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稍稍偏北的地方,一支規模不大的艦隊正在掛着滿帆,急忙趕路。
這支艦隊的首領,是一個鬚髮皆白,精神卻異常矍鑠的老將軍。他有着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眼中殺機騰騰,一看就知道是個狠角色。而臉上、手上的幾道傷痕,更證明了他不是那種只會讓別人流血、自己縮在後面的人,實力絕對不容小看。
他叫堪薩,堪薩·色雷斯,是色雷斯王國的海軍總帥。
作爲色雷斯一族的成員,堪薩元帥論輩分和當今國王查爾斯陛下一樣,但他的年紀可比查爾斯陛下大多了。已經年近七旬的他,從十幾歲就上陣殺敵,參加過色雷斯王國這些年來幾乎每一場大戰,從前前代國王一直到效忠當代國王。考慮到查爾斯陛下身體不大好,估計過不了幾年,他可能還能堅持再爲下一代國王效忠一些年頭。
如此宿將,在整個色雷斯王國也寥寥無幾。和他同時代的那些人,不是已經去世,就是已經隱退,只有他還始終奮鬥在一線,在海軍的戰艦上曬太陽、淋雨水、吹海風、吃爛蔬菜。
當今色雷斯海軍的軍官們,幾乎都是他的學生。在海軍體系裡面,他的威望之高,甚至還在國王之上。
老元帥用指揮刀拄着甲板,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整個人彷彿變成了雕像一般,一動也不動。
過了許久,他總算有所動作,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問:“我們落下了多長時間?”
“大概一天半。”一直等在旁邊的副官立刻回答。
堪薩元帥不滿地哼了一聲,沒有說諸如“加快速度”什麼的。
打仗是一件嚴肅的事情,行船也是。怎麼走安全就怎麼走,容不得隨便加快。自古打仗,只聽說過穩中求勝的,沒見過誰毛毛糙糙一味求快還能打贏的。
穩,是堪薩元帥一貫的思路。他少年時代其實也曾經銳氣十足,也曾經覺得“兵貴速”。但隨着年齡增加,隨着經歷的戰爭次數增加,尤其是指揮海軍,和海盜王多次交鋒,他越來越明白巴巴羅薩的厲害,也越來越注重一個“穩”字。
這次圍剿骷髏島,色雷斯海軍只是輔助,沒必要衝得太靠前。稍稍慢一點點,不是什麼壞事。
(只可惜西斯林家族不肯參加這場戰爭,要是有天弓一族的神射手們幫忙,我們的戰力必定可以大大增加!)
想到這裡,堪薩元帥的眼光閃爍了一下,心中卻是有幾分惱怒。
西斯林家族也是色雷斯名門,論身份地位,絲毫不在他之下。要說資歷,更是壓他一籌——他還在只是色雷斯潛水部隊的一個突擊隊長時,艾米薇·西斯林就已經是指揮千人隊的弓兵大隊長。後來她更是成爲了傳奇強者,將堪薩遠遠甩在了身後。
如今西斯林家族地處邊陲,爲色雷斯抵擋不死的魔龍多雷諾卡爾斯,就算是堪薩元帥,也不好輕易調動他們家的人。
要是這一仗只是色雷斯自己單獨作戰,他還能以“務求安全”之類的理由抽調西斯林家的人手。但這一仗色雷斯只是負責,並沒有什麼危險,所以西斯林家族不來參戰,他也無法可想。
雖然知道西斯林家不來,對於戰局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但一想到又是一個家族和色雷斯王國漸行漸遠,他就異常惱火。
(唉!不知道色雷斯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昔日的強盛啊!)
曾經經歷過那個短暫的輝煌時代的老元帥,雖然身軀依舊挺拔,心中卻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還記得,當年艾蘭茨還沒獨立,他的叔叔、先王理查德陛下還在,那時候色雷斯北吞雷頓、南侵莫來、在草原上也有很大的勢力範圍,更是完全控制了獸人草原向南的山區,幾乎佔據了整個西陸大地三分之一的土地。
只可惜,繁華只是過眼雲煙。如今色雷斯只剩下不到巔峰時代一半的土地。艾蘭茨獨立了,雷頓王國也奪回了在戰爭中被割走的土地,就連獸人們都以“生命線不能被外人控制”爲理由,奪走了中南山脈。
現在的色雷斯,雖然還算得上是一個大國,可國勢的衰弱,卻是一目瞭然的。
正當老元帥回憶過去,憂愁不已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傳來了尖銳的響聲。
那是負責偵查的鷹騎士在吹響魔法號角示警!
他霍然一驚,擡頭看去,只見一個黑點飛快降低,片刻就落到了距離甲板不遠的高度。穿着防寒勁裝的鷹騎士用少女特有的稚嫩聲音大喊:“報告元帥!有三艘戰船正在從西南方朝我們駛來,速度很快!”
堪薩元帥一驚,問:“看清楚是什麼船了嗎?”
鷹騎士搖頭。
“繼續偵查!”他下令讓鷹騎士再次升空,然後號令全軍,做好戰鬥準備。
雖然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但做好戰鬥準備,總不會有錯。
寧可虛驚一場,也不能被敵人打個措手不及!
片刻之後,瞭望手從桅杆上急急忙忙下來,臉色蒼白地報告:“元……元帥!是紅……紅鬍子!”
堪薩元帥眉頭緊鎖,心中滿是疑惑。
“紅鬍子”說的自然就是海盜王巴巴羅薩,普天之下,唯有他以血染的紅鬍子作爲旗幟。
只是……海盜王現在應該被大軍圍困在骷髏島纔對,他怎麼會離開骷髏島,來到這裡?
前方的各路人馬呢?難道他們已經被打敗了?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海盜王的蹤跡?
想到這裡,他急忙對副官說:“用通訊魔法聯絡艾蘭茨方面,詢問他們的情況,並且通知他們,我們遭遇了海盜王的艦隊!”
“遵命!”副官急急忙忙跑向船艙,老元帥則依舊保持着用指揮刀拄着甲板的姿勢,注視着正在不斷靠近的三艘海盜戰船。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你們居然能夠衝出包圍圈,但是……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吧!”他冷冷地自言自語,“這些年來,我們色雷斯海軍跟你們骷髏島打了很多次仗,也該是作個最後了結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