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都市的野人

“大家好,我是物流一班的盧浩,身高184體重143,很高興加入運輸籃球隊。”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盧浩第一次來到系隊的那天。那時的王猛還很苗條,肖大龍則只能打打替補,所有新生裡最光彩奪目的就是盧浩,他身高臂展都很優秀,原地起跳就能抓框,更兼有一手漂亮的中遠投,肖大龍記得很清楚,那天比完賽,所有人都在稱讚盧浩天賦異稟。那天晚上,球隊搞團建,一幫小夥子喝得酩酊大醉,包括並不會喝酒的盧浩,彼此攙扶着回學校的路上,儘管頭暈腦脹,但是盧浩一直在重複一句話,他要幫助運輸拿到冠軍,那天距離第一場比賽還有半個月。

盧浩的決心不是說說而已的,從此以後的每一天,他都會在第一節課之前早早起牀,迎着朝陽,獨自刻苦地雕琢內線技術,他也注意到了球隊平均身高的不足,有意改變一貫的打法。據他的室友趙博都說,每當自己起牀的時候,只要不下雨,盧浩的牀一定是空着的。

辛勤付出總歸不會付諸東流,第一場比賽,運輸對建築,他一個人就砍下了16分10個籃板的數據,此外還有5個精彩的火鍋,隻手打爆了對面的內線,可是除了他之外,全隊最高得分就是王猛和一個大二學生的6分,運輸5分惜敗。結束以後,盧浩心情低落,明明已經拼盡了全力,爲什麼會輸給一個並不算強的隊伍?他久久不得其解。

“盧浩,晚上出去聚聚啊?”隊友的呼喚讓他愕然擡頭,這是什麼情況?我們輸了球啊,這些人的臉上完全看不到絲毫的疲憊和沮喪,相反,除了他之外每個人都洋溢着笑容,大家討論的不是輸球原因而是晚上安排什麼活動放鬆......盧浩第一次覺得不知所措,他婉拒了隊友們再三邀請,沒有參加。

第二天是週末,盧浩依然早起練球,當他來到球場的時候,發現好幾位自己的隊友一手夾着煙,一手拎着早飯,哈切連天的往宿舍去,是人都看得出來這是網吧包宿了,盧浩既惱火也無奈,終究自己並沒有什麼強迫別人的權力,盧浩反常的投了半個小時就興意闌珊的回去了,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心裡的那團火正在熄滅。

一週後的第二場,對陣去年的冠軍機電,盧浩拼盡了全力,整場他沒有傳過哪怕一球,瘋狂出手30次,拿到了20分9板2冒1搶斷的數據,可是上半場分差就被拉開到了兩位數,隊友們失誤連連畏手畏腳,最終慘敗20分。盧浩少見地發怒了,他憤怒地責問爲什麼沒有人幫助他分擔壓力,爲什麼籃板球連對面一般都不到,又爲什麼從來看不到其他人加練,一連串的問題,他只得到一個讓他絕望的回答:不就是個學校比賽而已嘛,就算奪冠你能怎麼樣?

盧浩徹底地放棄了,他再也沒有去加練過,最後一場只是榮譽之戰,盧浩拒絕上場,運輸乾脆利落的三連敗坐實了當屆笑柄。比賽結束後,盧浩就退出了系羣,面對校隊的邀請也沒有迴應,只是把那些所謂的隊友從好友列表裡一一刪除,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暴君的模樣。

杜殊一字一句地看完,心裡也是含糊了起來,原本他以爲不過是性格缺陷,現在反倒是對盧浩有了惺惺相惜之感。“這個小子真的有股子曼巴精神啊,簡直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一天沒出聲的科比也感嘆道:“今天看他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現在想想就跟沙克走了以後那幾年的我一樣,每場拼到吐,結果周圍的都是一羣不中用的廢物......”科比大倒苦水,杜殊也是笑着搖了搖頭,果然,嘴上再怎麼和解,心裡對那些年的蹉跎歲月還是沒那麼容易釋懷,尤其是這個人還是科比。

“我懂了,學長現在盧浩在宿舍裡嗎?你告訴他,他的單挑邀請,我接受了。”杜殊發了句語音,“你是想跟他約一場單挑,用行動讓他看到你不是那種敷衍了事的人,然後把他重新拉回這個隊伍。”科比一眼就看透了杜殊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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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錯,對於他這種單純又執着的人,勸多少句,不如球場上來兩球。”

“我覺得,這傢伙怎麼形容呢?就像是,是。”科比思考了一下:“就像是個森林消失了,被迫生活在都市的野人。”

杜殊大笑着連連稱是。這時肖大龍的消息也過來了,“你的邀請我跟盧浩說了,他沒講話,但是剛剛出去了,我猜應該是接受了,你確定你要和他單挑?要不要我和王隊也過去,萬一.......”,杜殊趕緊回覆:“不用了學長,我一定能處理好,而且我向你保證,一定打服他。”

月上梢頭,通往球場的林間小路靜悄悄的,杜殊一路帶風,趕到球場上時,果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早已等在那,形單影隻,伴隨着皎潔的月色,不肯低下頭顱的盧浩,真的像極了一匹桀驁的孤狼。

“你還真敢來。”杜殊沒有一貫的彬彬有禮,他明白對付盧浩這種人,越是和氣,他越是不肯袒露心扉。

“笑話,你以爲你很強嗎?那個叫劉澤純粹就是個軟蛋,打贏他很了不起嗎?”盧浩一把把球塞給杜殊,然後擺出了防守架勢。

杜殊運球,做了n多變向也沒有完全甩開盧浩,期間還差點給搶斷,回想起肖大龍說的盧浩內線身高外線打法的事,這才明白過來盧浩這個球癡對於籃球的執着,還有無論何時,對於勝利的無限渴望。這可不妙,要是無法擺脫他,身高不佔優勢的自己也就沒辦法出手了。

“怎麼辦?”杜殊的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汗珠,他已經毫無保留地做動作了,還是不能擊敗盧浩。

“就這麼點本事了嗎?”盧浩這句話說得惡狠狠,但是藉着球場上微弱的燈光,杜殊分明看得見盧浩嘴角隱隱約約的微笑,單純的如同孩子。只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得打出能讓盧浩信服的表現來,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正在着急之際,那個令人心安的聲音又傳來了:“小子,看來你的功夫練得還不到火候啊。”“有什麼指教嗎?”杜殊強忍着怒火請教科比。

“指教?你還沒向我請教的資格。”盧浩誤會是在跟他說話。但是沒有干擾到私聊的師徒二人:“你看不出來嗎?這小子跟你之前的弱點一模一樣啊。”科比的話總是一針見血,卻也不全說破。

杜殊眼裡一亮,看見瘦削的盧浩,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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