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聯合王國艦隊駛入骷髏島海域,對聚集於此的大羣海盜展開討伐的時候,距離骷髏島海域不遠的西南方的海底,一艘被氣泡包裹的鮮紅的戰船,正靜靜等待着。
在戰船的甲板上,海盜王巴巴羅薩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臉平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卻沒有焦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他的頭髮和鬍鬚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腦袋一片光溜溜。如果不是還有眉毛的話,看起來簡直像是剝了一顆大雞蛋當腦袋,再在上面畫出五官一般怪異。
在他的身後,則是數百名水手——如果,他們還能夠算是“水手”的話。
這些前海盜們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他們的身體上覆蓋着青黑色的鱗片,長長的觸鬚從手臂或者腿上伸出來,在空中不斷地蠕動和蜷曲,原本魁梧的身材變得乾瘦,但卻更加充滿力量。他們的眼中閃爍着鮮紅的光芒,看起來就像是一團團火焰在燃燒。不時有一兩個水手張開嘴巴,露出了宛若食人魚一般鋒利尖銳的牙齒,以及章魚觸手一般佈滿吸盤的粗大彎曲的舌頭。
很顯然,他們已經完全不能算是“人類”或者別的什麼正常物種,甚至究竟算不算是“活着”,都要打個問號。
但他們的表情卻顯得很愉快,沒有哪怕一點點痛苦或者不甘,反而充滿了說不出的放鬆。就像是一個失眠多時的人,終於痛痛快快睡了一覺;又或者是一個被便秘困擾的人,生平第一次用了開塞露。
只是,雖然士氣不錯,但他們的“紀律”就實在不怎麼樣了。隊伍站得亂七八糟不說,時不時還互相打鬥幾下——主要是因爲彼此的觸鬚碰到一起,互相糾纏,然後雙方就都露出覺得很噁心的表情,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掄起了拳頭。
他們的拳頭很重,往往一下就能打得對手筋斷骨折。而動拳頭其實還算是好的,不止一個水手甚至會拔刀對砍,時不時就有胳膊、大腿或者乾脆一顆腦袋掉在地上。
可詭異的是,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戰鬥結束,受傷的水手就會瞬間復原,重新變回戰鬥之前的模樣。那些被砍斷的手腳乃至腦袋,也會立刻消失,就像是瞬移回到了原本應該在的地方,又重新連接上去了一般。
身後發生的那些事情,巴巴羅薩自然都知道,但他全不在意。
這些詭異的景象,很多年之前,他就已經見識過了。
在那個海底的洞窟遺蹟裡面,一大羣這樣的怪異水手,守護着一艘破破爛爛的帆船。它們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敵意,會毫不留情地撕碎所有靠近的生物。如果沒有敵人來襲的話,他們就互相廝殺——就像此刻發生在他背後的情景。
當初巴巴羅薩剛剛踏入傳奇境界不久,年輕氣盛。就算面對這些怪異之物,他也毫無懼色,一人一刀殺了進去,砍得這些傢伙七零八落,踏上了帆船,在裡面隨意搜索。
最終,他找到了控制那艘船的關鍵樞紐,成爲了那艘船的主人,並且以那艘怪異的船爲基礎,建造了赫赫有名的魔法船“紅鬍子號”。
其實,紅鬍子號只不過是爲這艘破船準備的新的身軀而已。
其實,這艘船原本還有一個名字。
飛翔號。
這艘來自於古代的魔法船具有強大的力量,但因爲歲月的侵襲以及暴力的破壞,它已經變得殘缺不堪,無法再重現昔日的光彩——另外一個原因,是巴巴羅薩不打算讓它恢復。
他對自己的力量有充分的信心,不屑於也不需要一艘詭異古代魔法船的幫助。
這東西能夠爲魔法陣提供動力,讓船更快、更堅固、讓船上的水手更有鬥志……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作爲一個曾經被人陷害,幾乎死在監獄裡面的人,巴巴羅薩對於一切東西都缺乏信任,除了自己的力量。
所以儘管他這些年來經常殺戮生靈,卻從來沒有按照飛翔號的要求,向其獻上鮮血作爲祭品。
不過,他也一直留着後手——每次殺戮,他都用鮮血澆在自己的頭上,將一部分鮮血吸收在自己的頭髮和鬍鬚裡面,由此得到了“紅鬍子”的綽號,並且還將那艘以飛翔號爲內核的海盜船命名爲“紅鬍子號”,爲的就是或許將來用得着。
如果按照另外一個歷史,他早就已經在多年之前被打敗死去。因爲事出突然的緣故,什麼底牌都沒來得及使用。連紅鬍子號也被燒成了海上的大火炬,只剩下幾塊殘片,最終落入了新一代海盜王傑克船長的手上,被安裝在他的“黑珍珠號”魔法船上。
那僅剩的幾塊殘片,雖然失去了原本的詭異,卻還具有相當的力量。黑珍珠號能夠獲得在海面、天空和水下自由航行的能力,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來自於它們。
但是,因爲穿越者們的影響。海盜王巴巴羅薩比原本的歷史多活了很多年,以至於他積累了更多的鮮血、獲得了更強的力量,甚至於……在討伐到來的時候,有了更充分的準備。
當付出巨大代價而擊潰了色雷斯海軍之後,巴巴羅薩面對的是一場慘烈的勝利——他麾下的水手們幾乎折損殆盡,三艘戰船中的兩艘變成了漂浮在海上的廢棄物,就連紅鬍子號都變得破破爛爛,差不多已經無法航行。
在這種情況下,他終於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作爲海盜王,他無法逃跑。就算現在逃了,等待他的也會是無數強者的追殺,不死不休。
畢竟,他要是不死,參加這次討伐戰的各個國家元首們,會睡不着覺的。
所以,他只能戰鬥,要麼戰鬥到勝利,要麼戰鬥到死。
既然這樣,那就只能努力去勝利了。
於是巴巴羅薩就作出了選擇,一個他早就有所準備,甚至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的選擇。
他用戰鬥雙方的鮮血作爲祭品,將自己儲存了無數鮮血的頭髮和鬍鬚作爲啓動獻祭的鑰匙,完成了飛翔號一直想要的獻祭。
於是,世界上再也沒有了紅鬍子海盜王,再也沒有了紅鬍子號海盜船,只有重獲新生的飛翔號,只有無須無發,帶着一羣怪異之物,駕駛着恐怖魔船的海盜王巴巴羅薩!
和身後那些水手們一樣,巴巴羅薩現在同樣也已經不能算是活人。如果有需要的話,他也同樣可以變成身後這些海盜們的怪異模樣。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過了片刻,海盜王的雙眼重新恢復了焦距,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明明身在海底,卻能清楚地感覺到海面上那些鮮血的流淌,這種感覺,相當的有趣啊。”
於是他拔出了彎刀,指向海面。
“走吧!去獲得更多的鮮血!”
水手們異口同聲地歡呼起來,就連飛翔號也震動着,發出了無聲的歡呼。
然後,這艘船就以驚人的速度從海底衝向海面,朝着位於骷髏島西南方海域,南海各個商會聯合艦隊的方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