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自覺奇陣無人降,哪知衝盈更高強。
因破百八天命數,翻身如今第一亡。
話表紀安邦受欒廷玉舉薦,統兵來助楊騰蛟,陣前連戰馬陵泊五員戰將,絲毫不輸銳氣。只見馬陵泊陣中湧出一人,身騎烏龍駒,在馬上橫着一條亮銀槍,大喝道:“紀安邦休得逞強,泰山莊浩來與你相鬥!”紀安邦聽得莊浩姓名,暗道:“欒兄曾書信俺言,馬陵泊的副賊莊浩十分了得,且會他一會。”掄刀迎上。二將相交,正是對手。莊浩使轉神威,紀安邦亦展平生所學。紀安邦把手中大刀往莊浩脖頸砍去,莊浩只待閃躲時,那把刀忽地調了個頭,轉向腰胯而去。莊浩不慌不忙,將手中銀槍一隔,擋住了。浩轉而將槍一提,使一招“霸王拔山”,攻向紀安邦。安邦見其攻勢甚猛,忙招架起來,不敢疏忽。二將殺氣飛騰,兩馬盤旋,直大戰六七十合,不分勝負,看的兩邊軍士喝彩不迭。陳明遠見二人一時難分輸贏,只先叫鳴金收兵,各回營寨。
且說楊騰蛟與紀安邦回營,坐在帳中,騰蛟親自與紀安邦把盞,喜道:“紀將軍如此驍勇善戰,我若早得將軍相助,豈怕賊人奸計!將軍身手更在本帥之上,若此番剿滅了馬陵泊強寇,待回京,本帥定奏請聖上,爲將軍加官晉職!”紀安邦大笑道:“元帥言重了,爲國除寇乃我們職責所在,即便是平民,也當義不容辭。非是俺誇大,這馬陵泊上下,除了今日那個副賊莊浩,其餘皆不足爲道也!然賊人衆多,長此力戰,非是良策,更不易取勝。俺有一計,請元帥細聽。”楊騰蛟就問道:“不知將軍有何高計?”紀安邦便道:“此番所帶兵馬,都是平日裡嚴加操練過的。俺知賊人前些日子曾擺下一個九宮八卦陣,故作高強。偏他會佈陣,俺們不能?明日交戰,待俺擺下一陣,使賊人來打,保他再怎地會使詭計,能征善戰,也破不得俺這陣。”楊騰蛟聽了高聲叫好。
再言馬陵泊大小頭領回山,於忠義堂上相議事。陳明遠道:“本以這楊騰蛟不日便可擒拿,哪知來了一個甚麼紀安邦,武藝好生了得,連莊賢弟都只打個平手。”呂坤鍵道:“哥哥怎生長他家志氣,滅自家威風。”莊浩道:“許久不曾遇着這般對手,今日一戰十分痛快!”陳明遠又道:“軍師今日觀戰如何?”婁小雨道:“此人武功了得,若是隻與他鬥將,恐一時不能勝他。只今唯有智取方是上計。”陳明遠便傳令教衆人都去歇息。
次日,兩軍又在泊前對陣,紀安邦來到陣前,喊話道:“俺久聞你馬陵泊聲名,昨日一見果然英雄。然俺奉聖上御旨,興師伐寇,今日不與你等鬥武。待俺擺下一陣與你們看,若是識得陣圖,便引軍來破陣。假使破得,俺即刻罷兵,不再相鬥;假使破不得,你等即刻下馬受降,敢答應否?”陳明遠與婁小雨道:“軍師以爲如何?”婁小雨道:“便答應他無妨,我山寨有何衝盈,何須怕他。”陳明遠便道:“你便佈陣,待吾破之!”
紀安邦心喜,便回軍中,登上將臺,把號旗展動,不移時佈下一座陣來。陳明遠同婁小雨看了一遍,婁小雨道:“此陣看去似梅花大陣,卻總覺有些蹊蹺。”陳明遠道:“既是梅花陣,且以梅花陣打法破之。”婁小雨道:“兄長休要輕敵,且由小妹分調人員先打一陣再看其中玄機。”便傳令步軍頭領,索奧、錢倉政、吳瑋璠、毛振宇、曹峻烽、汪文昌、石順友、陶鑫、張智鈞、陳佳偉十員,分做五隊,每隊引五百嘍囉,分五門殺入。再令呂坤鍵、尹柔雨、趙梓晗三將,另引一彪軍馬直入中央,奮力衝殺。又撥沈冉、徐韜各引一支軍馬,暗去陣外左近埋伏,以防不測。
分撥已定,索奧、錢倉政等十員頭領,引軍前去,方纔殺入陣門,只聽兩聲炮響,鼓角陣陣,陣中號旗展動,陣勢陡變,化出二三十個門戶,大旗迷目,軍器如林,撓鉤套索,長槍滾刀四下逼將過來。索奧十人並衆嘍囉,頓時慌了手腳,進退不能,亂作一團。呂坤鍵聽得炮聲響,殺聲震天,自知形勢不妙,忙引尹柔雨、趙梓晗二將退出。然官軍四面圍來,呂坤鍵急取寶雕弓,將狼牙雕翎射去,趙梓晗亦取五口飛刀標去,三將奪路而走。衆人迷了方向,只是在陣中左右衝突,幸得撞着個生門,死命殺出,萬幸不曾陷了一個頭領。紀安邦看的清切,又展動號旗,官軍掩殺過來,馬陵泊軍心散亂,抵擋不住,虧得沈冉、徐韜兩隊伏兵,從兩下里奮勇殺出,大戰一場,官軍方纔退去。
陳明遠清點人馬,頭領不曾折了一個,嘍囉損了一二千。婁小雨道:“此陣果非梅花陣一般,幸得派兵接應,不至慘敗。”陳明遠道:“如此還須衝盈先生決斷。”便一齊回山來見何熙道:“不想紀安邦這廝倒會佈陣,只道是梅花大陣,用其法破之,反而落敗。”呂坤鍵、索奧等人又將入陣後,那陣勢如何變化等等訴說了一遍。何熙道:“紀安邦所佈陣圖,我已認得,此陣名喚分瓣梅花陣,其表僞成梅花大陣,實從其中化出,外有五門,內有二十五個門戶,暗按五行相剋。陣中央設有將臺,臺前置大旗一面,爲全軍耳目,督陣官高居臺上,指揮進退。”陳明遠喜道:“軍師既知此陣,可有破陣之法?”何熙笑道:“然也。只須一員猛將,引兵殺入陣中心,砍倒大旗,亂其全軍耳目。再使五隊人馬,齊殺入五個門戶,正是‘花心搗碎,花瓣難存’,其陣自破。”話音剛畢,只見九霄龍力鵬道:“某願請令,去搗花心!”陳明遠道:“兄弟前去,正合我心。”便令力鵬引五百精銳步軍,索奧、錢倉政、白偉成、楊文軒爲副將,殺入陣門,只見白旗中有紅心的,便都是生路,可不迷了方向,直搗花心。又令路新宇引呂坤鍵、尹柔雨、辛佳倫、朱宣林四將,紅旗軍一隊;焦明武引蔡子豪、王珠江、王子康、張奧康四將,青旗軍一隊;沈冉引謝順、宋凱強、王鐵樹、曹崇坦四將,白旗軍一隊;徐韜引張洲、於嬌、朱珂令、袁梓鵬四將,黃旗軍一隊;朱成引李金宇、段大猛、王凱、石糧誠四將,皁旗軍一隊。何熙分付明白,每陣門口都有旗號,路新宇打素旗無緣邊一門,焦明武打素旗黃緣邊一門,沈冉打素旗青緣邊一門,徐韜打素旗皁緣邊一門,朱成打素旗朱緣邊一門。又教楊乙堯、鹹緯廣一隊,房圳、邢耀一隊,王楠、張自強一隊,徐寶、李傑一隊,各引五百人馬,四面埋伏,待陣圖打破,合力捉拿楊騰蛟、紀安邦二人。分撥已定,衆將各去準備。
且說紀安邦當日大勝,與楊騰蛟回營,楊騰蛟歡喜不已,道:“只此馬陵泊即日當破。”紀安邦道:“待明日再戰,非得拿住他幾員頭目,送去京師教聖上龍顏開悅。”二人就帳中痛飲一番。
次日天曉,兩軍對陣,紀安邦又擺下分瓣梅花陣,只待馬陵泊來攻。馬陵泊衆頭領依何熙之計,各自殺入陣去,又是炮聲響處,號旗展動,陣勢變化紛紛。力鵬引四將,各仗軍器,只揀紅心素旗處殺奔去,不移時,早到將臺前。力鵬大吼一聲,一錘把旗杆打斷,兩員監旗官來敵,吃力鵬一錘一個砸死。索奧、錢倉政、白偉成、楊文軒四將,就陣中亂殺起來。大旗已倒,官軍已亂,五虎將分門殺入,把個陣圖攪得四分五裂。
紀安邦見梅花陣已被打破,氣急敗壞,急舞鑌鐵大砍刀,楊騰蛟亦舞動蘸金開山斧,引周信來殺。三員軍官在陣中奔殺,撞着焦明武。周信不知斤兩,來鬥焦明武,卻吃明武一戟戳翻落馬。楊、紀二將大怒,齊來戰焦明武。這邊又趕來徐韜,四將雙雙敵住廝殺。此時官軍已吃馬陵泊殺的叫苦連天,陳明遠見破陣成功,傳令大小頭領領兵一齊殺去。楊、紀二將見手下軍馬漸漸折沒了,心中慌亂,也知雙拳難敵四手,急取路向正西北走,哪知路上又殺出楊乙堯、鹹緯廣等人,四面埋伏定,衝不出去。紀安邦道:“待小將與元帥殺出一條血路,元帥當回東京,再提軍馬來報此仇!”拍馬上前,死命拼殺,楊騰蛟忙逃去,盡揀小道奔走。
卻說紀安邦一路搏殺,斜刺裡又趕出鐵槍將張洲、女伯樂於嬌。張豪軒叫道:“紀安邦,梅花陣已破,還不下馬受縛!”紀安邦大怒,掄刀來戰,張洲迎上。兩個鬥到二十合,張洲力怯回馬,紀安邦驟馬追去。張洲見安邦趕得緊,回馬一槍,紀安邦不曾防備,吃一槍刺中右肩,大叫一聲。於嬌挺戟來趕,那邊又過來謝順、宋凱強、王楠、張自強四將。紀安邦不敢戀戰,奪路而走。方纔轉出一個林子,只聽一聲響,絆馬索起,把紀安邦從馬上摔下,房圳、邢耀搶來接住,反剪雙手,麻繩捆了個結實,押往大寨去。
單說楊騰蛟,逃命間,心中止不住的道:“想我堂堂定遠將軍、兵部侍郎,竟敗在賊人手裡,回京後又有何面目去見文武百官。”忽聽背後霹靂一般聲響:“楊騰蛟哪裡走!”騰蛟心中一震,急忙回身看去,只見一人,身披七星袍,體掛烏油甲,頭戴獅盔,面如煙燻太歲、火燎金剛,乃是馬陵泊千丈坑朱成,手提三尖兩刃青鋒刀,躍馬上前來戰。楊騰蛟此時已是身心乏力,只得咬牙來鬥。這二人,一個是天罡星臨凡,一個是雷將轉世,相互鬥敵。十餘合之上,騰蛟招式皆被朱成鎮壓,不得已改爲防守。二將逐漸鬥到三十合開外,騰蛟手已發顫,衣甲遭汗水浸溼。朱成見狀,把三尖刀一揮,騰蛟忙用開山斧隔住,成順勢將刀向下劃去,騰蛟躲閃不及,右手四指被割斷。楊騰蛟大吼一聲,朱成用刀撥過大斧,一刀刺中騰蛟心窩,再一刀拍下馬去。楊騰蛟還待掙扎,朱成往咽喉上覆上一刀,結果了性命。可笑這楊騰蛟,自政和五年南旺營兵變,殺了王定六、鬱保四兩個,破了梁山百八之數,往後隨官軍東征西討,至今日又是雷將中首個戰死的,正是: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當日陳明遠下令收兵,都回到山上。忠義堂內,陳明遠先教把紀安邦推過,道:“紀安邦,你空有一身好武藝,卻落得今日下場。如今被擒,你可願歸降麼?”有分教:
三路大兵,浩蕩征討。
天罡地煞,血戰雷霆。
不知紀安邦是否願降,且待下回分解。
此一回內,折了一員雷將:
楊騰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