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陣痛拉扯着我整個身體,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是要把整個靈魂硬生生地撕碎扯散一樣。我睜不開眼睛,想叫也叫不出聲。
恍惚聽見耳邊有人喊,“若若,若若。”
我彷彿回到了那個時候,我拉着東臨瑞的手,告訴他,我來不及把所有一切都安頓好,就要跟着他走了,他以前做的那些都太完美,我無從下手,罷了罷了,就這樣吧,這個世界如果他都沒有了,其他的那些又算什麼。
所以我也就不去想了,不去想誰來收拾這爛攤子,還沒長大的孩子以後該怎麼辦。我只知道,我叫不回來他,只能去追他,晚了就追不上了。
他安靜地躺在那裡,不再回應我,冰冷的手指,我怎麼也捂不熱。
眼淚不停地流出來,晚了,已經晚了,我後悔也來不及了,就像那顆人魚淚,已經失去了光芒,爲什麼,我總是想不到他會受傷,他也是一個人啊,一個平凡的人,也會知道痛,也會累。
他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一遍遍地撫摸那隻面具,一遍遍地回憶以前的事,然後幸福地閉上眼睛,嘴角還帶着微笑。
他幾次在我眼前都露出那種驚慌失措的模樣,我那時候怎麼就不明白呢,我爲什麼要離開他,爲什麼要走。
“若若,若若。”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又是一陣疼痛,耳邊傳來嬰兒的啼哭聲,一隻手輕輕地幫我擦乾眼角的淚水,我努力睜開雙眼。
他幽黑的眼睛。閃動着燦然的光芒,紅脣緊緊地抿着,看我醒過來。勾起了紅脣衝我微微一笑,“若若給我生了個女兒。”
我看着他。這些年,我總也看不夠,那一次差點生離死別之後,我就落下了毛病,總怕轉眼他就不見了。“讓我抱抱。”
東臨瑞笑笑,轉身要去接剛出生地孩子,我輕輕拽住他的手,“是你,讓我抱抱你。”東臨瑞怔了,我盯着他看,慢慢地也把他的眼底盯地微微發紅,他俯下身,任我抱着。暖暖的體溫從他地胸口穿過來,手指慢慢纏上我,“讓我感覺一下你的體溫。”我深吸一口氣。“真好。”我的手指在他指間滑動,柔軟的觸感。讓我的眼淚又流出來。
“若若又想起那件事?”他輕輕地親吻我地嘴脣。“以後再想起那件事,就叫我的名字。我答應你,無論我在那裡,只要你叫我,我都會回來。”
我說:“那時候我好害怕,跟你說了很多話,你也不迴應我,到後來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只有不停地哭,現在你好了,我也覺得像在夢中一樣,怕有一天夢醒了,你又不見了。”
東臨瑞抱緊我,“不是夢,現在我們連女兒都有了。“東臨瑞,東臨瑞,”我不停地喊。
他應了一聲,我又叫,他接着答應,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東臨瑞,”我停頓了一下,“我愛你。”
“東臨瑞,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他的身體一陣,擡起頭看我,明澈的眼睛裡好像捲起一層層漂亮的波紋,不停地晃動,閃爍,他的聲音很好聽,但是面部表情還是有些僵硬,一看就是不會說肉麻的話哄人,好在他輕輕一笑就美得讓人頃狂,他說:“若若,我愛你。”
女兒長的比較像我,不過眼睛比我地大,鼻子稍微比我好看一些,最像我的地方就是比較懶,除了有好吃的以外,都是閉着眼睛,半睡半醒,剛剛滿月整個小人都胖成了棉花糖,我就給她起名叫,“糖糖糖糖不黏我,對他爸也不大感冒,弄地我經常把神醫扯過來,讓她檢查一下,是不是這孩子有問題,我的這根神經一直繃到藍玉來看我,纔算鬆下來。
我抱着糖糖給藍玉看,本來無精打采地小人,竟然主動伸手去抓藍玉地衣服,往後的日子,只要藍玉出現,她就會一改往日地懶散,使勁全身力氣爬爬爬,爬上藍玉的身上,然後鑽進他懷裡,小小的臉上立即露出滿意的笑容,撅起小屁股,縮成一團,在藍玉胳膊上蹭蹭臉,接着睡過去。
水仙半躺在椅子上,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笑的放蕩,“凌掌門,我看這孩子挺像你的。”
我氣得挑起眉毛,水仙扯扯身上的長袍,上衣大大的咧開,桃花眼一彎,說不上的邪魅。看到他這個表情,我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我剛要撲過去捂他的嘴,他身形一動,晃出去很遠,“人還沒死就殉情的,不知道是誰啊,凌掌門。”
我氣得叉起腰直跺腳,東臨瑞眼睛一眯,笑得極享受。
那天如果不是水仙和神醫趕來,我和東臨瑞就真的天人永隔了,神醫伸出手擺弄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水仙抽出腰裡的扇子,打開,裡面是一團團豔麗的牡丹,我對此人上次莫名其妙就給我下了春藥一事,記憶猶新,不由地退後兩步。水仙笑笑,“你們夫妻倆還要霸着我的小碧君多久啊。就算是對我們小碧君有救命之恩,也不能這樣,現在陛下病已經好了,娘娘又生了孩子,該讓我們走了吧。”
神醫叫張碧君,是正牌的宰相家公子,只不過是女兒身,因爲小時候體弱多病,鑽研醫術,而後四處行醫。
水仙給我下春藥的那次,聽說是自告奮勇去幫東臨瑞做事,目的是打聽張碧君的下落,水仙怎麼找到的張碧君,兩個人之間又有什麼事,我就不清楚了。
只不過看碧君淡淡地笑,她的心並不在水仙身上。
唉,唉,唉,這少男少女的事,我就不去管了,握緊東臨瑞的手,我笑着說:“我想出宮逛逛。”
東臨瑞微笑,“好。”摟緊我的腰,低下頭,輕輕親吻我的嘴脣。
水仙直喊,“呦,呦,陛下真肉麻。”
夜涼城的大戲院外聚集了很多人,我拉着東臨瑞的手沿着街四處看,明月皎潔,到處熱鬧非凡,不遠處圍了很多人,我急忙走過去看,原來是姻緣廟前,少女們在求姻緣籤,我回頭拉着東臨瑞,我說:“你等等我,”然後也跑過去,厚臉皮求了一支籤。
排在解籤隊伍裡,我頻頻回頭衝東臨瑞笑。
廟祝拿起我的籤,我期待地看着他,他笑着摸自己下巴上長長的鬍鬚,“恭喜姑娘,這是上上籤。撥開雲霧見月明,姑娘這份是天定的姻緣,會一直白頭偕老。”
我的心忽然一動,猛地轉身,人羣的熙攘聲不見了,我只是看見東臨瑞站在那裡,風吹過他的長髮,絲絹一樣在空中起伏,衣服上的幾顆寶石閃爍着奪目的光芒,他微微彎起紅脣,衝我伸出手。
彷彿混亂的世界,忽然有了方向。我張開雙臂輕點足尖,衝着他撲了過去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