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眨眼間到了中秋。/\ 全文字/\佳節夜,武大與沙碧在院裡飲酒賞月。
皎潔的月光勾起了武大幽幽心思,忍不住仰天長嘆,流淚不止。
沙碧知道武大這是想起了自己的兄弟,隨即安排車蛋帶人去找。
次日一早,車蛋、常俊、常瑞、柳下四人告別武大尋路往河北而來。
夜晚,衆人宿下,柳下心中憋悶,出門閒逛,見前方不遠處一座廟宇黑黝黝兀立半山坡上,拾階而上,立足未穩便聽到側門禪房內傳出隱約的人聲。柳下心下不禁疑惑,提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踅到窗下側耳靜聽,只聽得房內一個粗聲憨憨地說道:“師姐,這地場兒黑咕隆咚的,是個什麼所在?”一個尖細的聲音開口應道:“師兄,這是個歡喜道場,專門收留些掛單的和尚修行因果。粗聲道:“哦,如此說來,貧僧得先進去敬些齋飯。”細聲燕語呢喃:“不急,師兄何不先上一柱香敬敬佛祖?”粗聲急道:“師姐所言極是,貧僧這就沐浴上香……阿彌陀佛。”悉悉索索的一陣脫衣聲過後,旋即傳出細聲的一聲驚呼:“善哉,師兄敬得好大一柱朝天香。”
柳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摸摸索索找來半截香爐用腳踩了,舔破窗紙眯眼瞧去:但見一位胖大和尚赤身躺在佛榻之上,一個瘦小尼姑蹲在和尚的胯上,呲牙咧嘴,猛墩不休!薄紙一樣的兩片**“吧嗒吧嗒”敲打在肚皮之上,聲音宛如寺廟裡的木魚。“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阿、阿、阿、阿……”胖大和尚伴着“咕唧咕唧”的節奏輕唸佛號,聲音頗爲慈悲。佛龕內,佛祖身上閃着幽光一旁冷眼護衛。禪房裡飄出陣陣類似魚腥的氣味,隨即從牆頭跳下幾隻閃着綠眼睛的野貓,神肅穆,陪着柳下盯緊房門。
柳下看得頭皮陣陣緊,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好傢伙,兩位師父原來是在作這種功課。
禪房裡的兩員悍將並不知曉外面還有一人正在上神,兀自廝殺不停。
“好武藝!”柳下的一聲喝彩,驀然驚醒了和尚,和尚一把推開尼姑,一躍而起:“哪個?”
這一喊不打緊,唬得柳下“撲通”一聲跌倒在地。說來也巧,褲襠硬生生磕在了香爐腿上,疼得柳下“哎喲”一聲滾到牆角,倒吸着涼氣做聲不得……胖大和尚一步搶出門來,劈胸揪起柳下:“深夜闖入寺廟,非盜即搶!來來來,先吃貧僧一拳,明日拉你見官!”柳下惶惶地直起脖頸正待爭辯,“砰”地一聲悶響,腦門上先捱了一拳,這一拳只打得柳下天旋地轉,半晌動彈不得……禪房門白光悠忽一閃,瘦尼姑腋下夾着僧衣,**着上身弓腰欲走。忽聽平地裡響起一聲炸雷:“孽畜!哪裡走!”柳下嚇得猛一哆嗦,張眼一看,但見當院裡鐵塔般立着一條大漢,左手拎着尼姑,右手提着和尚,下巴指着柳下,悶聲問道:“這位小哥,賊禿傷了你哪裡?”
見柳下沒有反應,大漢扔了和尚,走上前來拍拍柳下的肩頭道:“你一邊看着,看灑家怎麼收拾這倆禿驢!”說着揚起蒲扇般的一隻大手,照準兩張白臉“啪啪”地只管亂扇,和尚吃疼不過,顫聲辯道:“好漢住手!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僧小小地空一把還不行麼?”大漢停了手,和尚偷空喘了一口氣,揚起腦袋爭辯道,“我佛慈悲……施主聽俺說來,貧僧法號叫做色空,是本祠的方丈。今日閒來無事下山化緣,誰知遇見這個喪氣的尼姑,她見小僧有幾分姿色,拉住小僧萬般哀告,小僧被她糾纏不過,只好略微施捨她一下……”
尼姑聞言羞怒交加,翹指一指和尚,大放悲聲:“他哪裡叫什麼色空?他是一個遊方僧人,法號叫做釋精……方纔貧尼在街上閒逛,被這禿驢騙來廟裡,死命地‘空’俺……阿彌陀佛,好漢施主你可得爲小尼做主哇!”“大膽禿驢,被俺抓了現行還敢犟嘴!”大漢猛然醒悟,單手提起二人,抽出一隻手來照準兩顆禿頭,愈加用力地猛扇,眼見得和尚尼姑爛泥一樣癱軟在地,大漢手上方纔慢了下來。
柳下一旁嚇得顫成一團,仰面瞅定大漢,囁嚅道:“再打要出人命了。”
大漢用腳踢踢和尚,怒道:“不看這位小哥面上,打殺爾等沙門逆子!滾!”
二人如逢大赦,顫悠悠晃盪起來,對望一眼,弓起身子,兩臂一甩——但見兩道白光刷地一閃,留下一縷臊氣,悠忽不見。
野貓們下黑裡跳將出來,流着口水在二人身後窮追不捨。
大漢扶起柳下,眯着眼睛笑道:“小哥好雅興,怎麼半夜起來偷看僧尼春光?”
柳下羞道:“俺是過路人,原本想來找個住處,哪知……”
大漢驚詫不已,蹲下身子問道:“敢問小哥是哪裡人氏?”
柳下兩手攥着褲襠,身子一陣哆嗦,低下頭來把眼珠急速地轉了一轉,擡起頭來囁嚅道:“俺是山東陽谷人。”“灑家真是來巧了,”大漢欣喜若狂,“小哥可曾聽說陽谷縣裡有個賣炊餅的武大郎?”武大郎?這不是說的東家?柳下心道,這個大漢如此兇惡,怕是來找東家尋仇的吧?想到這裡,慌忙答道:“聽是聽說過,不過咱還真沒見過武員外本人呢。”
“小哥不必害怕,”大漢道,“灑家叫做武松,那炊餅武大郎便是灑家的大哥。灑家是從隋朝趕來尋找大哥的,既然小哥不認得我家哥哥,灑家就不再多問了。你好生歇息,武松這就上路。”武松不就是武二郎嘛!柳下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這便如何是好?有心相認,方纔說了假話,怎敢貿然翻口?仰面朝上癡呆呆瞅定武松蒲扇般的一雙大手,猛地把心一橫:“小的聽說那武大郎開了好大的一處炊餅門面,平常不大着家,你去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有用處。”“多謝小哥,後會有期!”武松起身按了按柳下的雙肩,大步流星奔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