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珊娘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時,只覺得兩眼發餳,竟是怎麼都睜不開的模樣。??偏從窗外透進來的天光告訴她,此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撐着手臂想要起身,誰知纔剛一動,體內體外,各處各種滋味的痠麻漲痛,立時叫她又趴了回去。
果然,如袁長卿預言的那樣,她怕是真要下不去牀了……
伏在枕頭上,想起昨晚他對她的連番“懲罰”,珊娘忍不住一陣臉紅。可與此同時,被他的激烈所帶來的,那種從不曾有過的快感,又叫她一陣心跳加速,且隱隱還有種意猶未盡的酥麻……
她羞臊地裹緊了被子,卻發現,被被子蹭到的肌膚竟也叫她感覺一陣隱隱生痛。她擡起手臂,頓時便看到,手臂上竟是一片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那手腕處,甚至還有兩排清晰的牙印……而至於身上其他地方,她都不敢揭被子去看,反正那傢伙沒少往她身上那些能看見不能看見的地方下功夫……
想到兩人從昨天下午起,就一直荒唐到入夜,想到李媽媽她們必定早猜到了他倆關起門來是在做些什麼,珊娘不禁一陣羞窘,忍不住蹬了兩下腿,卻頓時扯動痠痛處,叫她細細倒抽了一口氣。伸手摸過去時,她這才發現,那裡早被袁長卿清理過了,且似乎還上了藥。再仔細一看,竟是連她身上蓋的被子,以及身下的牀單,都已經不是原先的那一套了……可見一向睡眠不好的她累成了什麼模樣,竟都沒有被這些動靜給驚醒……
想到有人來清理過這一切,想到竟有人看到她如今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珊娘驀地一驚,猛地撐起手臂,卻是又扯動那酸脹之處,頓時輕哼了一聲,又倒回枕上。
她這裡纔剛發出這一點聲響,那臥室的門忽然就被人推開了。袁長卿探頭往臥室裡一看,見她醒了,便腳跟一旋,進了臥室,又反手關了門,然後走到牀頭處坐下,側身看着她問道:“你醒了?可要起牀?還是想要再睡一會兒?”
便是二人已經做了近兩個月的新婚夫妻(其實還包括了一個袁長卿不知道的前世),可像昨晚那樣沒個節制,這竟是頭一次。如今珊娘看着袁長卿,心裡只覺得一陣慌慌的,有種說不上來的害羞,便將臉埋進被子裡,道:“你出去,叫丫鬟進來。”
袁長卿坐在牀頭沒動。
見他不動,珊娘將頭探出被子,看着房門纔剛要揚聲叫人,卻叫袁長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他頓了頓,“你這個樣子……還是別叫人了吧。”
珊娘擡起眼,這才注意到,他的耳根處竟也是一片通紅——原來,覺得羞臊不好意思見人的,不只她一個。
“你……”珊娘裹着被子,紅着臉道,“誰叫你那麼……”她低頭看看被子,忽然擡頭問着袁長卿,“誰換的被褥?”
“我。”袁長卿頓了頓,又扭捏道:“總不好叫人看到……”又問着她,“你現在身上感覺如何?我不好去問人,就配了當初我纔剛學武時,師父給我配的藥。你用着感覺如何?可還腫了?我看看。”說着,伸手就要來揭被子。
珊娘“啪”地一下拍開他的手,按着被子,那臉早紅得要滴血了一般,偏想要說他兩句,見他也是一臉的抹不開,倒一時找不到話來說他了,只得“呸”了他一聲兒,又忍着不適坐起身來,指着牀頭的衣裳道:“幫我拿一下。”
見她沒生氣,袁長卿頓時涎着臉兒笑道:“我伺候奶奶更衣。”又殷勤地拿過衣裳幫珊娘穿起衣裳來。
看到她那一身的青青紫紫,袁長卿也有點嚇住了,在她身後小聲嘀咕道:“我也沒怎麼用勁兒啊……”
“還說!”珊娘扣好衣裳,回身將手腕上的咬痕遞到他的鼻尖前,“看看,你咬的!沒用勁兒能這麼深?!”
袁長卿握着她的手腕一陣呆怔。他記得他咬過她許多地方,卻還真就不記得他有咬過她的手腕了……
“真是我咬的?”
“難道還是我自己咬的?!”珊娘奪回手腕,纔剛要步下腳榻坐到梳妝檯前去梳頭,卻只覺得腰肢一酸,又腿一軟,竟險些摔了。她忙一把袁長卿的手,忍不住“嘶”了一聲。
袁長卿趕緊扶住她,擔心地道:“還是該給我看看的。”
“你!”珊娘羞惱地捶了他兩下。
這不輕不重的兩下,倒忽地勾得袁長卿一陣心猿意馬起來。想着昨天的放縱,想着那放縱帶給他的,那從來沒有過的酣暢淋漓,他頓時一陣忍不住地心癢,那手臂一帶,便將珊娘整個兒拉進懷裡,捧起她的臉就是一陣深吻……吻到情動處時,那才扣好的衣裳,竟又叫他脫了一半……
直到外面傳來有人搬東西的聲音,陷在情-欲漩渦中的二人才清醒過來。珊娘漲紅了臉,對着他又是一陣拳打腳踢,怒道:“你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袁長卿心道,好像纔剛你沒配合着我一樣,臉上只嬉皮笑臉地道着歉:“我錯了。”又抱着她嘆道:“這一下我可安心了。”
珊娘一陣不解。
袁長卿微笑道:“你沒發現嗎?你對人有兩種不同的態度,一種是彬彬有禮,一種是惡言相向。跟你沒什麼關係的人,你對人可有禮貌了,可只要是被你放在心裡的人,比如侯瑞侯玦,你會一個不對就撲上去動手。阿彌陀佛,如今我終於修成正果了。”
珊娘一愣,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她果然是很喜歡跟親近之人動手的……她一斜眼,瞅着將下巴擱在她肩上的袁大,冷笑道:“別忘了,昨天我也揍了袁二的!”
提到袁二,袁大眼裡的迤邐春-色立時消退千里,變成一片北國冰寒。
珊娘頓時一陣後悔。昨天才因爲她自作主張冒險打了袁二,叫這人發了那麼一通火的……她求和似地伸手摸摸袁長卿的下巴。比起他這一臉的疏離,她更願意看到他在她面前放鬆的模樣……
袁長卿垂眸看着她,見她眸中帶着求和之色,這才漸漸放鬆了神情,又捧起她的臉,恨恨地在她脣上咬一下,道:“若再有下次……”
“不敢了不敢了!”珊娘趕緊連連保證,又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半撒嬌半抱怨道:“腰都要斷了。”
一句話,竟又險些勾上袁長卿的火來。見他眸色發暗,珊娘心頭頓時警覺起來,趕緊推開他,轉身坐到梳妝檯前。
袁長卿默默做了個深呼吸,回頭對她笑道:“你怎麼不問問你把袁二打成什麼樣了?”
珊娘立時兩眼一亮,回頭道:“踢斷他的子孫根了?!”
“嘖!”袁長卿一咂嘴,搖着頭道:“正經女兒家,誰把這種話放在嘴邊說的!”
珊娘瞪他一眼,撇着嘴道:“假正經!”又道,“他怎樣?我那花拳繡腿,應該傷不了他什麼的。”
“確實沒怎麼傷到他,除了斷了兩根肋骨和一根腿骨外,內臟也有點大大小小的傷。”袁長卿道。
珊娘嚇了一跳,“我打的?!”
袁長卿立時一聲嗤笑,“就你那花拳繡腿?”又道,“等明兒搬回去後,每天早起我帶你一同打拳吧,好歹也是強身健體……”他忽地湊到她的耳旁,低聲笑道:“至少下一次你就不會這麼受不住了。”
珊孃的臉“刷”地一下紅了,撲過去就是一陣“花拳繡腿”,打得袁長卿一陣悶聲發笑。他得意洋洋又道:“我還有個妙招兒沒告訴你呢。”他把他偷樑換柱給袁昶興換了個太醫的事也告訴了珊娘,又冷笑道:“上一次是我要趕着回去,給疏漏了,這一回我倒要看他還能好得那麼快!”
珊娘看看他,驀地學着他一咂嘴,搖了搖頭,裝模作樣地轉過身去,纔剛要出聲奚落他,卻忽地看到,鏡子裡自己的脖子上竟是一片奼紫嫣紅。她趕緊湊近了鏡子,這才發現,那竟全都是袁長卿的傑作。她頓時真惱了,回手就在他身上亂擰了幾把,指着脖子怒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叫我怎麼見人?!”
袁長卿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一會兒,心裡滿滿的盡是些成就感,偏這會兒珊娘兩眼冒着火,他不敢再撩撥於她,忙裝出一臉的歉意,道:“我記得你有一件領口處鑲毛邊的高領小襖的。”一轉身,便跑去翻珊孃的衣箱了。
珊娘再想不到,他一個大男人竟會記得她有什麼衣裳!只是,此時再怎麼跟他生氣也是於事無補,她只得重重呼了口氣,回頭湊到鏡子前,一邊查看着脖子上的吻痕一邊嘟囔道:“那領口的毛沒有出好,戳得慌。”
“臨時救一救急罷了。”袁長卿說着,翻出那件領口處鑲着一圈雪白狐皮的大紅繡西番草紋樣的小襖來。他摸摸那圈毛,道:“狐毛是有些硬,該鑲兔毛的纔好。兔毛軟乎,回頭我拿去給你改。”
說話間,外面又傳來李媽媽壓着嗓門指揮人搬東西的聲音。
珊娘一陣疑惑,問着袁長卿,“外面怎麼了?”
袁長卿這纔想起那件大事來,道,“搬家。”
“搬家?!”珊娘一陣詫異,回頭看着他,“這就搬?老太太那裡……”
袁長卿過來拿手指一刮她的鼻尖,一邊拉起她,替她解着身上小襖的扣子一邊道:“昨晚你睡着後,我去找了他們一趟。”說罷,便把昨天跟老太太他們的一番脣槍舌劍簡略地跟珊娘學了一遍。又道,“搬家的事你別管了,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且慢慢收拾你自己就好。”
他推開珊娘想要自己扣盤扣的手,親自替她扣着衣領處的扣子。
珊娘也就趁機偷了懶,又笑道:“虧得我之前叫三和嚷嚷着說是看到了人,倒正好叫你利用上了。”
袁長卿不滿地橫她一眼,看得珊娘默默一吐舌,不敢再提那事兒了。
換好了衣裳,珊娘重又坐回妝臺前,就着那鏡子看了看,見那一圈毛領正好遮住她的脖子,她滿意地點點頭,纔剛要擡頭對袁長卿說句什麼,就忽然從鏡子裡看到,雙手按在她肩上的袁長卿,那雙看着她的眼,又跟狼似的了。
“真好看。”袁長卿喃喃說着,喉結處一上一下地艱難滑動着。
鏡子裡的她,被領口處一圈雪白的毛皮襯得肌膚瑩潤粉嫩,一雙眼水汪汪的似能勾人魂魄一般。這也罷了,偏那微腫的脣,因纔剛被他吻過咬過而那麼紅豔豔地誘惑着人去採擷……
袁長卿有心想要自控,卻只覺得原本牢固如泰山般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竟如細砂堆就的一般,經不起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他做了兩個深呼吸,又用力吞嚥了兩次,卻是越想阻止,心底的那股慾念便愈是強烈。忍無可忍之際,他忽地一彎腰,便這麼不管不顧地吻了下去……
珊娘先是順從着他,安撫着他,直到他將她抱起來,動作開始越來越不規矩,她這才認真地抗拒起來。她掙扎了兩下,才叫他終於控制住自己,抵着她的額一陣急促呼吸。
半晌,他嘆息一聲,以拇指撫過他在她脣上留下的溼痕,似在說服自己一般,抵着她的額低喃道:“我們不貪這一刻,我們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珊娘不禁帶着譏嘲又看他一眼。
袁長卿的耳根一紅,卻擡起頭來,一本正經地看着她道:“以後不能這麼荒唐了,你得節制着些。”
珊娘:“……”
——這個不要臉的,倒會倒打一耙!
“你說什麼?!”她豎起眉。
“我說,你得節制着我些。”
不要臉的裝着傻,惹得珊娘擡手就又捶了他兩記。
袁長卿卻忽地一把攥住了手,且還皺起了眉頭,將他的額又抵到珊孃的額上。珊娘想要往後撤,卻叫他兜着後腦勺按住,道了聲:“別動。”
“怎麼了?”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珊娘不解問道。
袁長卿擡起頭,又以手代替了他的額,覆在她的額上,皺眉道:“你在發熱。”
“是嗎?”珊娘撥開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兒,卻是一點兒都沒感覺到有什麼異常。
袁長卿翻過她的手腕,替她號了一會兒的脈息,道:“有點快。是不是昨兒晚上凍到了?還是累的?或者……是我傷到你哪裡了?”
珊孃的臉又紅了。她猛地抽回手,“沒有的事!你什麼時候又懂得給人看病了?!”
袁長卿卻再次拉過她的手腕,一邊按着她的脈門一邊皺眉道:“當初只跟我師父學了一點皮毛。現在倒有點後悔沒能堅持下來了。”
在她的那個“夢”裡,她就是病死的。雖然理智的一面令他並不怎麼信她的那個夢,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認,若他倆真是在那樣一種情況下成的親,他和十三兒很有可能就是那樣的一個結局。因此,雖然嘴上說着不信,他心裡卻隱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地感覺,總覺得他似乎真欠了她,負了她一般,甚至連帶着也忌諱起“夢”裡她那叫人心痛的結局來……
他再次以額抵着她的額試了試她的溫度,心裡暗暗做了個決定,等考完科舉後,得把當初放下的那些醫書再重新撿起來。
“不行,”他將她從梳妝檯前抱起來,重又送到牀邊上,一邊道:“我叫李媽媽去熬些薑湯,你去上牀捂着……”
“什麼?!”珊娘大驚,忙揪着他的衣襟掙扎道:“別胡鬧了,不是說今兒搬家嗎?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不趁着這時候趕緊搬出去,萬一中間出點什麼差錯,我倆不都白忙活了?!”
“你正病着……”
“一點發熱而已,且我自己都沒感覺!”珊娘掙扎着從他懷裡跳下來,“大不了我穿得厚實一些,路上再多加個炭盆,難道還能凍着我。”又道:“總之,我在這裡是一天也不想多呆的!”
袁長卿看看她,忽地彎脣一笑,摸着她的臉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我是那種沒算計的人嗎?我說你可以去牀上捂着,你就儘可以去捂着。”又道:“搬家自然是要搬家,且還要正大光明的搬。”頓了頓,又笑道:“只是我沒料到你竟會病了。這倒正好了。”說着,湊到珊娘耳旁,將他已經做下的安排,以及要她怎麼做,全都小聲說了一遍。
珊娘一側頭,眯縫着那雙媚絲眼兒把袁長卿一陣上下打量,撇着嘴道:“我剛纔就想說了,虧你被人叫作‘高嶺之花’,多清冷高潔的一個人模樣!偏扒了那層皮,背後盡冒壞水兒!”
袁長卿一擡眉,“不喜歡我這主意?”這主意確實不怎麼正大光明。
“嗯,我得說……”珊娘先是拉長了音調,忽地又掂起腳尖,在他的脣上飛快吻了一下,笑道:“我愛死你這一肚子壞水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