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子清的喉嚨被匕首劃開了好大一個口子,活像個嬰兒的小嘴巴,汨汨的往外涌着血,不多時便將身下的土地染得鮮紅一片。
黑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兄弟們,把他們身上的東西都扒下來,然後再把這些屍首丟到大路上!”
“是!”
五個黑衣人立即行動了起來,不多時便將古子清他們身上值錢的物件搜刮的乾乾淨淨。
古子清死不瞑目,一雙眼睛還圓瞪着。
領頭的那個黑衣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突然伸出腳在古子清的臉上踢了踢。
“小子,這都是你的命數。要怪就怪你那好爹啊,哈哈哈哈!”
黑衣人詭異的笑了起來,讓人聽了忍不住頭皮發麻。
古子清的屍首很快便被過往的商人發現了。那些商人不忍心見到古子清的屍首被棄置在荒野,順手又給帶回了天運城。
天運城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不少客商在看到他們幾個的屍首時都忍不住感嘆:時局不易啊!剛纔還是幾條活蹦亂跳的性命,只不過放個屁的功夫便斷了魂……唉,都說兔死狐悲,真不知道自己以後能落得個什麼下場。
城裡死了人,天雲學宮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的。沒過多久,負責維護小城秩序的文武兩宗弟子便來了。
衆人見這些弟子來了,全都及其識趣的讓開了一條道路。
蕭元羽的心情很差,沒想到自己剛接手天運城的事務便出了人命案,真是晦氣!
蕭元羽身後跟着個高瘦的男子,他叫劉淼,乃是武宗裡派來協助蕭元羽之人。劉淼在武宗的地位極高,是內門裡響噹噹的二師兄。
當然了,隨着許峰的倒黴,劉淼也終於過了把大師兄的癮。
一羣武宗的弟子迅速將古子清的屍首圈了起來,然後拔出了兵器小心戒備着。
古子清面色灰白,赤條條的躺在木車上,身上只蓋着一層破舊的麻布。脖頸處的傷口好像被掙的更大了,血糊糊的就像個無底洞。
空氣裡的血腥味很重,蕭元羽只看了一眼便偏過了頭。
“這屍首是何人發現的啊?”蕭元羽四下望了望,然後高聲問道。
“回大人,是小人發現的”人羣裡擠出一個矮胖的中年,下顎處還留着亂糟糟的小鬍子。
這個小鬍子蕭元羽是認得的,他是個倒賣貨物的掮客,在天運城裡也是張熟臉。
“王老二,你和我說說是怎麼個情況。”
王老二點了點頭:“這具屍體是小人在城外發現的,發現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料想是遭了劫匪吧”。
蕭元羽聞言後默然不語,但心裡卻叫起了苦。平日裡雖然也會出些盜匪搶劫的事情,可害人性命的終究是少數。這回非但出了人命,而且這屍首還這麼大庭廣衆的晾着。這事情要是不處置好,往後誰還敢來天運城做買賣?到時候自己少不得要被長輩責罰怪罪!
但話又說回來,天運城裡的猛人這麼多,自己又該去到哪裡把兇手翻出來?
其實也難怪蕭元羽會犯難,當年燕太祖頒下恩典:劃天雲山及周邊小城爲天雲學宮封地,領地之內一切事物由學宮自行裁定,燕律不得約束。而天雲學宮自古便崇尚無爲而治,故而對天運城的管理極爲鬆散。於是乎這個小城也就成爲了衆多盜匪心目中的理想家園了。若是在外面犯了什麼大案,大不了便到天運城裡躲一躲嘛!
“劉兄,你看這件事該怎麼辦?”蕭元羽的頭腦發漲,轉頭看向了站在外圈的劉淼。
劉淼聽見蕭元羽叫他,連忙走進圈子一看。可他這一看不要緊,險些把他的魂給嚇出來。
這貨不是古子清麼!
劉淼快步走到古子清的屍首旁,仔細端詳了好久才得出結論:他就是古子清!
蕭元羽見劉淼的臉色有些異常,連忙拉着他的袖子小聲問道:“劉兄,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劉淼只覺得自己的後脊背一陣發涼,就連手腳也不聽使喚的抖了起來。
“蕭,蕭兄,咱這回算是攤上大事情了!”
蕭元羽還從沒見過劉淼如此慌張過,當即就把心一橫。
“劉兄,還請直言!”
“來啊,速將無關人等驅離!”劉淼眼珠子一瞪,大聲向外圍弟子呵斥道。
蕭元羽沒有多言,他知道劉淼此舉定然是有原因的。
圍觀的那些行人終於是被驅散了,這時候劉淼纔將蕭元羽拉到了一邊。
“蕭兄,你可知道被殺的是什麼人?”
蕭元羽搖了搖頭:“這人我是第一次見,面生的很。莫非劉兄認識?”
劉淼重重的嘆了口氣,臉上也泛出了苦色。
“豈止是認識啊,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這人便是古長老的親侄子啊……”
劉淼的話不啻于晴天霹靂,直嚇得蕭元羽連抽冷氣。
“嘶!那可真是糟糕了。劉兄,眼下這件事已經不是咱們能夠左右的了,我看咱們還是儘早的告知長輩吧!”
劉淼深以爲然,連忙命人將古子清的屍首擡上了山。
武宗,修武閣。
胡燮直接將古子清的屍體帶到了古雄面前。
“古長老,這是弟子們在城外發現的,還請節哀順變吧……”
古雄望着面前的白布,一顆心像完全浸到了冰裡,整個人一陣一陣的打着寒戰。素日裡最引以爲傲的一雙鐵掌此時也顫個不停,哆哆嗦嗦的根本就抓不住東西。
早前胡燮告訴他這個噩耗時他還心存僥倖:說不定是他們搞錯了呢?
可眼下子清的屍首已然運到了眼前,再不由自己不相信了。
古雄只覺得自己的心口疼的難受,就連眼眶也是酸酸的。他最終還是伸出了手,那層薄薄的白布彷彿重若千鈞,一直揭不下來。
門外的風有些不近人情,一下子便吹開了亡者臉上的面巾。古雄只看了一眼,整個人便跌坐在了地上。
“噗!”
古雄毫無徵兆的吐出一口鮮血,緊接着人便昏了過去。
“來人,快去請蔡長老過來!”胡燮眼看古雄昏死過去,連忙安排人將他擡上了牀榻。
……
蔡藥翁仔細號了號古雄的脈絡,然後沉聲道:“古長老悲傷過度,以至於震傷了心脈。”
胡燮看着昏睡不醒的古雄,連忙問道:“那古長老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蔡藥翁搖了搖頭:“我說了,他的傷是悲傷所致,這是心病。我現在能做的無非就是幫他開兩劑療傷補元的藥,除此之外我就愛莫能助了。”
胡燮也知道蔡藥翁說的是實話,但還是極力請求道:“蔡師兄,我知道您藥術高超。還請您念在師門的情分上,務必要搭救古長老啊!”
蔡藥翁嘆了口氣:“若只是藥石便能醫治的病我自然是義不容辭,可他這……算了,我再給他開些寧心靜氣的藥安撫着吧。”
就在這時,古雄的雙眼突然睜開來了。
胡燮眼尖,當即便抓着古雄的雙手問道:“師兄!您感覺怎麼樣?”
古雄的臉上沒有一點感情:“子清呢?子清在哪兒?”
胡燮見古雄一甦醒便在打聽古子清的下落,心裡一陣不忍:“子清……子清還在前堂呢。”
古雄點了點頭,然後掙扎着坐了起來。
“胡師弟,蔡長老。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師兄!你可……”胡燮剛要勸說,蔡藥翁卻一把拉住了他。
“胡長老,既然古長老想一個人靜靜,那我們就走吧。”說完,蔡藥翁還朝着古雄提點道:“古長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太過於悲傷不利於你的傷勢,還請你節哀順變。”
古雄朝蔡藥翁做了個揖;“有勞蔡師兄關懷,古雄記下了。胡師弟,幫我送送蔡長老。”
蔡藥翁擺了擺手,然後一個人慢悠悠的走出了門。
胡燮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古雄:“那師兄,我也走了。”
“去吧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吧……”古雄的臉上透出一絲悲涼的味道。
胡燮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走了。
屋子一下子便空了,古雄怔怔的靠在牀頭。神情恍惚間,一滴濁淚劃過了臉頰。
“子清!我的……我的兒啊……你,你怎麼就這麼去了啊……你可讓爹怎麼活啊……子清!子清啊啊啊……”
古雄最終還是哭了出來。誰都沒想到這位平日裡以威嚴狠辣著稱的長老竟也會發出這種悽婉動人的哀啼。
也不知哭了多久,古雄的嗓子徹底啞掉了,淚水混着鼻涕沾的到處都是,就連鬍鬚和鬢髮也糊成了一塊。
哭到最後,古雄實在是哭不動了。這時候他的心裡鬼魅的響起了一個聲音。
難過麼?痛苦麼?那就去復仇吧!要不是李越和裴元朗從中作梗,子清本來是可以留在學宮的。若是他順順利利的留在了學宮,自然也就不會被人殺害了。對了,說起來柳遠山也該爲子清償命……不只是他們,整個天雲山都有錯,都該爲子清的死負責!
這個魔念就像個種子,迅速在古雄的心裡紮根發芽。現在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了復仇,他要殺死李越,殺死天雲山的所有人爲子清陪葬!什麼權勢?什麼地位!在子清面前統統都是狗屁!
古雄已經瘋魔了,他要用整個天雲山爲古子清償命。但天雲學宮畢竟實力強大,憑着一己之力是絕沒有可能復仇成功的。那麼,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就在古雄眉頭緊鎖的時候,窗口落下了一隻黑色的小鳥,蹦蹦跳跳的就是不肯飛走。
古雄慢慢走了過去,輕輕將小鳥抓起,只見那小鳥的腿上還繫着一封密信。他取出密信一看,整個人當場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