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來人吶!放我們出去!”
陰暗的地牢中,時不時傳來婦人嘶啞淒厲的喊叫聲,夾雜着惡毒的詛咒聲。
“這個瘋婆子,還真能叫!”
門口一遠一近守着兩個漢子,其中站的近的那個往地上啐了口痰,揉了揉耳朵:“媽的,煩死了!老子的耳朵都要你吵聾了。”
“有什麼好煩的,喊累了喊啞了,她就不喊了。嫌煩你就站遠點,反正這地牢她也出不去。”
稍遠的另一個不在意,真是個蠢貨,到這個時候還有力氣喊這些沒用的,看在她這麼有力氣罵人的份上,晚上的飯也可以不送了。
“那可不成!上頭交待過,關着就好,別的手腳不能做。”
不然就憑她罵的那些花樣,老子早就將她的嘴縫起來了!
“沒動啊……”
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語氣,“一沒打二沒罵的,不過是少吃頓飯少喝點水,一時半會兒的,又死不了人。你不是嫌她煩?等口乾舌燥,又餓又渴了,她自然就安份了。”
說得也是這個理兒……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繼續在喊叫咒罵的背景聲中,百無聊賴目無焦距的四下環顧。
在地牢裡實在沒什麼風景,除了
“娘,別叫了,沒用……”
昏暗的屋裡,一盞豆大的油燈半明半暗,池榮厚吃力地從草堆上爬起身來,半倚半靠在牆邊,無氣無力地對正在喊叫的人說道。
這明顯是牢房,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罵有什麼用?外面不管有沒有人。擺明了是置之不理的,叫得再大聲也沒用。
“厚哥兒……”
喊叫的婦人急忙回過頭來,正是披頭散髮的康氏,連奔帶爬地奔過來:“你怎麼樣啊?”
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胸口痛得厲害,他可能是受了內傷,那人的力氣很大。那一腳正踹在他的胸口。當時他覺得自己能避開的,完全沒想到竟結結實實地捱了這一腳,當時……
他的頭還暈暈的。意識還不甚清楚,當時,他怎麼會躲不開呢?那人的身手好到比二哥還厲害數倍?
就是在二哥的手下,他也不會連一招都走不下……
“真的嗎?謝天謝地!”
還沒等他細回想。就被康氏帶着哭聲的話打斷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暗淡的光線下。看不清彼此的神色,不過榮厚對母親知之甚深,總覺得她急切的話語特別的複雜,有股莫名的如釋重負。有憤怒,還有一分的心虛。
憤怒如釋重負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心虛?應該是他聽錯了。
“嗯。娘你不要害怕,不會有事的。”
他撫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壓制着陣陣的絞痛,強打精神安慰着母親:“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只要嬌嬌發現他們不見,有玄朗出手,一定會很快就找到他們的。
“娘知道!娘不怕,來,喝點水。”
康氏從旁邊的水壺裡倒了些水,將碗端到池榮厚的嘴邊:“慢點兒……”
池榮厚實在沒有力氣端起這碗水,就着康氏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幾口,然後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夠了……娘您也喝。”
“我現在不渴。”
康氏將碗隨手放了回去,不知是地不平還是她放的不合適,碗歪倒在桌面,裡面剩下的一點水也全灑了。
池榮厚看了過去,又看了康氏一眼,“……水灑了……”
再要說點別的,欲言又止,算了,莫名被擄來這個地方,娘還能這樣鎮定已實屬難得,就不要爲這點小事提醒她了。或許壺裡還有水,再說既然沒直接要了他們的命,就是對方並不想娘倆的性命,不至於連水都不給喝。
康氏注意到了他微凝的目光,不在意的揮揮手,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灑了就灑了,再要就是!”
難道他們還會餓死渴死她和厚哥兒?!
“……”
娘真是灑脫,不愧是將門女子……
池榮厚心頭升起濃濃的驕傲,換做其他的內宅婦人,徒遭危難,身陷囹圄,還不定怎樣哭哭啼啼戰戰兢兢嚇個怕死呢,哪象娘,在地牢裡還能坦然自若,中氣十足地罵人!
“好!娘說得是!”
他勾起脣角,輕輕笑了笑,“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些的,省得喊他們要。”
不要命,不等於沒有其它折磨的手段,身爲被囚者,象水呀食物啊這些保命的東西,能節省應該儘量節省,誰知道明天還給不給了?
“敢不給!”
康氏見兒子誇讚她,愈發氣焰高漲了幾分:“不然等咱們出去了,看怎麼收拾他們!”
“嗯!”
池榮厚的笑意又浮了上來,娘能這樣樂觀,真好。
他背靠着冰涼的牆壁,悄悄嚥下了喉頭翻涌的腥甜,掩在陰暗中的臉,白成了一片……
到底是什麼人乾的?
嬌嬌呢?
這裡只有娘與他,嬌嬌沒事,還是被關在了別處?
池榮厚心頭暗濤洶涌,合着眼席地靠牆而坐……
但願嬌嬌沒事,但願玄朗能早點找來。
“嘖嘖!高手呀,你們都是高手!這棋,走得比我還妙了……”
錦衣男子彷彿被窗戶外的風景所吸引,看了好半天,才頭也沒回地發出一聲輕嘆,語氣自然親切,話意似真似假,彷彿只是在淡然的陳述。
“屬下有罪,請王爺責罰。”
此言一出,原先盯着錦衣人背影的幾個男子齊刷刷地施禮告罪。
“罪是有,責罰暫時記下……”
依舊是帶着笑意的親切語氣,彷彿含着股撫慰:“大龍做不成,多少要取幾個子兒吧,不然豈不是白費了半天功夫?好歹地跟王叔收點利息……”
他輕輕地笑了笑,“能讓他急一急也好……你們說他對池家大小姐有幾分看重?”
他的這句問話似乎並不指望別人來回答,幾乎剛說完,微頓之後,就自行接着說了下去:“王叔那人,不是女色能誘惑的,何況池尚書病歪歪的女兒?他自己都說二小姐比大小姐好看多了。”
想到池二小姐的姿色,錦衣人搖搖頭,所謂姿色上佳不過如此,大小姐還不如二小姐,頂多勉強算個美人吧……難道王叔喜歡病弱的美人?好這一口?
“不知道池榮厚這個所謂的三舅子,在他眼裡算不算自己人,值得付出多少代價?嗯,這次的貨真是爲難,價碼還真不好開……要多了,怕他不值,要少了,倒顯得本王太厚道……算了,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先將原先的要求過去……”
先探探,反正不會撕票,能讓他着急一把,也是極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