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衆人的交談中,葉威已經知曉瞭如今的年代。
如今正是魏忠賢得勢的巔峰時代,楊漣因彈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被誣陷受賄二萬兩,歷經拷打,慘死獄中。若這時間無妖魔亂世,楊漣將在三年後獲平反,追贈太子太保、兵部尚書,諡號“忠烈”。
此時諸葛臥龍還沒入獄,楊慧貞還在前往貴州屯堡的路上,閹黨還在爆發最後的瘋狂。可惜,就算沒有妖魔亂世,等閹黨倒了,也是輪到更爛的東林黨上臺表演,然後就是闖王崛起、建虜寇邊,中華淪陷。
但既然是聊齋的世界,羣魔亂舞只會更瘋狂。
雖然葉威的耳朵聽得真切,事實上這一行人還在十幾裡開外。
葉威一躍而起,目光越過森繁葉茂的山體,發現了遠方的人羣。
最靠近葉威這裡的一行,是一羣穿着便裝,卻令行禁止的武人,當先的壯漢揹着一名老婦。一行人中唯一的少女長着一張包子臉,眉宇間卻一臉正氣,有着不怒自威之象。少女身背寶劍,身形矯健,不弱於一干武人。
更遠處,是須發皆白的諸葛臥龍,只見他拿着一根竹子,橫亙在山間小路上,一臉慨然。
再遠處,兩隊人馬已經迅速趕來,當先一隊人馬無須白麪,正是歐陽年帶隊的東廠番子。略爲靠後的是身着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領頭一人面容陰鷙,正是曾用諸般酷刑迫害楊漣致死的許顯純。
兩隊追兵很快就和橫竹立馬的諸葛臥龍對上,諸葛臥龍迎着人馬,竟然橫着竹子往前衝了起來。
“站住!”一個長得酷似年輕版九叔的東廠番子指着諸葛臥龍呵斥道。
許顯純身後一副瘦版大哥模樣的青年出列,問道:“幹什麼的?”
只見諸葛臥龍竟是舉着竹竿,撲通一聲給跪下了:“大人!我要自首哇!”
“讓開,看你一副讀書人的樣子,再攔着朝廷辦事,唯你是問!”
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合作無間,各處一人,乾脆利落地劈開諸葛臥龍兩側的竹竿,眼看就要從諸葛臥龍身邊走過。
話說回來,如今的世道雖然壞的差不多了,卻也還沒淪落寧採臣入獄那個年代是非不分看人就抓的水平。
“大人,我要報告,報告楊漣的消息!”
“你說什麼?”許顯純和歐陽年齊齊轉過頭,盯着諸葛臥龍。
“小生……小生有關於楊漣的重要消息,全在書裡!”諸葛臥龍伸手入懷,掏出自己所著的楊漣傳記,拱手送上。
在許顯純狂熱的目光中,歐陽年一把抓過,開始猛地翻閱了起來。
“敢騙我!”歐陽年一把將傳記摔在了地上。他還以爲裡面會有楊漣的族譜或者楊漣和其餘亂黨的書信,沒想到就是簡簡單單記錄了生平,讓爭分奪秒的歐陽年感覺大大浪費了時間。
“不敢啊大人!自從楊漣朝廷認證爲亂黨以來,小生因爲曾爲楊漣寫傳記的原因,被罪惡感折磨得夜不能寐。小生自問和楊漣絕對沒有任何勾連,這本傳記就是明證,保證絕對沒有涉及任何謀反的消息。但小生自知爲楊漣作傳已經是罪孽深重,所以特地來自首,只求小生被打爲亂黨時,朝廷從輕發落!”
“既然你主動求發落,那就成全你,帶下去,判他個終生監禁!”歐陽年大怒,“我們追!”
許顯純之子當即出列撲向諸葛臥龍,就在此時,忽地聽到天空一陣轟響,一道手臂粗細的雷光從天而降!
“兒子!”許顯純當場失聲,其子竟然已經在雷光中化灰去也。
諸葛臥龍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個激靈。但想到要爲楊慧貞一行拖延更多的時間,諸葛臥龍當機立斷,竟是手指一干人馬,大喝道:“太少老君急急如律令,神雷天降兮助我降妖除魔也!”
“裝神弄鬼!”歐陽年大喝一聲,身後的九叔和某國際巨星模樣的兩位東廠番子抽刀出列,再次撲向諸葛臥龍。
諸葛臥龍當即閉上了眼,雙手齊出,食指和中指併攏,高喊一聲:“孔明老祖宗助我呼風喚雨借東風來!”
呼——
霎時間,烈日驕陽下寂靜無風的森林竟然狂風大作!
深山竹林瘋狂搖擺,一根接一根地扭曲彈射,竟是將一干東廠番子和錦衣衛通通掀倒在了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他得會法術?”
歐陽年和許顯純看着諸葛臥龍,驚恐之色溢於言表,竟是不知所措!
“這是……”狂風中,身形竟然問問站在原地的諸葛臥龍滿臉疑惑,“老祖宗真的顯靈了?”
“是我顯靈了!”
一道雷光從天而降,葉威出現在衆人面前。
葉威本來只想遙遙用幾道雷光劈死這羣番子算了,卻沒想到諸葛臥龍非常有急智,索性陪着演了一段。
結果這諸葛臥龍畢竟是個書生,不知道控制技能釋放後就要趕緊輸出,也不知道喊兩句“急急如律令”讓葉威好拿雷光殺人。
既然配合不起來,葉威索性就現了身。
“你是誰?”諸葛臥龍看着從天而降的葉威,各種揣測登時用上心頭,最後化作兩個字,“仙人?”
“大師!”死了兒子的許顯純彷彿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竟然高喊起來,“如今皇上求賢若渴,大師有如此法力,必能入宮求得國師之位。我許顯純忝爲錦衣衛都指揮僉事,可以爲大人引薦啊!”
“呸!如今國朝,有誰引薦能比得上我乾爹九千歲?”歐陽年對許顯純竟是不屑一顧,“大師,我歐陽年可以把你介紹給九千歲,由他引薦皇上,保證國師之位板上釘釘!”
“可是……我殺了你兒子啊?”葉威倒是奇了。
“肯定是他的錯!”許顯純面不改色,“他竟然想對大師的人動手,死了活該!”
說完,許顯純還得意地看了歐陽年一眼,畢竟從頭至尾都是歐陽年在發號施令,至於他兒子主動拿下諸葛臥龍幫他爭功這種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歐陽年臉色陰晴不定,要是這個“仙人”和諸葛臥龍真有什麼關係,還真得想辦法化解一番了。
“國師職位聽起來不錯,”葉威笑道,“那你們還追不追楊慧貞?”
“不追了,抓一個亂臣賊子的功勞,哪裡比得上爲皇上推薦大師這種國家棟梁來的大!”許顯純一見葉威意動,馬屁火速送上。至於死兒子這種事,他許顯純年富力強,大不了再生一批。
已經不那麼熱情的歐陽年忽然道:“楊慧貞這個名字,幾乎從未在在外流傳過,你怎麼知道的?”
歐陽年的話讓錦衣啊衛和東廠的人的動作齊齊一頓,如果葉威對楊漣的後人這麼熟悉的話,那就只能說明——這人和楊漣是一夥的。
“哎呀,歐陽年,被你看穿啦,看來我這國師當不成啦!”葉威搖了搖頭,乾脆承認,“不過話說回來,這也讓我明白了一點,我確實不適合搞陰謀詭計啊哈哈!”
葉威自嘲期間,許顯純和歐陽年已經按捺不住,齊齊拔出兵器,帶着人馬衝了向了葉威。
“所以,”葉威當即抓着諸葛臥龍的腰帶,將之扔到了數裡之外,與楊慧貞一行匯合在一起。
葉威卻對攻上來的一干人馬視若未見,雙腿真元爆發,腳下一聲巨響,整個人彷彿炮彈一般急速衝上了天空。
“還是請諸位去死吧!”
數十個閹黨追兵遙遙望着天空,赫然見到一尊碩大的金佛在空中顯現。
就連數裡之外的楊慧貞一行,也齊齊下拜:“這是……菩薩顯靈了?”
“是仙人下凡啦。”諸葛臥龍噼裡啪啦撞碎了好幾顆大樹後,跌倒在地,一模身體,竟然沒事?
“諸葛先生?”楊慧貞驚喜萬分。
衆人忽聽天空一陣洪雷般的聲浪襲來,赫然是清晰可聞四個字——
“如!來!神!掌!”
金光大作間,天空中的佛祖像從數十米高空伸出手掌,彷彿山頭一般朝着東廠和錦衣衛番子所在的位置轟然砸下!
轟——
地動山搖,震波好聲浪衝擊到數裡範圍的深林,鳥雀撲棱撲棱盡數飛起,蔚爲壯觀。
而閹黨所處之地,已然灰飛煙滅,只剩下一個碩大的手印,留在原地。
楊慧貞、諸葛臥龍和石將軍一行,相顧駭然。
一道雷光閃過,葉威再次降臨。
楊慧貞感激之色溢於言表,神色卻十分克制,拱手謝道:“仙長大恩,無以爲報。”
“好說,”葉威點了點頭,“如今妖魔將起,亂世將臨,你們是想避世隱居呢,還是有其它想法?”
石將軍拱手道:“我等本想帶楊大人後人隱居屯堡,如今許顯純已死,大仇得報,竟是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那正好,”葉威點了點頭,“我準備進皇宮殺了魏忠賢和朱由校,重立朝綱,有加入的嗎?”
“殺皇上?”衆人神色大變,唯有楊慧貞和諸葛臥龍神色如常。
“有問題嗎?”
“我幹了!”楊慧貞竟是率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