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杜殊收到了一好一壞兩條消息。
好消息是王猛發來的,盧浩並無大礙,只是一點輕微的腦震盪和軟組織挫傷,應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壞消息則是院體育部和德育處發來的處罰決定,周豫才因爲惡意推搡和打架鬥毆行爲被記大過一次,將其從校隊開除,劉意則因爲擅自以暴制暴被禁賽一場,並且扣除學分10分。
這時響起了一陣啜泣聲,並且越來越大,原來是劉意,這個將近兩米的漢子哭得就像個淚人。杜殊知道,劉意絕不是因爲扣學分這種事傷心,而是明天的生死戰劉意卻只能作壁上觀,好不容易重新拾起的夢想之火面臨被掐滅的危機。
室友們紛紛安慰,可劉意哭得越來越傷心,還不停地說不公平,周豫才那種沒有品德的人就應該開除,自己只是阻止他打人而已,有什麼錯,難道在那種情況下跪着求他不要打人才行嗎?劉意說得愈加激動,最後直接把校領導挨個罵了個遍。
杜殊沉默了,確實,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阻止那種瘋子的唯一方式就是一把放倒他,而且以劉意的爲人,那一腳最多用了五成力,否則那小子早進ICU了,於情於理劉意做的都無可挑剔,但是對於那些校領導而言,解決問題,從來不是他們關心的事。
“杜殊,對不起你。”劉意嗚咽着,隨即他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衝向杜殊,滿眼皆是渴求:“沒有了我和盧浩但是還有你還有猛哥他們,你一定能把咱們帶出線的對嗎?”
望着劉意的眼神,杜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說啊,你一定能打贏的對嗎?”
杜殊無法忍受這樣的靈魂拷問,隨口敷衍了兩句,就離開了宿舍樓,又開始在校園裡閒逛,去無可去,就在操場上一圈一圈地散步。
“你爲什麼要逃跑,大個子可是爲了保護你才被處分的!”科比的聲音帶着怒意。
“你覺得我該怎麼回答他?”杜殊說:“告訴他包在我身上?然後做不到的時候我怎麼去面對他們,明天兩個內線都不在,化工的中鋒,是校隊首發中鋒,隊內地位僅次於趙天一,明天十有八九是個死,你讓我怎麼說?”
科比的怒火就像火山一樣爆發了:“我訓練了你這麼久,我以爲你進步了,可以像個領袖一樣率領你的球隊,看來我錯了啊,你只會躲在盧浩和王猛身邊當個孩子,真正需要你的時候,你什麼都辦不到。”
“是啊,我就是個廢物你才明白嗎?我需要人鞭策,我喜歡依賴更強者,否則不至於十幾年我都是塊邊角料,你訓練我一個多月我就能跟校隊主力打得有來有回,我從來沒想過要當什麼領袖,我只想好好打籃球,追逐我父親當年的腳步而已。”
“我呸,你父親絕對不會像你這樣懦弱,至少我覺得他至少不會在困難面前連信任自己的隊友,保護自己重要的東西都做不到,因爲你的崛起,盧浩才找回了初心,王猛他們纔會那麼拼命,大個子也是你帶進的球隊,你敢說你做了這麼多就是爲了玩玩,風浪來時你就投降嗎?我真後悔爲什麼要訓練你,上帝爲什麼要讓我附身到你身上,我寧可作爲一個死人爛在地裡,陪在我女兒身邊,哪怕在地獄裡都比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強。”
杜殊感覺到自己的理智正在遠離自己,他不顧周圍還有人在就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好啊,那你滾遠點,你以爲我希望有個煩死人的傢伙天天吵我?老子愛怎麼樣怎麼樣,什麼狗屁比賽,什麼鬼籃球,之前我過得好得很,用不着別人摻和我的生活。”
“ok,fuck you off!”科比的聲音消失了,杜殊也不管周圍人像看鬼一樣的目光,撒開腿就往前面跑,沒有目的地,他就是覺得心裡堵得慌,堵得自己喘不過氣。
等他停下的時候,已經在球場了,莫名其妙,但是又情理之中。
口袋裡傳來震動,杜殊摸出手機,蘇幕遮的微信消息,擱平時他早就興奮地跳腳了,可是現在,他很平靜,甚至不太願意查看消息,思量再三,還是點開了。
只有短短一行字:花費多年建造的東西,可能會在一夜之間被摧毀,即便如此你也要建造。
杜殊嘆了口氣,雞湯誰不會說,關鍵是,缺兵少將的運輸如何能打敗兵強馬壯的化工,杜殊開始不自覺地思考戰術,或者說那拍一個突破點都好,可是,他想了半天一無所獲。
到這裡爲止了嗎?這樣的懷疑又在杜殊心裡死灰復燃。
電話響了,王猛打來的,杜殊以爲盧浩出什麼事趕緊接:“喂猛哥,怎麼了。”
“盧浩,哎呦我去,是盧浩。”
杜殊心裡咯噔一下,說話都顫抖了:“盧浩他怎麼了,我馬上就過來。”
“不是,不是。”王猛那邊好像特別亂:“盧浩很好,就是他吵着要回來,我跟醫生勸不住,他說明天輸了就淘汰了,內線沒人,他必須打,說是哪怕打完就死也不能躲在醫院裡,我們都......”
後面的話,杜殊聽不清了,但是可以明確地感覺到臉上流淌的兩條清泉,有種不知所以的燥熱在杜殊的體內滾動,他對電話說:“告訴盧浩好好歇着,下個禮拜四強賽,他要是趕不上我就宰了他。”
王猛那邊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傳出了盧浩的聲音:“等的就是你這句,明天無論如何,要贏啊。”
杜殊笑了出來,但是嘴角鹹鹹的,渾身上下從沒有過的熱血沸騰。杜殊一路小跑回到宿舍,劉意坐在牀上情緒依然低落,杜殊衝到他面前,拍着牀板大聲說:“哭他媽什麼哭,明天你們就歇歇,化工那幫小角色我一個人就收拾了。”
劉意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嗯,你一定能贏的。”
“不是我,是運輸。”
“對,運輸一定能贏的。”
熄燈了,杜殊定好鬧鈴,準備睡覺前,又想起了蘇幕遮,自從摩天輪以後,跟蘇幕遮好像也有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杜殊又看了一遍蘇幕遮發來的那句話,苦思如何回覆最能表達自己的心意。
杜殊仰頭望了望窗外的月亮,月光如姣,夜色似水。
杜殊用語音發去一句話:“我建造的可是月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