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從那天之後,安御然就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但是Y市任何地方都好像有他存在。商場LED上輪流播放着秦集團的廣告,報紙雜誌上充徹着他的消息。
市中心那個在她名下的救助站裡,早早準備好了老人和貓貓狗狗過冬的新被子新衣服。
手上的案子漸漸多了,忙碌了。
雖然在那件事之後被安御然流放到財務處最雞肋的那一塊兒,但是工資單上今後每個月多出好幾萬的魏唐宋還是開心的窩在律師事務所幫陳若晴打下手。
在事務所看着魏唐宋,打開電視見到秦集團,走在大街上到處都是秦集團的產業。
每次去救助站裡都記起那個人,回到家裡,似乎能聞到那個人身上清冽的味道。
現在喝着咖啡,都能出神想起在安御然家裡享受的每一個溫暖午後。
“喂,陳若晴,”對面坐着的男子一臉不爽,“現在坐在你面前的可是Y市傳說中的黃二公子!你給點面子裝作很認真好不好?”
笑着抿了口咖啡,陳若晴收回心神。
“好啊,我裝作很認真了。”
滿意的點點頭:“恩,勉強算你通過了。”
沉默了一會兒,手指來回摩擦着咖啡杯,陳若晴咬了咬下嘴脣:“關於上次利用了你不好意思。”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黃天跡頓了兩秒才揮着大掌:“我堂堂黃二公子怎麼會和你這個小女子計較呢!”
說完停了一下。
“不過你們家安四少手勁真他媽不小。我這張俊臉被打得皮下組織出血”擡頭看見陳若晴一下子沉下去的臉色,暗暗在心裡給了自己兩個耳光,真他嘴賤,哪壺不開提哪壺。“嘛嘛,沒什麼,我天生麗質,現在還是最帥的鑽石王老五!”
轉過頭輕笑,“最帥的鑽石王老五,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男人自己形容自己天生麗質的。佩服佩服。”
矯情的做了個甩頭髮的姿勢,逗得對面陳若晴笑的更開。
呆呆看了一會兒,他坐直身子:“我要出國了。”
“好啊,給我帶禮物回來。”
“我要出國進修了。”
擡眼看着收回笑容難得不嬉皮笑臉的黃天跡。
“去多久?”
“三年。”
細細品味着咖啡,陳若晴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灑下來的陽光,街上行人來來往往,每個人似乎都有什麼急事,腳步匆匆。誰也沒有注意這個午後美麗的溫暖。
“挺好的,回來就是黃總了。”淡笑着迴應。
“若晴,能爲我笑一次嗎?很溫暖的就爲了我,笑一次。”
放下咖啡杯,陳若晴擡頭:“一路順風,天跡。”嘴角上揚,眉眼俱笑。
就像第一次相見時,在法庭外他偶爾撞見的那一次。很溫暖,帶着陽光,帶着真心。
而這一次,這個笑容是爲了他而綻放的。
深深將這個笑容刻進心裡,黃天跡知道,這個笑容,他會一直記得,只是他也清楚,這個世界上,能夠擁有這笑容的人,永遠不會是他。所以這一刻,彌足珍貴。
週日。
陳若晴照例來到秦錦弦居住的別墅。
秦錦弦的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其實大家都知道,她撐不了多久,這個將所有痛苦和愛深藏在心底的女子,揹負了太多人生的重量。她真的累了。
今天她心血來潮想喝蛋羹。陳若晴二話不說挽起袖子爲她從剛剛送來的草雞蛋裡挑了兩個最漂亮的打開。
老外一直覺得很奇怪,爲什麼中國人不喜歡用打蛋機,而是喜歡浪費時間和力氣用筷子來打。
他們永遠不知道,這樣打出來的蛋裡有着濃濃的感情,沒有打蛋機打得細緻,卻因爲這些不細緻,可以品嚐出一絲絲割捨不斷的情結。
每一下都是對家人的不捨和關懷。
陳若晴小的時候最喜歡吃爺爺打得蛋羹,後來爺爺過世了。每一次她自己打蛋羹都覺得那是爺爺在一旁指導着踮着腳尖笨拙的拿着筷子一下一下打着雞蛋的自己。
而現在,秦錦弦坐在一旁笑着看她打蛋羹,淡淡的,很認真。
就像她在B市的奶奶一樣溫暖。
仔細打好雞蛋,配好調料,送進鍋裡蒸。
隨意的往秦錦弦輪椅邊一坐。
“地上涼。”秦錦弦伸手點點陳若晴的鼻尖。
伸了個懶腰,陳若晴毫不在意將頭靠在她的腿上:“但是地上真實。”
搖搖頭隨她去,安撫的揉着她的頭髮,“若晴啊,喜歡御然很辛苦吧。”她的孫子她知道,他那是在折磨自己。
陳若晴受傷,差點死在火裡,讓安御然一直很自責。他之所以和陳若晴分手,是他在對自己的懲罰。他沒有保護好自己愛的人,讓自己的女人深陷險境。只是他還沒有想明白,其實陳若晴是不在意這些的。
這些陳若晴是知道的。因爲知道,所以不羈絆。因爲了解,所以放手。
一滴眼淚劃過她的眼角。
“奶奶,我真的,好愛他。”
秦錦弦彎下身,將她摟在懷裡,“我知道。”
這個女孩子,太像她了,很痛,卻依舊不願意說。活的太累。
埋在秦錦弦的懷裡,陳若晴嗚咽着痛哭出聲,那天在醫院安御然面前失控之後,她再一次讓自己放下防備放下一切,痛快發泄。
安御然,愛你,真的好痛。
廚房裡,一老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