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五六天的討論,色雷斯大軍的後勤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
一百多個色雷斯大小貴族各自認領了一部分開支,共同負擔了色雷斯大軍的後勤工作。他們將會提供民夫、糧食和其它物資,確保色雷斯大軍的軍需供應。
完成了這件工作之後,色雷斯軍再次動身,朝着莫來商業聯邦的腹地挺進。
一路上很少有貴族敢於抵擋他們,大多數貴族要麼是之前就已經投降的,要麼是當大軍到了之後也開門投降的,只有幾個比較有種的或關閉城門,或固守城堡,想要和他們決一死戰。
但這些貴族們的勇氣並沒有能夠得到回報,面對想要戰鬥的他們,艾蘭茨公爵根本就沒有理睬——她頒佈了一條命令,但凡有貴族敢於抵抗色雷斯的,任何投降了色雷斯的貴族都可以向其發動進攻,將其消滅之後,可以得到他們六成的家產和領地。
隨着這個命令的傳達,很多在之前討論會上愁眉苦臉表示自己身家淺薄,難以提供足夠人手和錢糧的貴族們紛紛跳了出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部隊,一支一支四面八方圍上了那些不肯投降的貴族的城池,宛若一羣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
對於這種事情,艾蘭茨公爵只是一笑了之,並沒有怎麼在意。
想要別人做事,就要給他們好處,一味索取的話,遲早會出問題的。
色雷斯大軍南進的速度並不快,每天大概也就行軍二三十里的樣子,但隨着它一步一步的向南,莫來聯邦的大片國土迅速淪陷——很多地方,色雷斯人只要派去幾個人,帶着一面旗幟,就可以迫使當地的統治者降下莫來國旗,換上色雷斯的旗幟,儼然便是傳說中所謂“傳檄而定”。
這樣的聲勢,當真猶如泰山壓頂一般,讓整個莫來聯邦爲之顫抖。
莫來港裡面的氣氛一天比一天緊張,商人們惶惶不安,大家都在討論戰局,討論出路。不少人連胃口都變差了,走在街上一眼看去,似乎連胖子的數量都減少了一些。
位於莫來港西郊的一座莊園裡面,諾瑪公爵躺坐在牀上,臉色陰沉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自從帶着諾瑪家族的財富逃到莫來港之後不久,他就病倒了。
雖然諾瑪家族的財富大大縮水,但畢竟根底深厚,而且他還是聯邦僅有的五位公爵之一,地位崇高,自然不會缺醫少藥。但聖職者來爲他診治之後,卻紛紛搖頭,表示對他的病情無能爲力。
“公爵的身體還算健康,他的問題在於內心。”一位關係很好的大主教說,“他的心裡很難受,這份痛苦化爲了外在的病症。對於這樣的病情,無論神術還是醫藥都沒什麼用處,只能寄希望於他自己振作起來。”
但公爵能夠振作得起來嗎?
看着他陰沉沉的臉色,誰都沒什麼把握。
爲了讓他愉快一些,家人和奴僕們想了很多辦法,美食、美女、詩歌、雜技……他們儘可能地尋找可以讓他開心的東西,但都沒什麼用處。
大家知道他爲什麼不開心,但那個關鍵的問題,他們都沒辦法解決。
色雷斯人已經徹底佔領了諾瑪,艾蘭茨公爵宣佈了諾瑪公爵的若干罪狀,然後將原本屬於諾瑪家族的土地和領民拆分給了自己的手下。
除非莫來聯邦能夠像上次那樣奇蹟般的反敗爲勝,否則歷史悠久的諾瑪家族,就是一個已經沒有領地,只能依靠幾隻商隊維持生計的落魄貴族。
在聯邦,商人的地位並不比貴族低。可只有商隊的話,是不夠資格算大貴族的!
而且就算是聯邦最大的商人,地位也只相當於侯爵而已。想要維持公爵的地位,必須有足夠的領地!
但是……諾瑪家族該去哪裡尋找領地呢?
考慮到戰爭的因素,他們只能在鐵鎖要塞以南的地方尋求領地。但他們聰明,別人也不傻。自從第一次諾瑪戰役開始之後不久,鐵鎖要塞以南的土地價格就節節攀升,水漲船高。尤其是當金幣防線失守之後,大批北方的貴族紛紛瘋狂地在南方購買土地,他們甚至於願意用兩倍的領土來換。
到了現在,鐵鎖要塞以南的土地,差不多已經全被瓜分完畢了。別說是那些可以耕作的肥沃土地,就算是相對貧瘠一些只能種樹的,也都已經有了主人——而且它們的主人一個個態度還非常堅決,絕對不肯將其讓出。
現在想要再購買土地,只能去買那些連樹都種不好的地區,那種土地根本毫無意義,誰也不會願意去那裡當領主的。
如果諾瑪家族還像過去一樣強大的話,倒不是不能用強制的手段奪取其它貴族的領地。但現在的諾瑪家族早已沒了曾經的威勢,別說是實力較爲雄厚的伯爵這個檔次,就算是子爵甚至男爵,都敢於對諾瑪家族的使者搖頭,說一句“不賣”。
不賣,他們每一個都不肯出售哪怕一點點的土地。
至於聯邦的另外幾位公爵,他們倒是肯稍稍提供一些土地,全部加起來……大概可以湊出四五個伯爵領的樣子。
就這麼點地方,再多沒有了。
諾瑪公爵爲這個跟他們爭吵過好幾次,但都無濟於事。
吵得多了,就有人說“當初你靠着諾瑪地區壟斷了南北貿易,那時候可沒跟我們客氣過”之類的話。
從那天回來之後,諾瑪公爵就病倒了。
他知道,自己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蔚藍,但他的心情卻一片陰沉。
諾瑪家族的未來……究竟該何去何從?這個曾經有着光輝歷史的偉大的家族,難道真的要在他的手上跌落塵埃,成爲那些不起眼的伯爵之一?
他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感覺胸口疼得厲害。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收集情報的官員臉色蒼白地跑了進來:“大人,外面有關於我們的謠言……”
“什麼謠言?”諾瑪公爵嘆了口氣,問。
“是關於……尤涅若的。”
“尤涅若?”諾瑪公爵愣了一下,問,“跟他有什麼關係?”
“謠言說,當初您曾經許給他若干好處,說是隻要他主持游擊戰成功,就要提拔他當伯爵甚至侯爵。結果他找來高手一戰迴天,您爲了推諉諾言,才故意害死他……”
諾瑪公爵瞪大了眼睛,只感覺一股熱流從心口涌了上來,剛想要說些什麼,但張開嘴巴,出來的卻不是話語,而是一片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