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該睡覺了。”雪萊微笑着說。
“可是媽媽,我還不想睡覺。”小裡奇躺在牀上說。
“不乖乖睡覺長不大的喲。”
“可是我已經長得很快了。”
“額……”雪萊眉頭都蹙起來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第一次當媽媽實在沒什麼經驗,關鍵是她的孩子還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古怪。這讓她十分糾結:“總之,要乖乖睡覺知道嗎?不然……媽媽給你再講個故事好了。”
說着,雪萊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童話小說。
“不用了媽媽!”裡奇連忙叫了出來:“我會好好睡覺的!”
“你嫌我講得不好嗎?”雪萊嘴都嘟起來了,氣鼓鼓的。
“不,媽媽,不是,我只是……忽然困了。”說着,裡奇連忙假裝打哈欠。
“好吧,那你乖乖睡覺。”雪萊把童話小說又放了回去,吹滅蠟燭,起身離開了房間。
月光從窗簾的縫隙斜斜地投入。
等到房門關上,雪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之後,裡奇才縮頭縮腦地爬了起來。
“你們剛剛跟我說什麼來着?”
守護天使和誘導惡魔迅速出現在了裡奇的牀前。
迪莉婭支支吾吾地說:“聖徒大人……聖徒大人帶着銀月騎士團殺上了教廷山,幾乎所有的紅衣主教都被他抓住了。現在正在干預教宗的選舉。”
“是的,我收到的消息也是這樣。”薩琳娜攤手道。
“太棒了!爸爸終於想通了!”小裡奇歡呼了起來:“那我們現在應該幹什麼?出發去支援爸爸?”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你還不懂使用飛行魔法。”薩琳娜無奈道。
“所以,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就只能錯過,只能坐在這裡等消息?”
“是的。”守護天使和誘導惡魔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小裡奇翻了翻白眼,都有些泄氣了。
……
自己的房間裡,雪萊坐在書桌前,默默地寫着信。
“格雷,裡奇長得實在太快了,我都快要有點教不動了。不過,他還是很乖,一定可以成長成一位和你一樣偉大的聖騎士的。家裡的事情你放心吧,交給我……”
……
“不行,我要加緊學魔法,這樣纔可以支援爸爸!讓你們去找的書找回來了嗎?”
守護天使和守護惡魔各自掏出一本厚厚的書遞給格雷。一本叫《深淵密語》,一本叫《神聖呢喃》。
是的,想要系統地學習魔法,首先必須從語言開始。而深淵語和聖堂語,是最基本的兩種魔法語言。除此之外,還有衍生的《古精靈語》,同樣作爲本位語言的《龍語》,作爲本能語言的《亡靈語》、《元素語》、《虛空語》、《混沌語》……總之,學習魔法的過程,實際上就是與各種繁雜魔法語言纏鬥的過程。這就是爲什麼魔法強大無邊的存在動輒上萬歲,人類難有很好的魔法造詣的原因了。當然,如果天賦足夠高,也是可以加速的。
看着晦澀難懂的複雜符號,從小自認聰明的小裡奇第一次有了頭暈目眩的感覺。
咬了咬牙,夜色下,還在成長之中的二代巫妖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開始摸黑苦讀,跟各種魔法語言死磕了。
懸浮在城堡外的艾博德拼命地冒着冷汗。
……
阿茲蘭特山。
飛出去的信鴿已經開始一隻只地返回了。
“多明尼爾大人一票。”
“安奇羅大人一票。”
“多明尼爾大人一票。”
“達倫大人一票。”
卡爾一票接着一票地讀着。
格雷靜靜地聽。
紅衣主教們小心翼翼地聽。
三個候選人冒着冷汗地聽着。
終於,最終結果出來了。
卡爾高聲誦讀道:“多明尼爾大人十一票,達倫大人四十三票,安奇羅大人十一票。除了不在場的兩位紅衣主教手裡兩票作廢之外,其他選票已經全部點完。”
卡爾高聲宣佈道:“達倫大人高票當選爲第五百五十一任教宗!”
“恭喜您,達倫大人,您如願當選了。”格雷輕聲說道。
多明尼爾和安奇羅二世頓時鬆了口氣。
當選的達倫四世卻反而尖叫了起來:“不——!這不可能!我要求重新點票!根本沒有那麼多人支持我!”
“達倫大人,總共只有六十六張票,我不可能點錯的。”卡爾攤手道。
達倫四世恍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側過臉望向了其他紅衣主教:“你們……你們是故意讓我當選的!”
大殿中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紅衣主教對此發表意見。
“你們!”達倫四世微微顫抖着,伸手指向了坐在一起的多明尼爾和安奇羅二世。
多明尼爾攤手道:“我是支持你的。”
“我也是。”安奇羅二世附和道。
“你們這是在報復我!”
“不,我們只是覺得你跟聖騎士大人的關係比較好,更適合擔任教宗而已。”
“這不公平!我只是跟他私下見過一面而已,甚至沒有達成任何協議!”
“這很公平!”格雷的聲音一下壓過了所有。
回過頭,達倫四世瞪大了眼睛微微顫抖着望着格雷。
“卡爾。”格雷讓到了一旁,輕聲說道:“帶我們的新教宗過來,他需要發表一下就職感言。”
“是!”
卡爾一擺手,當即幾個銀月騎士朝着達倫四世圍了過去。
“不——!你們不能這樣!這是作弊!這是作弊!之前都說不支持我的,爲什麼忽然就都支持了!這不公平!”
達倫四世瘋狂地掙扎着,然而,顯然沒什麼用。他幾乎是被銀月騎士拖着,拖到大殿正中央去的。
“之前還特意來拉票,現在票給他他都不要。可惜,太遲了。就是毒藥他也只能吞下去了。”站在門口的棒槌無語地調侃道。
好不容易地,被死死制住的達倫四世終於停止了掙扎。或者說,他終於醒悟自己再怎麼掙扎也沒有用了吧。調整了情緒,他狼狽地站在大殿正中,氣喘吁吁地說:“感謝!你們對我的支持!我會記住今天投票給我的每一個人的,放心,我知道你們是誰!我會堅決地按照我之前提出的綱領執行!這不能怪我,是你們投票把我選出來的!”
這一番話,他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臺下的多明尼爾和安奇羅二世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到末了,達倫四世惡狠狠地說道:“好了,結束了。我沒什麼可說的了。明天會是一個新的日子,大家都回去吧。聖騎士大人,您也可以解除封鎖了。”
說着,達倫四世扭頭就想走,卻被格雷伸手攔了下來。
“教宗大人,請稍等一下。”
達倫四世都愣住了。
多明尼爾哼笑了出來:“他還想幹嘛?”
紅衣主教們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
“教宗已經選出來了,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計劃嗎?”黑貓問。
注視着達倫四世,格雷輕聲說道:“教宗剛剛上任,正如我剛纔說的,教廷,已經偏離了原本的方向。我認爲,應該藉着這次機會,好好探討一下,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當然,在那之前,我們需要先總結一下之前犯下的錯誤。”
“這是什麼意思?”有人小聲問道。
“聖騎士大人想怎麼總結?”達倫四世半眯着眼睛狐疑地問道,那臉已經一陣紅一陣白了。
側過臉,格雷望向了在座的紅衣主教,輕聲說道:“樞機院是最根本的,這裡不允許有害蟲存在。所以,您上任教宗的第一件事,我建議應該對樞機院的成員進行重新審視。”
瞥了躺在地上的李維一眼,格雷又補充道:“當然,還有聖騎士。”
紅衣主教們的眼角都在抽搐了,似乎已經意識到什麼。
達倫四世都感覺自己要瘋了:“已經很晚了,有什麼事明天……”
“不,就現在,立即。”格雷打斷了達倫四世的話,側過臉,堅定地說道:“卡爾,去把紅衣主教的住所都搜一下,所有帶文字的東西,全部帶過來。所有你認爲可疑的東西,也都帶過來。就現在,在這裡,我們要重新審視,我們的每一位紅衣主教。”
簡單的幾句話放下去,猶如投下了一顆炸彈。
如果說之前的所有,都還只是遠期威脅,那麼搜查住所,就是立即,馬上會兌現的威脅了。
紅衣主教們可謂是一片譁然。
“格雷!你太過分了!你這是要排除異己!”多明尼爾率先咆哮了出來。
緊接着,是其他主教。
“你居然敢搜查我們的住所!誰給你的權力!”
“你瘋了嗎?上萬年的歷史,從來就沒有搜查樞機院成員的先例!”
“你究竟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以爲自己是聖靈嗎?”
前一刻在格雷的刀劍下老實得像一隻鵪鶉似的紅衣主教們瞬間暴起了,然而,迎接他們的依舊是刀劍。
“鏘”的一聲,分散各處的銀月騎士們紛紛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紅衣主教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氣得瑟瑟發抖,卻也無可奈何。
“卡爾。”格雷平靜地交代道:“將主教們的住所都控制起來,然後,優先搜查剛剛反應比較激烈的幾位主教的住所。”
聽到這句話,其中一位剛剛暴跳如雷的紅衣主教“撲通”一聲,整個癱坐在地了。
“是!”卡爾領了命令離開了。
大殿之中又是靜悄悄的,只剩下主教大人們重重的喘息聲。
站在格雷旁邊的達倫四世都懵了。
“哈哈哈哈,這樣好!既然他們整天想着揭穿你身份,那我們也好好‘審視’一下他們!看看這些人皮背後到底藏了些什麼!”黑貓在盔甲裡歡呼了起來。
“這主意不錯!”這是薇薇安的聲音。
此時此刻,凱瑟琳已經徹底沉默了。
格雷輕輕握着達倫四世的手腕說道:“教宗大人,爲了以示公正,就由你和我,一同審查他們吧。成爲紅衣主教,並不代表着他們可以凌駕於教義之上。相反,他們更應該恪守教義,一絲一毫都不得違反。違反教義者,沒有資格擔任紅衣主教。您同意我的說法嗎?教宗大人。”
達倫四世的表情扭曲着,笑得比哭還難看。
望向其他紅衣主教,格雷握着腰間的劍柄接着說道:“當然,爲了以示公平,你們也可以派人搜查我,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
沒有人反對,沒有人能夠反對。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他們沒有反對的可能。在絕對正義的理由面前,聖靈沒有干預的可能。
在教宗下葬僅僅兩天之後,格雷舉起屠刀,一刀一刀地,開始按照自己的意願梳理整個教廷。
寂靜無聲的大殿,一雙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之中盡是絕望。
大概吧。大概此時此刻,他們才明白,一直以來被奧格斯格三世保護着的,並不是格雷這隻巫妖,而是這幫紅衣主教,甚至,教廷本身。純粹的正義,是一隻真正的野獸。
各種證物,一件接着一件地被送到了大殿上。
不要說格雷和黑貓了,就連那些紅衣主教自己,都看得目瞪口呆。
侍妾,卡爾從不只一位紅衣主教的宅子裡,搜出了總共二十五位侍妾,其中甚至有十位木精靈。這意味着這幾位紅衣主教不只嚴重違反了將生命貢獻給聖靈的誓約,嚴重違反了關於禁止精靈貿易的律法,還嚴重違反了一夫一妻的教義。
受賄的清單,堆積如山的財寶,私藏的刑具,與各地貴族和商人之間秘密往來的書信,各種禁物……也許每一位紅衣主教都只是違反了一兩樣,但堆積在一起,看上去竟是如此地觸目驚心。幾乎沒有哪位主教是乾淨的。
在場的,每一個紅衣主教都面如死灰了。就連達倫四世也是如此。
一整個晚上了,此時此刻,大殿中的沉默,纔是真的沉默,真的無話可說。
格雷在正中,拄着劍,靜靜地看着他們,也不說話。
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吧,將整個教廷開膛破肚,所用的刀具,就是教義本身。
如果一隻巫妖要較真,那麼,他真的可以拿着厚厚的教義,跟你一條接着一條地對。最糟糕的是,他真的能每一條都做到,可以讓你啞口無言。
片刻之後,大殿之中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嗷嗷大哭,一個個的老頭子,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