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晃。
鐵冠道人已經在自己師弟劉基倒下來的前一刻來到了他的身側,伸手將對方的身子攙扶了起來。同時,右手已然搭在了劉基的手腕上,同源真氣順勢竄入了劉基的體內。
這一查,便讓鐵冠道人的面色顯得越發的不好看起來。
觀人相面,向來有不泄天機之說。
倒是不能不泄,而是泄露之人在某些時刻只怕承受不住反噬。現在,劉基的這模樣,便已經讓鐵冠道人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以他對自己師弟的瞭解,劉基一般情況下不會選擇這樣做,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他不得不這樣。
“……”
目光越過自己師弟,落在了那緊閉的紫木房門上,鐵冠道人似乎看到了那個端坐在那裡,讓人看不透摸不清根底的男人的身上。
果然。
要以自身實力強行壓服整個明教上下的人又豈是那麼簡單?已經自信到自負的狂傲,可以說在不斷刷新着他們的認識。在之前的事情中,鐵冠道人已然認識到原本就不算是團結的明教內部只怕已經開始了分裂。
短短的時間,就已經做到這樣……
尋思了半晌,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在其他人關切的目光下,鐵冠道人將自己的師弟攙扶進了自己的房間。在接受了幾個要好的兄弟的關切後,鐵冠道人這才關上了房門,來到劉基的身前坐下,靜靜的看着正在閉目調息的師弟。
……
房間。
在劉基踏出房間的那一刻,嶽緣的眼皮便沉了下來。
劉基劉伯溫的話,對他來說並沒有太過影響自己的心情,不是嶽緣不信那些觀人相面,不信這言語雖不同但意思上幾乎一般無二的箴言結論。
袁天罡的話如此。
徐子陵也是如此。
再加上今天的劉基劉伯溫同樣如此。
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雖然嶽緣本身有那麼一絲的怒意,卻也不得不贊同。
他們說的不錯。
而那血光之災……
目光微沉,嶽緣的腦海裡再度回想起曾經與魔種陸小鳳之間的對話,在那玩笑間的對話中所得到的最佳解決辦法。現在看來,這確實是最佳的辦法。
起身。
走到窗前,隨手推開。
頓時,房間裡憑空一亮。
視線順着窗戶落向了外面,目光盡頭處,烙印着這光明頂上上下下的景色,眼前這如畫的風景盡收眼底。
這世界!
異族鐵蹄!
這時節!
蠢蠢欲動!
這對他嶽緣來說,不正是最佳的時候嗎?
心中有底,有了決定的嶽緣心情頓時一變,至於曾經的那些許的患得患失已然被他壓在了心底。在將這個問題解決後,嶽緣的心思又轉移到了莫愁的身上。
赤練仙子這次的舉動,告訴了嶽緣事情已經有了事情解決的曙光苗頭。
這個最大的問題已經有了舒緩的節奏,那麼現在剩下的事情便是如何應對明教一衆高層的反抗,如何要讓他們心服口服了。因爲解決這一切問題的大業便是以明教爲始。
光明左使楊逍算是心服口服,紫衫龍王黛綺絲則是送上門來被他嶽緣強行壓服,哪怕是心有怨恨卻在小昭這個小姑娘的身上不得不收斂萬分。
白眉鷹王殷天正是一個慷慨磊落的漢子,行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對他來說贏就是贏,輸就是輸,沒有第三條路,自是不用擔心。
至於青翼蝠王韋一笑……
從楊逍的口中嶽緣得知他的膽子已經被莫愁師姐妹兩女算是生生的嚇壞了。
號稱天下第一的輕功的青翼蝠王生生的被小龍女以古墓派入門武功天羅地網勢當做小麻雀一樣的網羅在掌心中掙脫不得,就如同一隻被人抓在手心裡的小蝙蝠,這簡直是在他最自信的地方給予了最大的打擊。
嶽緣可以肯定,若沒有什麼奇遇之類的話,恐怕青翼蝠王的武道將無法再進一步。
小龍女成爲了青翼蝠王那銘刻在他心頭上的陰影。
若是再有機會的話,只怕韋一笑甚至希望面對赤練仙子,而也不想去面對小龍女了。即便是赤練仙子動手的話向來是非死即傷,可也比被性格清冷的小龍女當做小麻雀玩弄了更好。
或許在小龍女看來她只不過是救了人家一命,不值一提而已。
所以韋一笑也可以排除在外了。
光明右使躲藏在汝陽王府,不用理會;金毛獅王則是藏在冰火島,自是不用說。明教四王外加二使已經不用嶽緣花費太多的心思,反而是在明教高層中排名更下的五散人更值得嶽緣在意。
鐵冠道人,說不得和尚。
這兩人是最讓嶽緣在意的。
當然,在意的不僅僅是他們的人,更是兩人背後所代表的存在——道與佛。
道門……已然出現了劉基。
親自上門,這劉基的來意顯然不是那麼簡單。
目光下移,嶽緣視線停在了那遠處略顯荒蕪的地方,心中卻是在思索這鐵冠道人與劉基師兄弟的師門來歷。沉思半晌,嶽緣覺得有時間倒可以詢問下張君寶,想來他對現在的道門瞭解應該足夠深。
至於佛門……
嶽緣倒還沒見到說不得和尚有什麼行動。
或許佛門已然有了動作,只不過還未傳入他的耳中而已。
只要將五散人徹底壓服,那麼明教已經基本上收入掌中,而後便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心中念定,對接下來的安排有了決定後,嶽緣的目光這才從窗外收回,開始思考起了其他方面的事情,譬如蒙元朝廷方面的動作,以及莫愁師姐妹兩人的去向。
沉吟中的人,就如同他所在的房間一樣安靜的讓人膽戰心驚。
與此同時。
鐵冠道人房間。
閉目調息的劉基終於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入目所見的是一壺熱騰騰的茶水,正冒着了了熱氣,散發着茶葉的芳香。
顯然,在他劉基調息的這短時間裡,自己的師兄則是在焚香沏茶,端的是一副享受場景。
“醒了?”
鐵冠道人張中的目光停在劉基那還稍顯蒼白的臉頰上掃了一眼,這便提起茶壺緩緩的倒了兩杯茶水,將其中一盞推到了劉基的面前後,這才笑着說道:“看師兄這怎樣,比你如何?”
眉頭一揚,劉基瞅了自己師兄一眼,倒也沒說什麼,而是端起茶盞細細的品了一口後,這才用手彈了一下鬢角的那縷白髮後,搖頭道:“師兄茶藝雖好,但比之師弟還是差了一分。”
“……”鐵冠道人張中無言的掃了一眼的自己的師弟,這個答案果真不出他的意外。
師兄弟多年,這個師弟一直是不怎麼聽自己的話的,他有着自己的思想和處事風格與行事手段,而且更重要的還是一個極爲高傲之人。在道門中,年輕一輩裡,自己的這個師弟乃是最強之人。
地位,本事都決定了劉基有足夠的自信去高傲。
高傲的人,最不待見強迫之人。
尤其是他本身還出自道門,更是一個年輕人。
而在今天,師弟劉基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強迫,不得不批語的感覺。
哪怕是現在看着他面帶笑意,但鐵冠道人張中卻是十分清楚自己師弟心中的憤怒。沒有被憤怒淹沒心思,這足以證明劉基有着不錯的心態,卻也很識時務的認識自身現在的處境。
搖搖頭,失笑間鐵冠道人張中倒也沒有去理會自己的茶藝差了多少,而是開口說道:“師弟你看出了多少?”
“師兄你看出了多少?”劉基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
張中道:“龍瞳鳳目。”
劉基答:“貴不可言。”
一人一句,這是兩人看出的共同點。
手中茶盞輕放,劉基笑道:“看來蒙元的命數不多了。”說到這裡,劉基的語氣停頓了下,這才繼續說道:“師兄在明教裡等待了這麼長的時間,倒也等到了自己想要的。”
鐵冠道人張中沒有出聲,只是莫名的他的心頭在不覺間爬上了一絲陰影。
以他對自己師弟多年來的瞭解,首次出山便遭遇瞭如此之大的挫折,劉基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即便是現在明教的現任教主嶽緣在兩人面前乃是如神如魔一樣深不可測的存在。
鐵冠道人張中的猜測沒有出現差錯。
只見劉基慢條斯理的爲自己添上了茶水,這才悠悠道:“龍瞳鳳目,相貌貴不可言,他日將必登帝位。”
“但……”
“這也只是他日。”
聽到這裡,鐵冠道人張中面色不由大變。瞪大着雙眼,緊盯着那坐在自己面前的師弟,那微縮的瞳孔倒映着劉基的頭像,他很想要看穿自己的這個師弟到底在想什麼。
沒有給鐵冠道人張中多少的等待時間,劉基那原本還帶着笑意的臉色霎時消失不見,只餘冷色。
當時房間裡發生的事情,只有他與嶽緣二人。
其他人並不知曉。
同樣。
劉基知道自己的師兄對自己情況的探查也沒有徹底,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劉基在那個房間裡,在面對那個男人的時候究竟失去了什麼。
一字一頓,房間裡迴盪着他那幾乎是斬釘截鐵的話語。
“我要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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