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清晨的街道小巷拐角裡,李·達米正在等人。
等一個尤達姆家的小王八蛋,他叫什麼來着……卡特·尤達姆。
真是一個不好聽的名字,吸血鬼們沒有任何起名字的天賦,就像他們美麗外表下醜陋的皮囊一般真實。
“他早應該到了。”坐在身邊花壇上的半身人少女皺着眉頭說道:“他已經遲到了。”,她看着手中的懷錶,一臉的不開心。
“親愛的林茲小姐,你不能指望一個能活幾百年的長生種學會什麼叫作守時,他們說睡一會兒,只怕一眨眼就是幾年之後了。”
“所以從一開始起我就不希望我們和這些吸血鬼合作,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將那位偉大召喚過來,用不着他們。”半身人少女說到這裡突然皺起眉頭,她看向小巷的拐角:“誰在哪兒?”
“一位路人。”探出頭的青年笑了笑。
在李的眼裡,這是一個脣紅齒白的美人,有着漂亮柔順的及肩長髮,有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你們好,我是卡特,路上有點問題,我似乎被人跟蹤了。”
“我的天,你不會把他們帶過來了吧。”半身人少女皺眉頭,在她的眼中,這是一個有着大耳朵,禿頭,大眼睛,還滿嘴尖齙牙的怪物。
青年聳了聳肩:“怎麼可能,我可不像是某些短生種那麼無用,原本要是在卡特堡那邊的行動完成了,那麼我們家族就不用在這座城市做那麼危險的行動了。”說完,青年雙手抱胸靠在牆邊。
“東西準備好了?”半身人少女問道。
“當然,一百份孩子的精血,你們這些王八蛋真應該下地獄。”吸血鬼說完,將他揹着的挎包丟了過去。
李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包,打開了包,確認了其中以廢紙包裹的試管:“沒有錯,我可以聞到這些血的味道,是最純粹的精血,不錯的祭品。”
半身人少女癟了癟嘴,她瞟了青年一眼:“我從來不知道,你這樣有吸血鬼也有資格說我們。”
“當然,我們吸血鬼只不過是爲了生存而獵食,而你們這些神經病與瘋子,卻會爲了所謂的偉大而犧牲太多的家畜,這不符合豐收女神教會提出的可持續發展論。”說到這裡,吸血鬼哼了一聲:“我跟你們談這些你們也不會去學什麼,你們腦子只有你們所謂的偉大。”
“閉上你的臭嘴,看在你的父母是子爵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拿上你的合約金,立即給我滾。”半身人少女說完,一把抓住身邊的袋子,將它丟向了吸血鬼。
青年抓住了袋子,然後被這份重量推着往後退了兩步:“哇喔,我能夠感覺到這裡面的重量,看在你是主顧的份上,我這就走。”
目送吸血鬼離開,聽着它的腳步消失,半身人少女跳下花壇:“我們走。”
“我們真付錢嗎?”李揹着袋子,跟在自己的上司身後問道。
“對,我們殺死它的確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不要忘了,他的家族,他的父母都是子爵級的吸血鬼,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教育完自己的下屬,半身人少女走出街道,她停了一下,她身後的李差一點撞上了她。
“怎麼了,有公正教會的巡邏員嗎?!”李最怕的就是這些公正之神的走狗,他們的鼻子比狗還要靈敏,要是讓他們發現了他和她,這事就麻煩了。
“不,我看到了慈父之愛的那個小廢物,好像是叫卡薩曼對吧,連主教之職都無法選上,他這一輩子也就那樣了。”半身人少女皺了皺眉頭:“不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怎麼了,慈父之愛那種連偉大存在都不會去關注的小組織,有什麼好在意的。”李有些奇怪。
“不,慈父之愛一般也不會出現在這裡,這裡離教會區太近了,他那樣連術式都沒有被賜予的廢物,怎麼可能冒着危險出現在這裡。”說到這裡,半身人少女看到了那個黑衣男子走向了一個老人。
“他是誰?”半身人少女並不認識這個老人,但是他看起來並不像是她們這一行的。
“他是誰?”李好奇的問道。
“把袋子給我。”半身人少女伸手,李連忙將袋子放到了自己上司的手中。
半身人少女背上袋子,扭頭看向自己的部下:“帶兩個人,跟上他,等他們分開之後,你們抓住那個老人,問問他到底是誰。”
“不連那個卡薩曼一起抓住問問嗎。”李低下身子問道。
“難道你要告訴整個大陸,我們智慧之主在黑吃黑?”半身人少女看着自己的部下,宛如看到一個白癡。
“我們把他們都殺了,誰知道呢。”李問道。
“控制一個老頭簡單,還是控制一個老頭加一個壯年男子簡單,好奇可以,但要把握一個度,抓住老頭,問出內容,然後把他幹掉,這纔是最穩妥的。”半身人少女說到這裡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嘆了一聲:“李,總有一天,你也要離開我,成爲一個獨當一面的牧師,你看看他,雖然廢物了一點,但你一同,我對你非常有信心。”
“明白了,林茲小姐,我一定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李說完,轉身離開,牆角有兩個閒漢也跟上了他。
半身人少女目送他離開,然後轉身使了一個眼色,另幾個少女嘻嘻哈哈的圍了過來,然後她們一起調頭離開。
………………
“我們不應該在這裡見面。”老人的臉上滿是疑惑,但是出於對卡薩曼的信任,他還是開口問道:“是咖啡館裡出問題了嗎?”
“是的,這邊不安全,我們去那邊說。”卡薩曼指了指路邊的茶館。
泰南人的茶館生意不怎麼好,因爲希德尼人並不喝早茶,不過午茶與晚茶的生意好。
而泰南人的茶館之所以會在早上開門,全是因爲某些客人,始終需要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喝茶。
兩杯清茶,角落雙人桌,卡薩曼坐在角落中,把腰間的槍掏出來,倒持着遞給老人:“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但是我不這樣做,你也不安心對吧。”
“……不,我安心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相信你,卡薩曼。”老人將槍轉過身,同樣倒持着推到了卡薩曼的面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幸福咖啡館那邊的老闆今天不在,有一個自稱是他侄子的年輕人在那邊,手裡全是劍繭。”卡薩曼皺着眉頭說道:“我進去坐了一下,活着出來了,我想應該和老闆無關,要不然我肯定得死在裡面。”
“你在懷疑有人在針對我?”
“對,想你死的人很多,邪教徒,激進的貴族,甚至還有國外的情報機構。”卡薩曼看着老人:“那個咖啡館已經不適合作爲安全接頭點了,我建議你找人去檢查一下。”
“我記住了,不過現在還是來說說你的事情吧,聽說你去年選主教失利了?”老人笑着說道:“這可真不像是你,你在學校的時候總是爭強好勝的。”
“我沒有錢知道嗎,那個該死的組織裡都是一些死認錢的高層,他們根本就沒有被混沌邪神所青睞,整個組織更像是一個騙子集中營而不是一個邪惡教派。”卡薩曼對此翻了一個白眼:“老東西,給你洗禮的事情只能放到五年之後再說了。”
“卡薩曼。”老人叫到他的名字。
卡薩曼喝了一口茶,嗯了一聲:“你死心吧,我不會再問你我還要做多久了,你們這些該死的官僚反正都會推脫,今天推明年,明年推十年,我算是看出來了,我如果這麼一路做下去的話,大概會以教尊的身份老死吧。”說到這裡,卡薩曼嘆了一口氣:“我們一直都是單線聯繫,要是你哪一天翹了辮子,我的身份就沒有人能夠證明,該死的,我連蓋國旗死掉的權力都已經喪失了啊。”
“不,卡薩曼,我來的時候和幾位分管處長都討論過,我們一致決定,你的潛伏,結束了。”老人笑着說道。
卡薩曼楞了一下,然後指着自己:“我的潛伏結束了?”
“是的,慈父之愛只是一個小組織,沒有任何被邪神污染的痕跡,只不過是一羣強盜和騙子之間的遊戲,你的潛伏結束了,我們將在一個月後對慈父之愛所有分部進行一次突襲,到時候記得說暗號,隊長別開槍我是自己人。”
“這是什麼鬼暗號,會不會太長了一點,不要我沒有說完,那邊心急火燎着要搶功勞的小崽子們就把我給一槍崩了。”卡薩曼滿臉懷疑。
“別擔心,你所在的分部我親自帶隊,我把你送入地獄,也應該把你接出來纔對。”老人說完笑了笑:“任務結束之後,有想做什麼嗎。”
“當然想啊,我想去見見她,然後……帶她回故鄉,把她葬在我的家族墓地中,我和她兩個人的家族墓地……”說到這裡,卡薩曼嘆了一聲,用雙手捂住臉用力揉了揉:“我等這一天很久了,老東西,要是我沒能挺過最後這一個月,記得幫我這個忙,好嗎。”
老人沉默,最終點了點頭:“……我一定幫忙,你放心好了。”
………………
“我什麼都說了別打我了!”
尤達姆家的小崽子一邊在地上哀號,一邊想要躲避着來自馬林的鞭打。
馬林又抽了兩鞭,然後收手,站到這個小崽子面前,一腳將他的臉上踩住:“我是不想打你,可偵測謊言告訴我你說謊了,爲什麼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我說了啊!我不知道我哥哥去幹嗎了!”這個小吸血鬼尖叫着回答道。
馬林看着代表着謊言的標記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扭頭看了一眼自家老主教:“13號聖水,怎麼樣。”
“強度太低,用8號。”老主教面無表情的說道。
於是兩個代罰者一人一邊將這個吸血鬼從地上扯了起來,馬林接過聖水瓶,拉開木塞,左手持瓶,右手將吸血鬼的嘴硬生生地剝開,然後將聖水倒進他的嘴裡。
肉眼可見的白色霧氣從他的嘴裡冒出,代罰者們與馬林一起鬆手,然後看着這個吸血鬼在地上翻滾。
過了兩分鐘,他的活動漸漸平息了一下,馬林再一次給了他一鞭子,小吸血鬼沒有用。
“一碗地精血。”馬林用腳將這個小吸血鬼翻了個身,有代罰者拿着早已準備好的血碗,將其中的血倒入吸血鬼的嘴裡。
新鮮的血與聖鹽的組合讓這個小吸血鬼再一次煥發生機,它像離開水的魚一般掙扎了好一陣子,然後終於再一次開始喘息。
“卡塔,爲什麼你就是不說呢,你看,折磨是那麼的痛苦,就像是你們進食無辜的人類時那樣,只不過受害者與加害調換了身份。”馬林蹲下身,看着腳下的小吸血鬼,它那醜陋噁心的外表讓馬林厭惡:“說出你的秘密,我會給你一個體面的死亡。”
“我……我說了,我不知道。”小吸血鬼再一次回答。
馬林沉默了一下,就在代罰者們準備過來再來一次的時候,他舉起手:“卡塔,你說你不知道你的哥哥去哪兒,做什麼,那麼你知不知道,你的父親與母親在做什麼。”
“父親每天在打牌,母親早上在家裡做家務,中午與晚上會出門去尋找獵物。”這個吸血鬼小崽子飛快地回答道。
馬林看着他腦袋上的真話標誌嘆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老主教:“他應該是被人下暗示了,無論是誰問他哥哥去哪兒,他都會說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假話,閣下。”
“這代表着那定是一個非常巨大的秘密,卡米拉,公正教會的教友,看到這裡,你有什麼想說的嗎。”豐收女神教會的老主教扭頭看向聞訊而來的年輕人。
後者搖了搖頭:“我們犯錯了,閣下,我現在通知我方主教,對於尤達姆家族的抓捕將會立即展開,他們的長子,將會上通緝榜。”
“那就交給你來處理了,卡米拉,不要讓公正之主失望。”老人說完,從石制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而失去了靈能的控制,石制的椅子沉入了街道。
“閣下,他要怎麼辦。”馬林看着這位老人。
“戰利品陳列室還缺一個吸血鬼幼體,帶它回去,我會親自制作這個標本。”老人說完扭頭看向馬林:“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殘忍。”
“不,吸血鬼捕獵我們的時候,也只是把我們當做活畜而已,生而在世,每一個生命都要爲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我是覺得這麼做有些殘忍,但是比起他們的所作所爲,我就覺得這沒什麼了。”馬林回答完,一腳踢開了這個小吸血鬼抓住他腿的胳膊。
“不!殺了我!求求你!”這個小吸血鬼在尖叫。
馬林笑了笑:“別急,你的死期還沒有到。”
他退開,兩個代罰者走上前,先是用布塞住他的嘴,然後用頭套套住他的腦袋。
無視他的掙扎,無視他的哀求,如同獵人對待獵物。
主教那邊與卡米拉還有話說,馬林先一步坐回了馬車。
訊問那個叫卡塔·尤達姆的小吸血鬼讓馬林感覺非常不好——不是那種可憐的心情,對於馬林來說,這樣醜陋的吸血鬼根本無法令他產生任何憐憫之心,也許吸血鬼的神明會有,但馬林要做的就是送這些該死的吸血鬼去見它而已。
馬林的不好感覺,是對於這件事情本身。
是什麼事情會重大到讓兩個吸血鬼父母選擇操縱自己幼子的思維,這一定是非常嚴重的事情,或是一筆大生意,或是一個大陰謀。
拷問那個小吸血鬼很顯然已經沒用,而想要破解操縱思維的術式,的確是一種辦法,但是在這種時刻,需要至少半個月時間纔有可能破解術式的辦法根本就是救火的遠水。
只有抓到兩個大吸血鬼,從他們的嘴裡問出這個秘密,然後再抓住那個失蹤的長子。
“公正教會會去處理那個家族中的父親與長子,他們沒有足夠人手,所以準備將抓捕妻子的行動交給我們。”老主教坐到了車上,他看着馬林:“馬林,我記得你在卡特堡時就已經見過血了,對吧。”
“是的,是與混沌的戰鬥。”馬林點頭,等待着這位老人的話語。
而這位主教大人微笑着點了點頭:“混沌來自域外,而吸血鬼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原生種,雖然不同,但它們與混沌之間唯一的差別,也只是能不能聽懂人話而已,所以,任何不知道如何活在人類世界的吸血鬼都必須斬盡殺絕。”
“我知道,閣下,您是想讓我主持行動嗎。”馬林問道。
“對,我想看看你是怎麼行動的,也好讓我的那些小崽子知道一下,什麼叫作王牌應該有的態度。”老人期待得注視着馬林:“你願意嗎。”
“我願意,閣下。”馬林點頭。
事情總是需要人去做,有如這破了的天,總有高個子去託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