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揚望着邱俊那開心的模樣,心裡沒由來的有些發虛。
“師傅,這回您是真的能夠治好王妃的吧?”
李越嘆了口氣,臉上也漸漸的顯出些羞慚。
“唉,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計策罷了,這也是爲了王妃好啊,我相信他能夠理解的……”
李越的聲音越來越弱,明顯是底氣不足。
聽到這裡,雲揚的心裡頓時起了惻隱之心。
“師傅,既然是條計策,那爲什麼事先不和世子說一聲呢?看着他現在歡天喜地的模樣,我真怕到時候告訴他實情,他會承受不住啊。”
“不行!”李越的語氣很堅決。
“邱俊的身邊難保沒有紅蓮教的奸細,我要是告訴了他實情,說不定就會讓紅蓮就有了準備。這樣一來,你我的處境就相當被動了。所以,不告訴他實情也是爲了計劃能夠更好的運行。此外,這是我的一招障眼法。邱俊那邊表現得越逼真,這個計劃的成功性就越大。正所謂事急從權,我相信他是能夠理解我的。”
“這……唉……”雲揚搖了搖頭既是無奈又是同情。
邱俊從李越那邊拿到了清單,當場便風風火火地安排了起來。在李越的那張紙條上,除了羅列着密密麻麻的珍稀藥材,還記載着他煉丹時所需要的器具。比如煉丹爐,煎鍋,再比如上好的松木,硫磺等等。總之,盡是些不好張羅的東西。
雖然有困難,但邱俊並沒有認慫。他將李越的清單分門別類的歸了項,並挨個的交給了王府的管事們負責。邱俊也不和下人們囉嗦什麼,只是一句話:單子上的東西,就是天塌下來也得給我置辦好。辦的好了,本世子重重有賞:要是沒辦成,不管你過往的功勞有多大,資歷有多老一律重責!
邱俊這道殺氣騰騰的命令很快便在下人之間傳開了。下人們在抱怨邱俊的辣手無情之餘,也深深地爲邱俊的變化而感到詫異。畢竟在他們的心裡,世子爺可是個氣量寬宏,性格溫和的人吶!
對於邱俊的變化,下人裡很快便有“知情者”出來解釋了:王府新來的那位李先生,就是那位連王爺和側妃娘娘都敢頂撞的猛人,今兒早上給世子爺準信兒啦!說是已經找到了徹底治好王妃頑疾的辦法,只要世子將這些東西給籌來,那管保藥到病除!
此言一出,下人們也就釋然了。自從王妃生病了,世子爺就一直着急上火了,這些他們也都看在了眼裡。現在好不容易聽說能將母親治好了,一時間激動些也是能夠理解的。
王府上下頓時忙碌了起來,醫官們在各個管事的帶領下來到了王府的藥材庫中挑選李越所需的藥材。若是碰到王府裡沒有的,那便派人到西京城中的各大藥房中去搜羅。要是西京城沒有,那便通令整個南海州。總之就是把天翻過來也要找到!他們從邱俊那邊接的是死命令,自然給下面的也是死命令。這命令一層一層的壓下去,根本不怕下面的人不好好辦事。
作爲鎮南王府此時的後院掌控者,李越那頭傳出的消息根本就瞞不過羅氏的耳目。剛聽到消息時,羅氏正悠閒的用着一碗可口的糖心蓮子羹。可就當她聽完後,整個人都愣住了,就連碗裡的蓮子羹流在了衣裙上也不自知。
一旁的侍女見側妃娘娘失了儀態,連忙上前爲羅氏擦起了衣裙。可就是她怎麼一上來倒把羅氏給嚇了一跳,手裡的湯碗也順勢倒翻在了身上,蓮子羹的湯汁黏糊糊的糊了一身。
望着滿臉是湯汁的侍女,羅氏當場就爆發了:“一個個的都瞎了嗎!還不把這笨手笨腳的奴才給我拉下去,重打三十棍子!”
眼看着羅氏遷怒自己,那名侍女連忙哀求道:“娘娘饒命啊,小柳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可就在她求饒的當口,幾名身披軟甲的鸞鳳衛當即便把她給拿下,也不等人家站直了身子,直接便往門外拖。
小柳的討饒聲還在耳畔迴響,羅氏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憤怒的朝門外咆哮道:“這不知死的奴婢,給我好好的教訓,不把棍子打斷了就不算完!”
這幾乎就是宣判了小柳的死刑了。
看着怒氣衝衝的羅氏,心腹侍女湘兒這時站了出來。
“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羅氏回眼看了湘兒一眼,冷哼一聲後便隨她進了裡房。
當羅氏再出來的時候,她身上已然是換了一套簇新的藍緞雲鶴的宮裙。
羅氏面色陰冷的坐着,手邊的香爐裡的薰煙也變得斷斷續續,飄忽不定了。
湘兒小心的爲羅氏倒了一杯溫茶,然後輕輕的遞了過去。
“主子,我看您也用不着太擔心。這幫奴才我是知道的,什麼話到他們嘴裡傳不出二里地就徹底變了味兒。依奴婢看,那姓李的不過是個浪得虛名的小角色,絕破不了高人的寶貝。”
羅氏接過了湘兒的香茶,低頭輕輕含了一口,緊接着便在口中鼓漱了起來。待到把口腔裡都漱乾淨了,這時候湘兒又適時的遞上來一個瓷盅。
羅氏將漱過的香茶吐到了瓷盅裡,緊接着又拿起一塊毛巾擦了擦手。
“我並不這麼看。第一,那些奴才的口徑都相當一致,想來並不是空穴來風。第二,那個姓李的也着實有點本事,就昨天那個必死的局都能給他就回來。現在要說他能把那寶貝給破解了,我倒也不是特別吃驚。”
說到這裡,羅氏的眉頭皺了起來:“但其實我最擔心的並不是這個啊……”
“娘娘在憂心什麼?”湘兒順手接過了毛巾,然後看向了羅氏。
“紅蓮教!”羅氏咬着重音將這三個字給吐了出來。
“昨天紅蓮教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於突兀,我事先根本就沒有接到任何的消息!眼下倫兒還沒有回來,王爺也不在家裡。現在根本就不是動手的好時機,我就不知道那些混蛋是怎麼想的!”
湘兒的眼珠子轉了轉,然後上前勸道:“娘娘莫要心憂,說不得是那邊有了什麼新計劃了呢?說起來娘娘和他們也是同氣連枝,想來他們不會對娘娘不利的。至於這其中的變故嘛,等過兩天他們來了以後再問問不就好了麼?”
羅氏點了點頭;"爲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湘兒,你辦事牢靠,我是最放心的。這樣,這幾天你就一直盯着姓李的那邊的消息,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你立刻回來稟報我!”
“是,奴婢曉得了。”
……
作爲煉藥事件的始作俑者,李越卻是整個王府裡最悠閒的那一個。這不,眼下他就坐在藤椅上,舒舒服服的和趙時言泡着茶呢。
趙時言望着面前的茶盤,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說老李啊,合着你急吼吼的喊我過來就是爲了這事兒?你可真是悠閒啊!”
李越顛着茶壺,慢悠悠道:“有什麼好煩的?這急不急的日子還不得照過。來!”
趙時言接過了李越遞來的茶杯,可臉色卻是一直沒見好。
“是啊,你這個甩手掌櫃倒是清閒,可就是苦了我們這些雜工了!一天天的淨跟着你身後忙了。”說着,趙時言將手裡的茶一飲而盡。
李越依舊是那副大爺模樣,臉上也不見有如何的變化。
“唉,你們可就知足吧。你們勞力,我是憂心吶!說起來誰又比誰輕鬆啊?”
李越這倒說的是實情,趙時言也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幫着李越斟了一小杯茶。
“念笙,這回你真有十成的勝算?”趙時言突然擡起了頭,一臉徵詢的看着李越,手裡的茶倒也是沒有灑出來。
李越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趙時言,習慣性的打了個哈哈。
“行不行的,拭目以待吧!哈哈哈哈。”
趙時言見沒套出什麼來,有些氣急敗壞的將茶杯往李越面前一擱。
“好你個李念笙,倒賣起關子來了!你不說我還不樂意知道呢。”說到這裡,趙時言賭氣一般的將頭一偏。
李越偷瞄了趙時言幾眼,幽幽道:“把握是有的,可這種事情你也知道,最怕就是生出什麼變數出來。故而我也不好保證什麼。倒是我還有件事要求到您身上啊!”
“哦?什麼事,你說。”趙時言見李越有事相求,連忙轉身問道。
李越點了點頭;“你也知道,近來兄弟被紅蓮教所擾,實在是心力交瘁的很。而昨天我又耗損了大量的真氣,真要碰上了紅蓮教的歹徒,那結果實在是難說的很吶!故而兄弟想請你幫個忙。”
趙時言思索了片刻,然後試探性的問道:“李兄是想讓我安排人暗中守衛?”
“哈哈哈哈!老趙果真是顆七竅玲瓏心,你我當浮一大白啊!”
趙時言微微一笑:“李兄言重了,其實這本就是我鎮南王府的分內之事。此番由李兄提出來了,倒顯得我們辦事不利了。”
“我可沒這個意思啊!”李越笑着擺手道。
“行了,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待會就去和世子爺好好安排。”
“等等!”李越突然叫住了趙時言。
“李兄還有什麼見教?”趙時言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李越搖了搖頭:“見教不敢當,只是希望趙兄安排的時候能夠多加留心。我可不希望這些人裡有她的樁子。”說着,李越的目光落在了窗外的那一架長勢喜人的紫藤蘿上。
趙時言皺了皺眉,然後朝李越保證道:“李兄放心好了,我心裡有數。要是李兄沒有什麼別的事情的話,那我便先行退下了。”
眼看着李越沒有再說話,趙時言當即便邁步離開了。
“鎮南王府這座小潭真的能養的住兄臺麼?”
就在這時,李越那不陰不陽的聲音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