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還沒望過去,空中的雪花突然靜止,彷彿被人定了穴一般,停止不動。而那雪球卻如一個被人在裡面亂戳亂捅的氣球,表面一角鼓起來,又凹下去,然後又鼓起來,又凹下去......
就在方瑤還在爲這等奇觀驚異不已時,雪球突然像一顆炸彈“砰”地一聲,炸裂開來。剎時間,雪花四濺,紛紛揚揚,如雪浪一般一陣強過一陣。
方瑤還沒來得及細看,兩道身影從雪球中迸射而出。方正蹲落在地面,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飛了出去,衣角有幾道鮮明的劍痕,卻沒有傷及皮膚,只是衣服被劃開了。方正喘氣,模樣有些狼狽。
比起他,冷泌就坦然淡定許多,她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什麼改變。
“小正。”方瑤看到,冷泌的劍依然沒有出鞘,之前是怎麼抱着的,現在還怎麼抱着。那麼,方正身上的衣服到底是怎麼劃開的,總不至他自己用劍把自己的衣服給刺破吧!
方正擡手,示意方瑤不用擔心。他轉目看向冷泌,似是下了某種決定似的,神色鄭重而堅決。不待衆人反應過來,他雙手交握重疊,向冷泌行了個禮,開口喊道:“請師傅收我爲徒。”
冷泌眉宇稍動,目光落在方正身後不遠處。方瑤不知她這是何意,待望過去才知道,方正的掉在那裡了。
冷泌走過去,將劍拾起,遞還給方正:“起來吧!”
如此,便是答應收他爲徒了。
一場比劃,也不知在那個雪球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令方正前後變化如此之大。
方瑤好奇得不行,但也沒有誰能給她解惑。
墨離滿意的笑了笑,墨軒而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怎麼着,冷泌這是要留下來了?
“走吧,找個地方慶祝一下,算是給冷泌接風洗塵,順便慶祝小正正式拜師。”墨離開口道。
“咱們去山上吧,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野兔野獵跟無家可歸似的,撒了歡的到處跑,隨便走走,都能獵到兩隻。”一聽說要慶祝,墨軒就來勁了,連對冷泌留下的事也很快拋置腦後。沒辦法,誰讓他最近對山裡的野味興趣正濃呢!
“去山裡?”不該去東興樓或北旺齋這樣的酒樓麼?墨離端看衆人神色,好像也沒誰反對,“那好吧,就去山裡。”
四人都是有武功的,出了百惠堂,便一路施展輕功,直奔深山。在一處崖邊,落了下來。
“這裡左右兩邊有巨石,剛好可以擋風,就是下雪也不怕。走,方正,我們去打獵去。”墨軒攬着方正,欲往林中飛去。
“注意安全。”方瑤在後面囑咐。不過話還沒有說完,人就不見了。
端看四周,其他地方雪都積得比較厚,唯有這一處,沒有什麼積雪,而且巨石四周的地面還比較乾燥。想來這兩個傢伙常來這裡烤野味。
“我也去打獵吧!”即便不問,冷泌也覺察得出眼前這個叫方瑤和墨離關係不一般。她慣沒有當電燈泡的愛好,自然也不會留下來煞風景。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方瑤這才搓了下手道:“小軒也真是奇葩,居然想到這裡來慶祝。”
“我以爲你沒有意見。”墨離擡頭,當時是想徵求她想法來的,但看她也沒有說什麼,便定在這裡了。
“意見倒談不上,就是奇怪小軒這腦子是怎麼長的。”就算有巨石遮擋,可到底是在崖邊,且又是山頂,哪裡會沒有風。隨便一點輕微細小的風絲,都冷得叫人打哆嗦。
“那裡有些乾柴,我先把之生起來,這樣你就不會冷了。”墨離見巨石下有現成的柴禾,扶方瑤在旁邊坐下,給她生火取暖。
又坎了些樹枝,把漏風的地方給填住,如此,才感覺好些了。
趁着打獵的人還沒有回來,方瑤閒着也是閒着,便將之前的疑惑說了出來。
“你覺得,在雪球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讓小正這麼爽快的拜師了?”
“必然是冷泌的武功徹底征服了他。”且看方正看冷泌那尊崇的眼神和那聲師傅就知道了。
“也是,要不是小正輸得心服口服,這師還拜不成。”方瑤拾起一根樹枝撥動柴禾,火光照在她臉上,明豔動人。
“你說什麼時候,我也能學成冷泌那一身好功夫就好了。”方瑤從前就豔羨功夫好的人,像冷泌這般出神入化的,就更羨慕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冷泌的武功,意在一個冷和一個快字。除了勤學苦練和天賦,境遇和經歷也是缺一不可。莫要說你,就是我從頭再來,從現在開始學,也未必能有她今日這般造詣。”這學武,跟學知識一樣,都要腦子開竅,方能事半功倍。就好像一首詩,讀再多遍也只懂字面的意思,那麼他對這首詩的理解,不過是侷限。可若身臨其境過,那又不同了。他能更詮釋這首詩的背景和意義,更能體會這首詩的精髓。
墨離相信,方瑤明白他的意思。
事實上,這也不難懂。方瑤道:“是啊,端看冷泌從骨子裡散發的冷意,就知她人生閱歷不一般。不過我倒是好奇,這樣的高手,你是怎麼籠絡到名下,還能爲之所用?”
江湖人,都喜歡自由自在不受約束。所以一般不爲朝廷所用。特別像冷泌這種高手,就更不會了。
墨離笑道:“兩年前,我征戰疆北,與蠻夷對峙整整三個月,不管如何罵戰,對方就是不肯出來應戰。我很好奇,便深夜潛入敵營打探緣由。沒想到,剛入敵人的帳營,就碰到有人在偷東西......”
“那小偷是冷泌?”不等黑離把話說完,方瑤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實在是好奇,冷泌這般清傲的,居然會去做偷雞摸狗之事。以她的武功和脾性,想要什麼東西,直接動手光明正大的搶就是了,何必半夜三更的偷偷摸摸見不得人呢!
江湖人的作風,可不這樣啊!
“是,那人是冷泌。蠻夷人領戰的也是一位皇子,是蠻夷下一任君王,身份自是尊貴無比。爲了防止出現意外,身邊自是不可缺少救命的仙丹妙藥。其中就以救心丹最爲稀世罕見,聽說這救心丹能在關鍵時刻救人於性命,哪怕此人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氣,吃了這救心丹,便能起死回生。冷泌自小是孤兒,後來被人領養,才得以存活。只是遭遇大變後,便離開了養母。人雖不在養母跟前伺候,但她時常悄悄探望,得知養母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又知這救心丹可以救母一命,便想偷去爲養母續命.......”
隨着墨離的敘述,方瑤很快知道了後面的事。
冷泌的武功雖好,可不是天下第一,尤其那蠻荑皇子身邊高手環繞,她一入帳營,很快就被發現。之後便撕打起來,冷泌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落了下風。但她沒有放棄,誓要拿到那救心丹,如此,身上不少地方掛了彩。
眼看拿丹無望,冷泌的性命也要隨之葬送時,正好被前去察探敵情的墨離看到了。墨離看冷泌武功好,又見她孤身與蠻荑人對打,看不慣以多欺少,便出手救下冷泌,還順手拿走了救心丹。
也因此,冷泌欠下墨離兩個人情,一個是救心丹,一個是自己的命。這兩樣都是因爲墨離才得以保下的,爲了報答,便發誓終此一生爲墨離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