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墨離心中一緊:“怎麼,你不想和我回去?”
“不是不想,就是突然覺得有些彷徨。若是我們這次回宮,不管怎樣努力,怎樣證實,都得不到他們的認同,最後終究不能在一起,我們回去有何意義?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假如最後我們還是被生生分開了,或者觸怒天顏,難逃一死,還不如五年前就結伴離開,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哪怕終有一天我們被抓住,被送上斷頭臺,起碼我們過上了一段自己想要的生活,死也無憾了。
左右都是送死,爲何不勇敢瀟灑的搏一次?”
看看方張氏,她爭了一輩子,鬧了一輩子,不也沒得到善終麼?所以經歷的那些苦難,沒有意義嘛!
還不如放下一切,簡單的生活。
“你有這種想法,我也有過。但我們的包袱太多,身上揹負的人命也太多。放不下的,五年前,你如此,五年後,你更如此!”從前他們尚且只需顧忌着東山村這些村民的命,現在還有百惠堂,城裡各店鋪裡的夥計,以及他辰王府的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幾十號丫鬟隨從府兵,這麼多條性命,隨着他們驟然隱居消失,都會被他們連累。
他們於心何忍!
方瑤哂然一笑:“我也就是說說罷了。”
並非真要那麼做。
墨離握住的手,撫弄着她的掌心:“不要想太多了,順其自然就好,放心,一切有我。”
最近方瑤總跟他說這些類似異想天開甚至是自暴自棄的話,他知道她心裡其實對皇宮充滿了未知和擔憂乃至恐懼。
他想,他應該加快腳步帶她回宮。
來之前在思量,回宮的事要不要緩一緩,畢竟喪事剛過。現在覺得不能再緩了。
再緩下去,他真怕方瑤胡思亂想,有一天退縮了不肯跟他回皇宮,那就頭疼了。
至於守孝,只要不成親,旁人垢不出什麼瑤兒的把柄來。
但這個旁邊人並不包括夏候燕。
旁人知道方家大房跟方張氏的恩恩怨怨,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夏候燕不一樣。
她不知情。
就算她知情了又怎樣,只要把方瑤的名聲搞臭,任何髒水,她都潑的出去。
就算沒有髒水,她也會變着法子弄一盆髒水出來。
尤其聽到墨琛說墨離在宮裡一再拒絕太后和皇上給他們指婚的暗示,是因爲方瑤。
五年了。
他竟然爲了那個丫頭耗費五年的時間用來等待。
這個世界,有多少人相愛,卻因爲分隔兩地最終擦肩而過的?
就算心底裡永遠記着對方,念着對方,又有多少人能夠在長夜漫漫下按捺得住那份思念的寂寞?
有多少人,爲了填補內心這份空虛,而轉移視線,摟別人在懷的?
但墨離都熬過來了。
他對她的愛,竟如此之深!
如墨琛所說,五年都等過來了,還在乎那三年麼?
夏候燕覺得,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她可以等他敞開心扉接受她,多長時間都願意等。
可她不想看到自己在等他的同時,他心裡卻住着別人。
她受不了,她一定要有所動作,反擊也好,撼衛自己這份感情也罷,總之,爲了得到墨離,她不能就這麼荒廢的等下去了。
“去查一查,那個賤丫頭的底細。”夏候燕推開窗戶,冷風迎面吹在臉上,刺滑寒涼,但感覺不到半點冷意。
今晚她去北萃小院找墨離,墨成告訴她,墨離出去了。
這麼晚了,能去哪兒?
去找方瑤那個賤丫頭麼?
夏候燕咬牙切齒,絲絲嫉意和惱恨在胸口盤旋着,像一簇冉冉而升的火焰,愈燒愈旺。
每次去找墨離的時候,要麼避而不見,要麼就是人不在!
她來墨府也有好幾日了,卻不曾好好的跟他說過一句話,也不曾在一起用過膳,更不要說帶她熟悉桃江鎮的景緻了。
就是他的北萃小院,她都沒有進去逛過。
原先準備了一大堆的計劃,一個都沒有實現。
想着讓他帶自己好好遊山玩水一番,看民間的風景,體會民間的樂趣,培養感情......
沒有宮中諸多規矩的束縛,她以爲,墨離會向她打開心扉,接受她的。
哪裡知道,所有安排,所有幻想,不過是一場美夢。
等待她的,居然是一個又一個孤涼的夜晚。
而他,早有心中人,每日與那賤丫頭卿卿我我,全然沒把她夏候燕放在眼裡。
底下的人感受她的惱恨,俱是低下頭不敢吭聲。一邊垂首站立的小廝收到命令,慌忙點頭退了下去。
第二天晌午,便有了消息傳來。
“那個方瑤,早先在村子裡有個青梅竹馬,叫陳楚生,因爲當時家裡不同意,兩人便斷了來往。之後就與九殿下走到一起了,聽說她醫術不錯,救了九殿下好幾次性命......”
夏候燕聽完後,眸子冷光頻閃。早先墨琛說了些關於方瑤的事蹟,卻是不曾提到青梅竹馬這一事。
想來墨琛也不知道。
“賤人就是賤人,一邊跟青梅竹馬曖昧不清,另一邊就勾搭上了離哥哥,不要臉。”夏候燕罵了一句。
小廝垂眉,人家是跟青梅竹馬掰了纔跟九殿下好上的,哪兒賤了?
不過公主要這麼認爲,他也不敢多話。
省得挨訓。
夏候燕不知又想到什麼,眼前一亮,問道:“你說的那什麼陳楚生的,九殿下知道這人麼?”
“這個,應該是知道的。”因爲九殿下那會兒常去村子裡走動,不可能不知道陳楚生這號人物。
知道?
知道居然還把那丫頭當寶貝似的喜歡。
夏候燕氣更甚:“一個朝三暮四的賤女人,真不明白離哥哥看上她哪兒了。”
不行,她一定要當衆狠狠撕開那賤女人的真面目,讓離哥哥好好瞧瞧,比起這鄉下的粗鄙卑賤的女人,她北陽公主才值得他高看一眼。
夏候燕拍地摔下筷子,拂袖走出大堂。
這個時候,墨琛剛好過來用早膳,見着夏候燕滿臉怒容,眉目一擰,神色微有些凝重。
自打知道墨離的心思全在方瑤姑娘的身上,夏候燕整個人從早到晚的陰晴不定。
她越是這樣,方瑤姑娘的處境就越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