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希頓的春裝大秀不到兩個禮拜就要開場,狄斐婓從周抱玉提供的賓客名單上挑了幾位伯希頓的年度vip消費前十,隔着會議桌扔過去,讓她去請,請不來就算了,能請得來就最好。抱玉掃了一眼名單,看到眼熟的名字。
“裴斯宇?”
“是的,他是我們公司的鑽石vip。”狄斐婓雙手撐在會議桌上,凌厲的看着抱玉。
抱玉的頭髮上還綁着那根從辦公桌上隨意抓起來的橡皮筋,腦袋高速運轉着,應該如何去請。
“你和傅雲起關係不錯吧,我說你怎麼那麼輕巧拿到合約,外頭瘋傳,說咱們公關部住進了一座大佛,是雲氏老總的女朋友。”mia酸溜溜地說了這麼一嘴。
“都是誤會。”抱玉冷靜的說,“傅老闆應酬的多了,開句玩笑也是有的。”
狄斐婓帶着一臉假笑看向她:“工作還喜歡嗎?”
“喜歡。”
“讓你去請這些人來,不會不高興吧?”
“哪裡,我沒想那麼多,每個人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
“你能這麼想就再好不過了。”狄斐婓坐下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一會兒我讓rubby把我們預期的賓客名單列給你,大秀日期一天天臨近,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希望你也能盡到全力。”
抱玉點頭,表面謙虛起來,“我一定盡力,但名單上這麼多人,我也不一定能盡如人意都請過來。”
“怎麼會?”狄斐婓靠在咖啡色的真皮轉椅上,當着所有來開會的公關部同事們說,“你這樣的女孩,肯定常混這種交際圈兒啊。”擺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抱玉尷尬地笑笑,大家各自心照不宣,“你這樣的女孩”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抽打在她的臉上。
是啊,就算別人都看不出來她是花都的交際花,狄斐婓也一定知道了,不然爲什麼選了她去請這些賓客呢?還有比交際花更合適的人選嗎?
當她以爲自己已經足夠站穩腳跟,甚至可以將從前種種不堪的過去一手抹去,開始新的閃亮人生,其實對方早已看到了她的影子,一個顧盼生姿的坐檯小姐,而對方只不過是看她可憐,所以客套的遞根菸。
但她依然誠懇地點了點頭,退出了會議室,然後輕輕關上門。
從二十歲以後,她就是這個樣子了,鎮定的、冷靜的、處變不驚的、有計劃的、有原則的一個女人。甚至有些時候可以用冷漠的、世俗的、刻薄的、絲毫不同情弱者的、拜金主義的、手腕強硬的來形容。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哪怕是公司對面的大樓被炸平了,她也依然鎮定而冷靜。
她不會悲春傷秋,她只會思考如何將損失降到最低。
抱玉小時候就過着公主般的生活,幼兒園的時候已經穿上了那種紅色搭扣漆皮鞋,小學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往浴缸裡倒牛奶洗澡,並且從小上下學都有司機來接送,十六歲起就穿着gucci的短靴並且提着lv包包上學,會在書包裡放漱口水和蔬菜汁。在那些個不缺錢的歲月裡,抱玉永遠是同學眼中拿着十萬透支額度的信用卡無所事事的大小姐。
她竭盡全力讓自己的生活接近完美,要求精益求精,讓同學羨慕嫉妒,讓自己的虛榮心無限膨脹。只有許盡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問:“哇,周抱玉,你累不累啊?”
這種養尊處優的心境是很難改變的,即便已經曾經滄海難爲水,但她的心還是堅定不移。她養成了習慣,認定自己依舊屬於那種名媛的圈子,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忍氣吞聲都是在臥薪嚐膽,因爲她知道,總有一天會過去。
許盡歡從裴斯宇的牀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
她虎軀一震,愣是沒反應過來自己從上午十點睡到了這個時間。她坐起身,看見牀的對面,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落地臺燈亮着微弱的光,裴斯宇在旁邊對着電腦碼字,聽見動靜了回頭看了看她,笑着說一句:“你醒啦?”然後接着碼字。
許盡歡覺得自己溫暖的快要死過去了,她剛想下牀走到他旁邊問他最終章有沒有寫完,敲門聲傳過來,無比激烈,比她當初催稿子時敲得還帶勁兒。裴斯宇臉上立馬浮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的表情,他伸出食指比出一個“噓”的姿勢,起身到客廳。
他趴到房門貓眼處一看,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許盡歡整個人從牀上提溜起來,然後拍了拍她的臉蛋,逼她迅速精神起來,說:“許盡歡,你幫我抵擋一陣兒,算我欠你個人情!”
在許盡歡還沒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麼事的時候,裴斯宇已經以敏捷的身姿和矯健的步伐鑽進了對面書房的衣櫃裡。
敲門聲還在繼續,伴隨着聲嘶力竭的女聲:“裴斯宇!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裴斯宇!你個人渣!”
然而這種咆哮在許盡歡打開門之後就停止了,那女生像個棄婦一般幽怨地看着她問:“你是誰?”
盡歡頂着自己剛睡醒的那頭蓬亂的頭髮,定了定神說:“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