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是不應該這樣的,作爲一個電臺出身的解說員,他必須像個永動機一樣第一時間把球場上發生的事情告訴聽衆,必須不知疲倦。
但現在他卻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這讓收音機前的董進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不僅僅是沒有解說員的聲音,連現場球迷們的聲音也都一起消失了。
這讓他第一時間以爲收音機出了問題,或者音量旋鈕被他碰到了,導致音量被關到了最小。
他着急地翻轉收音機,然後一口氣將音量旋鈕跳到了最大。
但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就在董進疑惑地收音機的喇叭貼到耳邊仔細聆聽的時候,一聲驚天嘶吼猶如晴天霹靂一樣在他耳邊炸響!
“GA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L!!!!!”
董進被嚇得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收音機,收音機掉到了牀上,背面朝上,喇叭朝着被褥。
但就算被被褥隔絕了一下,那聲音依然非常清晰,極具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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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OOOOOOOOOOOOO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LGA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L!!!!!”
董進聽何塞·瑪利亞說了很多場馬德里競技的比賽,但卻沒見他如此激動過,他站在牀邊,盯着牀鋪上的那個收音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上前撿起它。
在他愣神的時候,收音機裡的機關槍還在繼續:
“我的天啊!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高打進了一個精彩絕倫絕對讓你們想不到的進球!難以置信!竟然還可以這樣射門!高簡直就像是足球場上的魔術大師!足球在他的腳下變成了最聽話的寵物!他想讓它怎麼做就能怎麼做!這個進球……這個進球……我敢打賭一定會在接下來的一週時間裡成爲人們討論的焦點,在電視上被反覆播放,在網絡上被病毒式傳播!這就是足球的魅力!上帝啊!作爲足球解說員,能夠看到這麼精彩的一個進球,真是讓我感到幸福!”
說到最後,何塞·瑪利亞的聲音甚至有些哽咽失聲了。
這讓回過神來的董進也很不可思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進球啊?連經驗豐富什麼比賽沒解說過的何塞·瑪利亞也這麼失態?他第一次對只能用收音機來聽比賽感到不爽和不甘。
雖然第二天他往往能夠在網絡上看到比賽集錦,欣賞到高崢的精彩表現。但他今天、現在已經迫不及待了,他不想再做一個“腦補帝”。
於是他衝下了閣樓,對正在收銀臺後面忙碌的媽媽喊道:“媽媽!我想要看西甲比賽直播!”
結果媽媽頭也不擡:“別鬧了,那是要花錢的。”
着急的董進突然覺得很委屈,他哭着衝回了樓上。
這個時候媽媽才驚愕地擡起頭來,看着不斷傳來咚咚腳步聲的樓梯:“又怎麼了?”
當董進衝入自己房間後,他把房門用力關上,牀上的收音機裡不僅有何塞·瑪利亞的解說,還有現場傳來的巨大聲音——噓聲、歡呼、吼叫聲交織在一起,彷彿一場風暴正在遙遠的阿爾梅里亞灣上空肆虐!
董進閉着眼睛,使勁抽着鼻子,努力地想,用盡全身力氣地想,把他的想象力發揮到了極致,把他這些年看過的那些精彩進球全都囊括其中,去想高崢那個進球是怎麼進的,能夠把經驗豐富的解說員何塞·瑪利亞嚇成那個樣子。
※※※
在地中海體育場,阿爾梅里亞球迷們活了過來,但面對丟球,他們的反應卻並不一致——有人在用噓聲來表達對丟球、對高崢的不滿,卻也有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爲這個球送上了掌聲。
電視轉播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鏡頭。
“高崢征服了阿爾梅里亞!”賀平興奮地宣佈道。“就連敵對球迷都在爲這個進球鼓掌喝彩!因爲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精彩的進球!高崢卓越的控球技巧和超乎尋常的想象力,共同塑造了這個精彩絕倫的進球!不要說運氣好,也不要說再給他一百次機會他都未必能再進球……這個球進了就是進了!哪怕以後高崢都進不了這樣的球,也不能改變現在這球是高崢進的事實,這個進球一定會成爲高崢職業生涯的代表作之一!會成爲世界足壇的經典進球,永遠地駐留在人們的記憶中!就像羅納爾多面對孔波斯特拉的那個進球,就像馬拉多納在墨西哥世界盃上的那個單騎闖關,就像齊達內在歐冠決賽中的天外飛仙,就像博格坎普的那個華爾茲進球!在世界足壇的殿堂上,這就是大師之作!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經典!”
電視機裡的賀平在用盡一切所能吹捧這個進球和高崢。
而電視機前的馮詩謠已經被肖瑩瑩緊緊抱住了,耳邊響徹着自己助理歇斯底里的嘶吼:“馮姐!我看到了什麼?我眼睛沒花吧?!”
當然,馮詩謠自己也在嘶吼:“不,你沒花!!”
以此同時,網絡上無數“高崢牛逼!”“我艹,我看到了啥?!”“超級世界波!!”的文字瞬間涌現。
※※※
酒吧裡,當馬德里競技球迷們跳起來歡呼的時候,他們揮動手臂,將手中杯裡的酒都潑灑了出去,金色的啤酒從天而降,淋在了每個人的身上,但沒人在意,他們都在哈哈大笑。
只有一個人沒有這麼做,而是呆若木雞般站在原地,像傻子一樣看着電視機屏幕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就是達尼埃爾·埃雷拉。
在他身邊,有人突然轉向他,衝他大喊大叫:“上帝懲罰我們?不!看來上帝顯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啊哈!”
面對他人的這種嘲諷,埃雷拉也沒有做出任何迴應。實際上就算他想做也做不出來,在這個進球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任何反駁都失去了意義。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裡狂呼: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做到的?!
※※※
而處於風暴中心的高崢卻顯得很平靜,進球之後的他並沒有不顧一切地狂奔慶祝,而是站在原地,伸手撣了撣擡起來的右腳球鞋,就好像一名槍手在命中目標之後,吹散了槍口的硝煙一樣。
彷彿這個讓男人瘋狂、女人高潮的進球對他來說就像是吃飯呼吸一樣稀鬆平常。
不過高崢並沒有把逼格保持的太久,就被尖叫嘶吼的隊友們拉倒在地了。
高手大俠的風範蕩然無存,變成了被壓在最下面的可憐蟲……
隨隊出征客場,但是隻能在看臺包廂中看球的迭戈·西蒙尼高舉雙臂,似乎是要歡呼,但接下來他卻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一臉震驚表情。
※※※
當足球飛進球門的時候,迷你羅沒忍住叫出了聲:“哇!!”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捂着嘴,同時擔心自己的父親會生氣。但他並沒有聽到爸爸的呵斥,實際上他身後非常非常安靜,安靜的就像是爸爸不在身後一樣。
於是迷你羅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扭回頭去,偷偷觀察自己的爸爸。
他看到爸爸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雙眼發直地盯着電視機屏幕,嘴巴微張,一言不發,就好像一尊銅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