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番外十五

洛自省沒想到雲若會維護楊奈, 爲了楊奈,還持刀威脅自己。

雲若不是沒有脾氣的,前幾天發生的一切讓洛自省有了這個認識, 不過他還是沒想到雲若會在這個問題上如此強硬。

如同大多數將士一樣, 洛自省不怎麼喜歡雲若, 對於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男子也報有輕視。但這不是因爲有傳聞雲若是王爺的男妾, 平心而論, 洛自省不認爲雲若是那種人,雲若看王爺的目光很坦然,沒有任何君臣之外的因素。

洛自省不喜歡雲若, 是因爲他認爲雲若一點也不像一個男人。雖然從五官上看雲若並不女性化,但卻面白無鬚, 偶爾撩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 也是嫩白少毛。他總是將儀容儀表保持着完美無瑕, 頭髮一絲不亂,衣物一塵不染, 身上帶着清爽的味道,就算在山中那麼多天,也不過是憔悴而不顯得邋遢。而不論什麼時候,雲若的動作都保持着一種特有的從容輕緩,眉目間也帶着一種深藏的苦澀, 他不會吹鼻子瞪眼, 不會大呼小叫, 不會高聲呼喝……一切的一切, 都讓這個面目姣好的男人與粗狂的軍營格格不入。

洛自省不喜歡這樣的人, 他對精細的“貴族”敬謝不敏,連帶着, 他也覺得一個好像連脾氣都瘋缺的男人實在沒什麼能力——正如那些養尊處優的貴族一樣。

不過洛自省發現自己錯了,雲若不是沒有脾氣,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爆發而已。

當雲若爲了幾分情報的真僞和幾個將軍叫板的時候,洛自省就知道這個男人也忍不住了。

那個楊奈的到來讓雲若有了某種改變,這種改變洛自省難以形容,但如今看來,似乎楊奈的到來讓雲若顯得稍爲有些強勢,感覺上去,楊奈就像是雲若的一股底氣?

但洛自省還是沒想到雲若會那樣維護楊奈,或許他應該想到,在自己向楊奈討要地圖的時候,雲若就主動站到楊奈身邊,雖然並不說話,但看着自己的目光讓洛自省在當時就明白了雲若沒說出來的話:請不要太過分了,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還有後來王爺試圖拉攏楊奈的時候,雲若同樣沒有開口,卻在王爺束手無策的時候低頭看着沙盤,一副他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分明是在對王爺說:請不要看我,我是不可能幫您的。

沒有更多的強硬措辭,甚至用上了敬語,可仔細想來,卻是決不退卻的強硬態度。

果然,涉及楊奈雲若就變了,楊奈對他來說太過重要了。

“不要打楊奈的主意!你要救王爺,好,我去!給我兩萬人,我帶王爺回來!”

去而又返的雲若這樣說,驚愕而產生的短暫靜默之後,在場的人都叫了起來:

“就憑你?不要開玩笑了!”

“圍住王爺的有二十萬鞨國兵,你拿兩萬人憑什麼救出王爺?”

“不可理喻!不知好歹!”

……

“還不如拿人去換!”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大家安靜了一下又都喧鬧開了:“是的!拿人去換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洛自省微微皺眉,他雖然也贊同這個選擇,但是他並不覺得如此□□裸地表現出來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洛自省看看雲若,果然在後者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嘲笑和鄙夷。

曾幾何時都是旁人對雲若露出的目光,如此也讓雲若對他們展現了?

洛自省反省着。

“我不會同意的。”雲若淡淡地開口,“楊奈——你們不要打他的主意。”

一人冷笑道:“現在只有你一人在此,我們要制服你簡直是輕而易舉!”

面對危險,雲若只是垂了眉目,平靜道:“你可以試試看。”

輕柔得幾乎不帶任何威懾力的話語卻讓旁人不敢再有一絲輕舉妄動,坐在那裡的雲若帶着一股旁人不可能靠近的生冷,雖看不見他眼中的光,但坐在他對面的洛自省,卻感覺到了只在上位者身上纔出現的威壓。

這樣的雲若,比發怒的雲若還要強勢。

洛自省在心中反省,或許一直以來他都以貌取人了。

半晌,雲若擡了眼,目光在衆人身上掠過,明明是平淡的神色,卻讓人感到了不自在。

雲若啞着嗓子說:“你們沒有第二條路選。你們不可能立刻攻打到禹番(鞨國首都),也不可能帶着這樣的戰績回京。”

前者根本是癡人說夢,後者——亥下還有一位三王爺等着呢,若是這樣回去,只怕八王爺之後就很難再翻身了。

場面再一次安靜下來。

“你有把握救出王爺嗎?”

一個人出聲打破了沉默,洛自省看去,看清了說話的人,他微微皺了眉頭。

“沒有。戰爭之事雖也沒有把握。”雲若說出的答案讓所有人吃驚,洛自省也吃驚,他已經雲若會說有,然後費盡脣舌說服他們。雲若只說:“我所能做的是所有方法裡唯一可行的,而你們——別無選擇!”

原來是披着羊皮的獅子……

洛自省在心中想。

雲若此人,若不得用,非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