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莫里茨還是晚了一步。
聞到新鮮的糞便離捕獲獵物僅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往往總讓獵手離獵物遙不可及。
情形就是這樣的。但這一次,戴維和希爾曼能夠逃出只能算是走運。戴維聽說莫里茨居然這麼快就來到了拉文斯堡,也是大吃一驚。未及交手,就一敗塗地,即使帕克沒有遭到意外的槍擊。又假若沒有那個神秘女人的及時通報,那麼這一次,他可真是要連累柯爾和希爾曼一同落入莫里茨之手。
希爾曼和戴維是在後半夜就潛出奧格斯堡市的。黎明時分,在莫里茨還沒有到達奧格斯堡的時候,他們離開奧格斯堡已經好幾個小時,並已經來到了巴伐利亞州境外的一個名叫托克裡裡的小鎮。
托克裡裡小鎮有一個火車站,在過去的日子裡,每天有兩到三列火車從這裡經過。去往科隆,門興等城市,或停或者不停。但是,隨着通往柏林的鐵路每天都遭受盟軍的轟炸之後。從這裡經過的列車漸漸多了起來,以至於現在,每天都有無數列火車由此經過。載着各種各樣的軍用物資和軍人去往科隆,門興,或者勒沃庫森。再從這些地方去往前線。
而從相反方向開來的列車,則是滿載從上述城市疏散往德國後方或者鄉下的城市居民中的老弱病殘,當然還有不少傷員和傷殘軍人。
小站成天熙熙攘攘,在這些人羣中,穿梭着各種各樣的小販,把從那些傷殘軍人手裡買來的食物賣給那些飢餓的難民,再把從難民手裡買來的酒精和香菸賣給傷兵。
在這裡需要等待轉移的人數實在太多了,以至於那些維持秩序的憲兵和警察對這裡的混亂束手無策。而那些軍人們的脾氣在酒精的作用下是如此的暴躁,他們動不動拔出槍來,指着那些鐵路調度們的腦袋。
讓我的車開走,否則我槍斃你。要麼就是馬上給我車皮,我必須在今天得到車皮。
這樣的混亂,就算是莫里茨找到了這裡,也不可能從人海中把他們倆個人篩出來。
戴維的意思,不必再去科隆,而直接去往勒沃庫森。既然莫里茨是從科隆而來,那麼,科隆就可能留下了莫里茨的眼線甚至是陷阱。莫里茨嗅覺是如此的靈敏,行動又是這樣的迅捷,未及真正交手,戴維已經深感這個對手的厲害。既然如此,實在沒有必要和莫里茨糾纏。既然計劃已經終止,就乾脆消失的無影無蹤,讓莫里茨自己去揣測,推理和折騰。
但希爾曼不同意這樣做。他仍然想取道科隆,這樣可以通過在科隆的聯絡網儘快地通知柯爾。但是,戴維從他的眼神裡還是看出了另一重意思,因爲曾經說起過,問題可能出在蒂莎那裡,那麼,德瑞克夫人和蒂莎那裡,就可能同時成爲雙方都獲取情報的情報源。
戴維沒有試圖說服希爾曼,也並不打算阻止希爾曼這樣做。因爲他知道,被莫里茨盯上了的德瑞克夫人會怎麼樣,也是希爾曼所關心的。儘管接近德瑞克夫人是出於利用,但是,如果因此而造成了德瑞克夫人的安危,那麼,任何人都會良心上不安。戴維雖然只見德瑞克夫人一面,但他知道,德瑞克夫人對於身邊這位白馬王子,那真叫做傾心相愛。戴維雖然也爲希爾曼擔心,但想到希爾曼在敵佔區久經考驗,經驗豐富,膽大心細,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而正好以他這樣的年紀和身體,登上一列去往前線的列車也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戴維想的沒錯。希爾曼堅持要回科隆,除了儘早和柯爾取得聯繫,看看莫里茨到底在科隆留下點什麼之外,更主要的還是擔心德瑞克夫人的安危。他知道,德瑞克夫人有一個顯赫的家族,有一個在德**工系統有名氣的設計師丈夫,但是,如果莫里茨真的找到什麼把柄的話,一個早已經沒落的家族和一個沒有什麼權勢的文職人員是不可能保護得了她的。虛張一下聲勢可以,玩真的,無論怎麼玩,她都不是莫里茨的對手。
令希爾曼更爲愧疚的是自己的不辭而別。他知道德瑞克夫人是真的愛上自己,自己就那樣走了,留下她又是怎樣打發那些垂暮之城的黃昏?
他在科隆的時候當然不是這樣。每當德瑞克夫人褪去華裝,那美麗的軀體在他的眼前一點點展現的時候,他自己起初只是帶着賞玩甚至還帶有調虐的意味盡情品嚐那華麗的免費大餐。
當最後一件衣物掉落地毯,德瑞克夫人早不能自持而癱軟在地,只能任他把她抱到牀上,然後他恣意在德瑞克夫人身上暢遊,手指滑過那膏脂一般的肌膚,感受從她的每個毛孔傳來的震顫,聽着她吟誦讚美詩一般的呢喃與呻吟。此時,他也會心裡激起一份愛憐,德瑞克夫人和她的身體是如此的敏感,她能感受到在他血脈中渡過的那份真情,她用百倍的愛給予他回報,用一種夢境一般的暈眩來留住那份真實。
他謊話連篇,在德瑞克夫人面前說假話似乎已經成爲一種本能。但德瑞克夫人卻相信他的每一句話,直到有一天,德瑞克夫人這樣對他說,希爾曼,你能不能說一句假話讓我聽一聽。
希爾曼目瞪口呆,他想了很久,纔想出這樣一句假話,有一天,我會悄悄離開你。
德瑞克夫人驚慌不能自己,啊,不,不,希爾曼,你重新說一句別的假話吧。這句話即使是假話,我也不能承受。
希爾曼暗暗罵自己愚蠢,於是,他說了另一句假話,有一天,我會爲你親手戴上一條老華洛芙的手鍊。
戴維不知道的是,這纔是希爾曼要了那條老華洛芙手鍊的真正原因。如果戴維知道,他恐怕就不會讓希爾曼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希爾曼提出與戴維分手,任務終止,戴維沒必要和他一起去科隆,他最好從這裡去往門興,再從門興沿萊茵河進入法國,這條路線比較安全。至於他在法國呆上幾天還是潛回英國,則由他自便。
也許,我們還有別的辦法。很多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希爾曼說,他有點不甘心任務就這樣終止。
也許吧。戴維想了想又說,如果還有可能,我還會來科隆找你們。
分手後,希爾曼登上了一列直接去往科隆的列車。他的年紀不能裝扮成新兵,那些列車的新兵可都些大孩子。而似乎化裝成軍官也不合適,因爲每列車上的軍官都很少,他們是去帶兵的,每到一個車站還得辦理一些例行的手續什麼的,很容易露出馬腳。因此,希爾曼化裝成了一個重返戰場的老兵,他不時地在那些新兵面前摟起褲腿,讓他們欣賞他腿上的傷疤。那是一條類似巨大蜈蚣一樣長的傷疤,形象醜陋而猙獰。希爾曼鼓勵新兵們,讓他們摸一下,新兵們都搖頭。
這讓希爾曼很奇怪,德瑞克夫人怎麼就喜歡撫摸這條蜈蚣呢?她甚至還會親吻它。希爾曼放下褲腿,也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