤其是在無人的時候,踩着水泥路,或者是訓練場之間的鵝卵石路,慢慢的走着,時不時看到一些雜草,或者是一些雜物,他就會彎下腰來收拾一下。
葉秋跟在範普拉格的身旁,陪着他走,後者給他的感覺不像是一個俱樂部的主席,而像是一個在自家庭院裡散步的老人,戴着眼鏡,有着老年人所特有的偏胖體型,很有意思。
或許有很多人,包括葉秋,都覺得這種行爲有些無趣,因爲俱樂部請了專門的人來負責這一塊,可他卻依舊樂此不疲,而且幾乎每天都這麼幹。
葉秋很清楚,自己無法讀懂範普拉格對阿賈克斯的感情,但他尊重這個荷蘭老人的行爲,也因爲這樣,所以他始終在一旁陪着,偶爾說說話,難免就會聊到球隊。
剛纔在一線隊教練組和工作人員會議上,葉秋再一次強調,球隊不會放棄任何一場比賽,阿賈克斯的信念和原則就是每一場比賽都要全力以赴,都要力爭做到最好。
“不要跟我說別的球隊怎麼樣怎麼樣,也不要跟我說別人怎麼樣怎麼樣,我就只要你們每一個人都清楚的知道,我葉秋的信念和原則,就是決不放棄任何一場比賽,哪怕它是再雞肋的比賽,我都只有一個信念,求勝!”
葉秋的話說得很重,因爲他很清楚的知道,確實是有人對多線作戰有所意見,而且多線作戰也確實是影響到了球隊在荷甲聯賽的競爭力,至少幾場丟分,尤其是對陣格拉夫夏普的這一場比賽,球員體能不足的問題暴露得很明顯。
作爲主教練,葉秋沒辦法因爲這個而去怪責彼得?勃蘭特,因爲他已經做得夠好了,誰都可以想象一下,每一週幾乎都是雙線作戰,又要參加國家隊比賽,又要來回奔波,球員怎麼可能始終保持不錯的狀態?
所以,葉秋在會議上不僅僅沒有推卸責任給僱員,他甚至連這一方面的問題都絕口不提,只是表示,所有人必須要摒棄不同的意見,齊心協力保證球隊的戰鬥力和團結。
對於葉秋在這一次會議上的發言和表現,範普拉格還是給予很高的評價,至少他不是那種愣頭青,說話也很講究,讓僱員們都能夠接受,這無疑纔是穩定球隊內部的最好方式。
“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緩緩的走在德托克莫斯特的鵝卵石路上,範普拉格輕輕的問着。
“對於歐冠,你有多大的信心?”
葉秋聽後,淡淡一笑,“如果是在賽季前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沒有,所以你現在問我,我也還是告訴你,沒有!”
範普拉格一愣,立即呵呵一笑,“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講,這算不算是……”
“走一步,算一步!”葉秋笑着補充。
範普拉格哈哈笑了一陣,有時候他自己都搞不懂葉秋,至少他不能夠完全明白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在想些什麼,當然,他不是懷疑葉秋的能力,到了現在,不說阿賈克斯,就算是在荷蘭,在歐洲,也不會再有人懷疑葉秋執教職業球隊的能力了。
“我賽季前跟你說過,荷甲聯賽我志在必得,這話我可不是隨便說一說的,我覺得,要奪冠,積分至少要拿到80分以上,上個賽季埃因霍溫奪冠就拿到了83分,再之前,也基本上都是在80分以上徘徊。”
範普拉格聽了,不停的點頭,認真的聽取葉秋的分析。
“聯賽和杯賽不同,聯賽相對來說更能夠允許我們犯錯,可盃賽犯錯的概率更小一些!”葉秋聽了一下,等到範普拉格點頭後,才繼續說道:“現在聯賽我們還有一定的優勢,不是我狂妄,如果我們集中所有力量打聯賽,我敢說,冠軍不會有意外!”
很難解釋到底是什麼給了葉秋信心,但他真的覺得,自己一手打造的這支阿賈克斯會越來越有戰鬥力,因爲整個戰術框架已經成型,隨着球員的成長和進步,隨着一些細節的不停完善和改進,這支阿賈克斯只會越來越強。
可前提是,必須要確保球員的連貫性。
如果球隊頻頻賣人,不停的變換主力陣容,那樣的球隊是不可能保持戰鬥力的。
這就是爲什麼葉秋一定要留下伊布拉希莫維奇,一定要拿到球隊轉會權的關鍵原因。
但僅僅只是採取這種高壓政策是不行的,如果阿賈克斯永遠都只是在荷甲賽場上橫,在歐洲賽場上孬,遲早會被野心勃勃的球員所排斥,因爲當球員的實力提高到一定程度的話,他們就需要更高的挑戰來刺激自己。
在一羣雞裡當老大,沒有挑戰性,雞首永遠也只是雞而已,可如果是在一羣鳳凰裡當老細,只要有鬥志,有進取心,就有機會擊敗那些老大們,成爲鳳頭。
如果羅納爾多不離開埃因霍溫,他會成爲外星人嗎?
如果範尼不加盟曼聯,那他還會是禁區之王嗎?
每一名球員的轉會並不僅僅只是金錢和利益,有的時候是一種刺激,一種到更高水平的聯賽,到競爭更加激勵的環境下,去不停的刺激自己,挑戰自己,讓自己保持進步。
“如果我們只是把目標對準了聯賽,那我可以保證,很快,不出一兩年,我們這一批球員一定會走光,因爲荷甲聯賽將很快就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就好象吉爾伯託?席爾瓦,你看看他的表現,還有伊布拉希莫維奇,還有盧西奧,還有羅本,還有範德法特。”
“這一羣球員都有着出類拔萃的天賦和潛力,他們進步太快,荷甲早晚無法滿足他們,那他們到時候就會想要走,會想要跳槽,那時候我們怎麼辦?拒絕?打壓?”葉秋一笑,“有用嗎?到頭來只會消磨球員的鬥志和士氣!”
範普拉格聽了葉秋的話後,不得不認同他的這種觀點。
實際上,範加爾時期的那支阿賈克斯之所以在經歷了兩年的輝煌之後,立即分崩離析,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於球員們缺乏目標,在荷甲缺乏刺激,所以都想要去更高的平臺上去證明自己,再加上博斯曼法案的衝擊,最終就分崩離析了。
這幾乎成爲了一種必然,那就是巔峰之後一定會迎來低谷,然後就要重組。
“而且坦白說,我很不喜歡那種比賽還沒打,就提前選擇認輸的方式,哪怕他找到了再多再冠冕堂皇的藉口,都無法掩飾他未戰先怯的懦弱,因爲球員都不是傻子,比賽是他們踢的,你盡沒盡全力,他們比誰都要清楚。”
“今天,你可以爲了這一場比賽而放棄了另外一場比賽,那麼明天,你也可能爲了另外一場比賽,而放棄了更多的比賽,這會讓球員的心裡產生什麼樣子的聯想?他們會覺得,原來在主教練的心裡,比賽是可以放棄的!”
葉秋冷冷一笑,搖頭道:“一支球隊最重要的就是信念,也就是隊魂!”
“每一個人都來自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習慣,他們有着各自不同的經歷,有着千奇百怪的差別,所以,任何球隊要想把這些人糅合成一個整體,就只能靠兩種東西,一種就是金錢刺激,另外一種就是精神力量。”
“前者是僱傭軍,後者纔是一支真正的鐵軍!”
聽葉秋說到這裡,範普拉格不由得也被他給徹底說服了。
因爲他總算是聽出來了,葉秋所想要的不是一羣職業球員的組合,而是要得到一羣有着共同信念,有着共同目標的鐵血軍團。
僱傭軍很容易,有錢就能夠買到一切,可要打造出一支真正的鐵血軍團,那非常難。
拍了拍葉秋的肩膀,範普拉格不住的點頭,他現在彷彿是重新認識了一下葉秋,因爲他發現,這個年輕的中國人在很多方面,都想得比他更遠,更加深入,而且看起來也更加野心勃勃。
葉秋說得對,荷甲在歐洲足壇只是小角色,早晚無法滿足伊布拉希莫維奇和盧西奧,甚至是羅本和範德法特這樣的本土球員,他們遲早要像範巴斯滕,像裡傑卡爾德等人那樣,到更高的舞臺上去證明自己,爭取在足球的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而他葉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這兩年多以來,範普拉格親眼看着葉秋從剛出學校的青訓教練,一步一步的成長爲一名小有名氣的主教練,他更多的是佩服和驚訝,因爲這是兩年多以前,第一次看到葉秋的時候所沒有想到過的。
而按照葉秋的發展和進步速度,早晚有一天,阿賈克斯也無法滿足他,他也會和球員一樣,希望能夠到更高的舞臺上去證明自己,跟更強大的對手進行較量。
還真別說,範普拉格真猜對了葉秋的心思。
以前的葉秋只是希望能夠執教一支球隊,證明給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看,他會成爲一名合格的職業隊主教練,而他帶領二隊拿到了荷蘭杯,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後來,他就想要證明給所有人看,他不僅僅能夠做到,還能夠做好,所以他帶隊拿到了聯盟杯冠軍,再一次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可現在,他的目標不僅僅只是做到和做好,他希望能夠變成主教練領域裡的一個強者,他希望以後全世界的球迷說起他葉秋,都會不由自主的把他跟弗格森、溫格、卡佩羅、裡皮等歐洲名帥放在一起。
這份野心確實是很大,可做人如果不敢把視野放遠一些,作夢不敢把夢想放大一些,那又有什麼意思呢?難道一輩子小心翼翼,按部就班,不敢有絲毫僭越,這樣好嗎?
葉秋的前世就是這樣度過,從他穿越過來之後,他就發誓,自己絕不再這樣過日子。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沒有絲毫本錢,不敢做這樣的夢,現在,有聯盟杯在手,誰敢說他做這樣的夢是好高騖遠?誰又能說他,才27歲的他沒有成爲名帥的那一天?
…………
…………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好高騖遠?”
在英格蘭劍橋大學的康河上,葉秋和黃楚划着一條小皮艇,緩緩的沿着康河漂流,當他們從康橋的下方經過時,葉秋想起了很多事情,忍不住開口問坐在他對面的黃楚。
黃楚正託着下巴,看着划船的葉秋髮愣,聽他說完了自己的事情,並問出自己的疑惑時,她就嫣嫣一笑,脫口而出,“don,butyouhaveceasedtolive。”
“能別說英格列序嗎?”葉秋苦笑着跟她說中式英文。
黃楚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她知道葉秋聽得懂英語,“這是馬克?吐溫說的,不要放棄你的夢想,儘管沒有了夢想以後,你還可以繼續生存,但你已經雖生猶死了!”
“看不出來啊!”葉秋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在黃楚身上轉。
被他這麼不懷好意的盯着,黃楚心窩裡不由得一熱,粉臉兒立即紅了,嬌嗔道:“幹麼?”
“我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小清新!”葉秋笑得更不懷好意了。
“什麼意思?”黃楚沒搞懂。
“小清新就是……”葉秋也不懂得怎麼解釋,“……大概的意思就是文藝女青年吧!”
說到這裡,葉秋搖頭一嘆,“劍橋果然是劍橋啊,連這裡的空氣都帶着書本的氣息,我們家阿楚現在是越來越有文藝女青年的範了,可我卻是越來越流氓,要是再這麼繼續下去……”
頓了一頓之後,葉秋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阿楚,你會不會像電視劇裡那個陳世美一樣,一朝如歸之後就甩了我這個糟糠,移情別戀那些高富帥?”
“瞧瞧你那樣,不去演電影可惜了!”黃楚狠狠的拿衛生眼瞪他。
“那是,說不定演電影還能拿個奧斯卡,咱們中國人還沒拿過奧斯卡影帝!”
黃楚看他那順着杆子往上爬的得瑟勁,又是一笑,反正只要跟葉秋在一起,他總會千方百計的逗她開心,逗她笑,這讓黃楚多麼的希望能夠每天都見到他。
離開了自己的座位,黃楚往前挪動了一段距離,坐到了葉秋的對面,伸出手去,捧住了葉秋的臉,“雖然說,你既不高,也不富,更稱不上帥……”
聽到這話,葉秋差點暴跳,自己確實是不算太高,也不算富,可怎麼就不帥了?
可就在他想要反駁的時候,黃楚卻轉過身,整個人就挨近半躺在了葉秋的懷裡,這個親暱的動作頓時惹得康河河面上,其他皮艇上的學生和遊客們都是一陣側目。
要知道,雖然纔來劍橋不過幾個月,但黃楚的絕美容貌已經引起了很多男學生的關注,幾乎每天上學和上下班的路上,都會有男學生遞情書,可黃楚從來都不接受,這在劍橋大學的學生圈裡都已經傳遍了,甚至有人懷疑她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
可現在,他們都明白了,原來是名花有主了!
“葉秋!”靠在葉秋懷裡,黃楚臉蛋兒紅彤彤的,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大膽和主動。
“嗯?”葉秋則是故作鎮定,可心裡頭都快被這小丫頭給迷死了。
“我真的很愛你,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你!”黃楚略微帶着哭腔的說。
聲音很輕,只有葉秋聽得到。
“我也是!”葉秋乾脆也不劃皮艇了,抽出手來抱住黃楚。
從認識到現在,葉秋爲黃楚做了很多事情,有的事情黃楚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可有些事情黃楚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但葉秋卻爲她做了,所以她特別感動。
爲了她,葉秋一直都對黃勁鬆採取忍讓的態度,黃楚很明白,以葉秋的高傲性格,肯爲她做這些,那已經算是天大的讓步了,所以她一直都記在心裡。
可當母親楚雲給她打來電話時,說到葉秋給了她黃楚的電話時,黃楚的眼淚珠兒就忍不住往下掉,因爲哪怕是在跟父親已經鬧翻了的情況下,葉秋還能夠爲她做這事,除了愛她,黃楚想不到別的。
在葉秋的心裡頭,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男人,做爲一個男人就應該承擔和保護自己的女人,而且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和黃勁鬆的事情不應該以犧牲黃楚,讓黃楚感到痛苦爲代價。
就好象陳忠說的,愛她就應該多爲她考慮,否則,那還叫愛嗎?
“我媽前兩天打電話給你,聽說我爸回家去之後,還說起你了!”黃楚就靠在葉秋的懷裡,輕聲的說着母親偷偷泄漏給她的機密。
“哦,是嗎?”葉秋有些訝異,“應該是在罵我纔對吧?”
黃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次倒是沒有,聽忠哥說,我老爸現在對你有些改觀了,我媽也說,我爸說起你的時候倒是沒生氣了,只是隨口問了幾句我的情況和學習。”
“他怎麼知道?”葉秋指的是黃楚和母親楚雲有聯繫的事情。
黃楚擡起頭,用玉蔥般的手指頭輕輕的戳着他的額頭,“你真以爲我爸是笨蛋?他比誰都精明,只是有些事情他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
葉秋嘿嘿一笑,倒也沒覺得意外,這種事情只要看楚雲的轉變就猜得到。
“放心吧,阿楚!”葉秋用力的攬住了黃楚的細腰,“我答應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光明正大的把你娶進我們葉家的大門!”
黃楚聽後欣然一笑,別人的話她通常都會有些懷疑,可葉秋的話,她信,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