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列兵

完成了一名地方青年向一名新兵的轉變,還未完成向一名合格戰士的轉變,列兵軍銜的稱謂,或許正是表達着這樣一樣意思,列入士兵隊伍,卻還不是一名真正的戰士。

爲完成這個轉變,下到連隊之後,二十幾名新兵又單獨集訓了兩個星期,熟悉環境,瞭解連隊傳統,學習連隊特色,一連有兩大特色,一個是軍體拳第三套,一個是單雙槓。

軍體拳總共有三套,第一套是基礎內容,不管哪個部隊都要學,只要有過從軍歷史,沒有哪個不會,第二套和第三套則有些學有些不學,沒有明文規定,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來的傳統。

軍校學的也是軍體拳第一套,畢業之後分到漳州的一個團,這個團就要求學習軍體拳第二套,從軍的一段歷史,也只有在一連的時候見到過學習軍體拳第三套。

第二套重拳,拳拳帶力,虎虎生威,第三套重掌,柔中帶剛,動作飄逸。遇到上級檢查,或者共建單位前來參觀,連隊總會集合打出一遍軍體拳第三套,每次都能贏得一片叫好。

單雙槓的傳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的,整個旅也只有我們一個連隊有這個要求,剛到時聽老兵說,連長對單雙槓抓得很嚴,如果做不上去,他會拿着把鐵鍬在後面拍。

不管哪一名士兵,至少要學會一到四練習,剛到部隊只有蠻力沒有巧勁,很長一段時間才掌握,年底要考覈,爲此沒有少花時間訓練。

小虎身高馬大,一身肥肉,坐在上面雙槓都會下沉,一樣也學習了一到四練習,訓練時身體砸在雙槓上,像砸在了彈簧上,連人帶槓好一頓劇顫。

連隊崇尚習武,除了軍體拳單又槓,還有自制的槓鈴,以及爬杆爬繩,陣地之上特別開闢了一塊體能訓練場地,一塊長長的沙坑,排列高低不一的單雙槓,放着幾副自制槓鈴,前面臨近龍井茶園地,樹立兩根高高的水泥杆,一根粗壯的麻繩懸掛,一根細長的竹杆豎立。

年底實彈射擊結束,連隊幹部和老兵們,探親的探親,休假的休假,管理相對寬鬆,時間相對空閒,期間我把大量時間用在了複習和鍛鍊身體上。

寒冬常有悽悽小雨,室外無法活動,就在場地旁邊的空房子中鍛鍊,一副簡陋的自制槓鈴,浸透了青春汗水,排遣了無數孤獨寂寞,年輕力壯,午休時和衣而倒,竟然也能進入夢鄉。

連隊偶爾會安排到隔壁的老紅軍療養院洗熱水澡,更多的時候,是在營房邊上的水池旁,高高的懸掛起一根水管,無遮無攔,任由寒風刺骨,就在水管下用冷水沖洗,從不會感冒生病,邊個哈欠都沒有。

兩個星期集訓結束,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分兵,不是決定去向,而是決定崗位。儀器排崗位最特殊,號稱連隊的心臟,分崗位時最先由儀器排挑選。

心臟中還有一個更爲關鍵的位置,可以說是連隊的千里眼,更可以說是自動射擊的運算中心,這個崗位又是儀器排崗位中最先挑選的一個。

或許自己表現得比較成熟,也或許確實符合崗位特定的條件,我毫無爭議的被選中,內心還小激動了一陣。小虎因爲個子高,也被儀器排選中,從此又和我在一個班。

分崗位之後,人下到班排,從此在班排長和老兵的督導下,開始了緊張的業務技能訓練,帶我們的老兵,有個很通俗的稱呼叫師傅,其實是教練,作爲業務上的第一任老師,權力很大,決定了我們的訓練強度,甚至能干預我們的日常生活。

只有熟練掌握業務技能,能夠承擔戰備和作戰需要,纔算是成爲了一名真正的戰士,完成了一名新兵向合格士兵的轉變,只是這種轉變時間太長,往往就是一年。

列兵也可以說是新兵的代名詞,自從來到連隊的那一刻,上年度兵看我們的眼神中,就有了一種熱切,到分班之後,才知道熱切中隱藏的含義,從此衛生交接了,出公差交接了,還轉變了身份,不再是新兵,不再是連隊的最低層。

連隊還有不成文的陋習,班長和老兵的衣服,都要新兵洗,甚至早晚的洗漱水,也要給他們打好,毛巾放好,牙膏擠好,當然只有最後一年的老兵,纔能有這個待遇。

我們入伍時,空軍和海軍是四年義務兵役制,陸軍和武警是三年義務兵役制。班排裡面,我們九四年兵上面,還有九三、九二、九一年兵。

人數各有不同,來歷各有千秋,九一年兵人數最少,可能不足十個,八九動亂,特定環境之下,此後現年應徵入伍,改成春冬兩季徵兵,之後重回一年一度冬季徵兵,所以纔有了人數特別少的情況。

九二年兵大多來自農村,顯得比較樸實,很少見特別調皮搗蛋的“刺頭兵”,九三年兵大多來自城市,相比之下思想活躍得多,折騰出來的矛盾摩擦也多。

九四年兵大多也是農村出身,但是由於我們幾個奉新籍新兵的存在,而有些不同,九一年兵人少,我們下到班裡時,大多是九二年兵擔任班長,九三年兵擔任副班長。

而九二年兵中,又以江西新餘籍爲主,現在還記得他們屬於新餘良山鎮,有了這些老鄉存在,得到不少關照,我和小虎的班長就是新餘籍老兵,還有幾個情況類似,或者是九二年新餘老鄉擔任班長,或者是擔任副班長。

新兵連三個月下來,我們也有了深厚的老鄉觀念,七個奉新籍之間就更加深厚。有了這樣的關照,少受了不少苦,但是個別也因此惹下了不少事。

有一個站崗時仗着是老鄉帶班,躺在了兵器上睡覺,被連隊幹部查崗發現,受到嚴厲批評,覺得委屈,下次再站崗時,乾脆揹着步槍玩起了消失,連隊發動所有老兵尋找,近的到了各個執勤單位,遠的爬上了玉皇山和五雲山,最遠的到了火車站。

折騰了一宿,第二天一個老兵無意間發現了他,正躺在陣地邊的龍井茶園地的低矮茶樹下,看着大家尋找他焦急的樣子,這個傻大個,竟然嘿嘿直樂,此事過後,又少不得批評教育,深刻的檢查寫了一遍又一遍,差點關了禁閉。

小虎身上發生的事情最奇葩,他幫老兵洗衣服,不是少只襪子,就是缺個釦子,有時還會破個洞,甚至鞋子都會少一隻,特別奇怪,最後老兵們再不敢讓他洗衣服。

有了班長老鄉的關照,膽子漸大,不但不幫老兵洗衣服,還常渾水摸魚,將別人洗好的衣服取下抑止,然後再把自己的髒衣服掛上。

部隊服裝統一制式,按照整齊劃一要求,按照顏色大小樣式,統一掛在宿舍前的晾衣繩上,這樣換取一件,不注意的情況下很難發現。

這種事情或許從來沒有發生過,只有小虎這個楞頭小子敢這麼做,打破了規矩也打破了平靜,新兵的被他重點記掛,老兵的也不時染指,惹得羣情激憤。

誰都對他一身意見,誰都拿他沒有辦法,不敢輕易動他,只能口誅筆伐,只能向班長反映。

連隊傳統如此,班裡的每一個兵,直接受班長管理,除非連隊幹部直接干預,否則犯多大的事都要通過班長,如何處理也只能由班長決定,不如此會被視爲對班長的不尊重。班長資歷淺還好說,如果資歷老,會被視爲對老兵權威的挑戰。

事情到年底終於發酵,春節前夕的一個夜晚,熄燈之前,一陣急促的哨音將我們從宿舍緊急集合到陣地,發出哨音的是部分九二年度兵和九三年度兵。

顯然這是專門針對我們這批新兵而來的,而且僅對儀器班的幾名新兵而來,陣地上一片老兵身影,打着揹包集合的只有我們儀器班三名新兵,其他新兵得到了老兵交待,並沒有參與。

正是年底,我們的九二年度兵老鄉,探親的探親,休假的休假,我們的班長那天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沒有出現,後來才聽他說正在連隊俱樂部看錄像。

人生接受首次“洗禮”,一幫老兵重點圍住了我和小虎,其中一個是我們剛到連隊時,帶我們熟悉環境的班長,他見到我時,一腳反我踢到了一邊,口中好像還說了一句“挺狂的嗎”,其實是帶着愛護,將我擋在了身後。

這位班長是山東人,最初時曾想要我到他們班,一直對我關愛有加,正是他輕描淡寫的一腳,使我免受了之後的傷害,否則至少要被其他人踢上幾腳。

我被保護,小虎卻沒人同情,積累的不滿這一刻暴發,就見一個個老兵義憤填膺,一人一腳,照着小虎身上踢去,好在這此人也有分寸,看着踢得挺兇,其實並沒有多大傷害。

“洗禮”結束,回到宿舍,小虎叫嚷着要我和他到營部告狀,最終我沒和他去,經歷了新兵連,什麼樣的虧沒吃過,到頭來最多責成連隊處理。

氣憤之下,小虎獨自去了,我同樣心情難平,但我什麼都沒說,班長回來後知道此事,顯得相當氣憤,看起來他確實不知道此事,但我什麼都沒說,只是獨自睡下了。

當天晚上,小虎就被連隊從營部接回,第二天,我臥牀不起,班長見我不出早操,還想責問,我回答說身上痛起不來,早飯是班長打來的,我也沒吃,一天就這樣過去,不吃不喝,不參加訓練,更不起牀。

跟我分析的一樣,營部責成連隊處理好,但這樣的事在那時候的連隊相當普遍,每當新兵即將下連之前,挑幾個刺頭的新兵教訓一頓,是各個連隊不成文的做法,幾乎已經成爲傳統。

事實上連隊並沒當回事,如果不是我臥牀不起,這件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班長確實不錯,在聽到我說起不來之後,立刻說了聲好,直奔連部,我甚至能想像他在連隊幹部面前,誇張的表情,激動的言語。

報告連隊之後,卻並沒有什麼反應,連長沒有立刻相信,只是讓我們班長不時向他彙報我的病情,於是班長在連部和宿舍之間來回的跑了一天。

第二天連隊還沒有動靜,連隊幹部的身影都沒出現,這時儘管飢腸轆轆,但已經是騎虎難下,全身上下一點毛病沒有,卻只能一直裝下去。

直到晚上,事情纔出現轉機,連隊終於重視,專門爲此事緊急召開連務會,班長帶來了連務會的精神,要我將參與毆打我們的老兵名字寫下來。

名單很快交上去,結果又很快下來,連隊從名單中選出幾個名字,責令他們購買營養品給我補身體,並通過班長轉達了將召開骨幹會議,讓他們在會上作檢查,爲示公正,這次的骨幹會也要我參加。

連長終於親自來看我了,目光如炬,似乎看出了我是在裝病,並沒有過多關心之語,略帶責問的要我起牀,由連隊衛生員和班長帶我到山下看病。

都是老兵油子,什麼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受到這種責問,我立刻乖乖的起牀,飢餓難耐,前胸貼着後背,再不起牀,堅持不下去了,這一切都在連長的掌控之中。

也不知道連長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一名老中醫給我瞧了半天,楞是一點毛病沒有看出,在我的堅持下,用特殊的火捻子點燃之後,點了幾處穴位,看病就結束了,又用幾個褐黃色的小藥罐,用紙在裡面燒了,然後吸在我背部,一顆藥都沒開。

骨幹會上,連長狠狠地批評了幾個參與的骨幹,也沒忘隱晦的批評某些人沒病裝病,這件到此結束,留下了一大堆補品,吃了好多天。

這就是列兵,處在部隊的最底層,承擔最繁重的事務,稍有不如意還將受到一些老兵的欺壓,那種情況下,這可能是最好的處理方法,或許也是唯一能採用的方法。

或許因爲崗位重要,或許連隊幹部覺得我處理的正確,這件過去之後,並沒有像我想的那樣,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有一次訓練間隙,連長當着一幫老兵的面,說我是要留下來當志願兵的,等同於是對我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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