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人,估計躺個一兩個月就掛了,也只有顧西城有如此雄厚的財力和權力,調集全世界的專家,用無數的金錢買來白珊的命。
他輕輕一笑,對此並不在意:“再說吧!其實看不見也沒什麼,很快就會習慣的!”
龍雪臣只是嘆了一口氣。
顧維希卻問道:“她怎麼樣?”
好吧!
其實失明還是不太好,他都無法親自去確認她是否安好無恙。
龍雪臣平靜地回道:“我調製的迷…藥,你放心,溫和無害,而藥效是十三個小時,等她睡一覺醒來,我們應該已經到了島上。”
“這就好!”
顧維希臉色雖然蒼白,但神情卻一如既往的清淡。
龍雪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有些猶豫。
看到顧維希那對漂亮的桃花眸由曾經的波光流轉、瀲灩傾城變成如今這般呆滯放空、毫無神采,龍雪臣終於止不住,開了口,說道:“爲什麼不把這一切告訴她,或許她能理解呢,或許她能接受呢……”
“不了。”
顧維希眉目清淡如三萬英尺高空的雲,“她值得更好的。”
“你便是最好的那個。”
“你知道我所說的不只是眼睛,不只是身體,還有很多事情……”
“你在顧忌顧伯辰。”
“也算一個方面吧!”顧維希淡淡地應道,“我已經保護不好她了,也……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成爲她的負擔吧!”
“你怎麼會是負擔!”龍雪臣反駁道
顧維希卻沒有回答,他的神情有些寂寥,那對沒有焦距的眸子飄向遠方,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而且,我太累了。”
今年二十九歲的顧維希其實並不算老,只是這個年紀的男人,不會再想着去追逐一場無望的愛情。
他早已經沒了年少的銳利和一往無前,那顆熱忱的瘋狂的心,在兩千多個日子裡被西雅一遍遍的拒絕得徹底死掉。
是的。
他已經不想再愛了。
他只想要一個孩子,然後了此殘生。
雖然他連看一眼孩子的能力都失去,雖然通過孩子的面龐懷念那個女人的心願也無法達成……
但這不妨礙顧維希,靠着一個孩子活下去。
在西雅活着的世界裡,顧維希並不想要死掉。
可活着,何其艱難。
養一個孩子人生就沒有那麼難了,爲人父母,活得都是孩子的命,把孩子拉扯大,看着孩子成家立業,生兒育女,盼着孫子孫女逐漸成長……
顧維希這一生,就可以這麼結束了。
他靠在病牀上,帶着點疲倦和痛苦的閉上了那對空洞的眼睛,飛機上簡單的醫療設備正在給他輸液……
“滴答”“滴答”……
失去視覺過後,聽覺便變得格外敏銳,那富有節奏的“滴答”聲,叫顧維希內心格外安穩……
顧維希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消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了,還是昏迷了,又或者死了過去……
可不論哪一種,對顧維希來說都不重要。
因爲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失去生命,不過是解脫而已。
認識西雅七年,在一起五年,戀愛不到一週……
顧維希終於學着……去放下了。
……
西雅醒轉的時候,發現自己呆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正是傍晚時分,夕陽將餘暉灑向大地,整個天地像是一幅油畫,而落日這個傑出的畫手將整個世界暈染成色彩輝煌的暖紅。
別墅的窗戶大開着,海風輕拂,揚起薄薄的白色紗簾,也帶來窗外泛着淡淡海水腥氣的風,以及濃濃的薔薇花香。
西雅從牀上站起身,來到陽臺邊。
極目所見,便是一片漫無邊際的薔薇花海,紅的、粉的、黃的薔薇花剛剛踏入花期,開得正是最青蔥爛漫的時候。
來自海邊的風輕柔地撫摸過這片薔薇花海,無數的薔薇在風中輕顫低語,吐露芬芳……
再遠一些,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一輪紅日懸掛在天邊,整個海面因着這夕陽的光芒都跳躍着淺淺的碎金的光華。
西雅覺得自己不小心闖入一副色彩濃麗的水彩畫裡,又覺得這是掉入中國的山水畫之間……
夕陽西斜,無限美好。
只是,她這是在哪裡?
薔薇花的花期是五月到七月,北半球的春末初夏,而北半球現在是十月,正是深秋……
也就是說,她現在是在南半球。
這樣的發現,叫西雅微微有些驚愕。
她絕對沒想過,自己一覺醒來,會來到這麼遠的地方。
而顧維希呢?
他去了哪裡?
西雅緩緩回想起不久前在家裡這麼發生的一切,她想到顧維希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有些暴躁地抓了抓頭髮……
原以爲,這混蛋會先把她壓在牀上折騰一番,然後隨便找個藉口給她解釋,會像是以前那樣和她道歉,會嘗試着討好他……
那樣的話……
是的,那樣的話……
她總是會被他騙到手的。
她雖然衝動氣憤之下打了龍雪臣的電話說要流產,也曾氣到淋冷水想把孩子弄死……
可真要她躺在手術檯上做人流,說實話,西雅並沒那個勇氣。
她又不是什麼冷血無情的女人。
若真的能冷下心腸來,顧維希又哪裡會有機會和她分手複合這麼多遍。
可顧維希對她也沒多大耐心的。
一言不合,直接給她下迷…藥,然後將她綁架到這島上。
她想,他們之間,除了牀上之外並沒有太多的默契。
她從不曾真正瞭解他,他也不見得很清楚她的個性……
不然,也不會鬧到這種難以收場的地步。
其實吧,人就是一種比較神奇的生物。
昨晚上,她看到那新聞,氣得熱血上涌,恨不得拿把刀子把顧維希這人渣給閹了。
今早上,也還存着一股子氣,見到顧維希,真的就是想掐死這人渣得了。
但,此時此刻,當她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欣賞着這壯麗絕美的海上落日,她腦袋裡那些叫做衝動和憤怒的情緒漸漸被撫平……
或許,她還是應該聽一聽顧維希的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