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萬沒想到的是,這樣一句話,竟然把已經走出房間的戴維召了回來。這讓阿諾萬感到意外,他故意低着頭,裝做不知道戴維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裡卻暗暗得意,想不到戴維你也有服軟的時候。
“將軍。”
“嗯,”阿諾萬擡起頭來“戴維?怎麼是你?你不是走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
“是的,我又回來了,還有那麼一件小事……”
“坐下說。”阿諾萬打斷了戴維,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戴維乖乖坐了下來。
“說吧。”阿諾萬在坐椅左右轉動着,居高臨下地看着戴維。他辦公桌後的椅子比桌前的椅子要高出一截。
“是這樣,我還想要得到您的另一個特別授權。”
“是嗎?你要得到的不是已經得到了嗎?”
“這個授權,是關於接受這個任務之前,我所負責的沙蟲計劃。”
“哦――,是關於沙蟲的。我還以爲你想在我的辦公室點燃第二支菸。是不是在我這裡吸菸感覺特別好?我這裡窗明几淨,沒有一絲異味,比如讓人頭暈的香水味,更不用說令人噁心的煙臭。”
“不不不不,將軍。”戴維忙不迭地說:“我感覺一點都不好,吸菸得有一個氛圍,比如幾個都吸菸的朋友在一起,又比如在自己的辦公室,有自己熟悉的氣味和菸灰缸,等等。而您這兒,什麼都沒有。這讓我明白,以後,我絕不會在一個沒有氛圍的地方吸菸。”
戴維說一句,阿諾萬點一下頭,等戴維說完了。阿諾這才說道:
“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同意。說吧,你還需要一個什麼樣的授權。”
“是這樣……”
戴維把關於林德的情況向阿諾報告之後,戴維認爲,如果林德是一名德國間諜,那麼,他希望能在不通報英國人的情況下自行解決。這個計劃雖然是和艾森豪威爾將軍制定,但要作出這樣的處置,那還是要經過局裡的同意。
阿諾萬沉吟着。在英國人的那幾個小島上幹掉一個很難證明是一個德國間諜的英國情報人員,“這可不能算一件小事,戴維。”
“是的。這不是一件小事,可是,比起……”戴維想起艾森豪威爾將軍的那些話,稍有不慎,那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十萬條年輕而且充滿活力的生命。
“這件事,讓李迪中校來做。”阿諾萬豎起手指,打斷了戴維的話,“我已經考慮過了,在你走之前,得有個安排,你覺得李迪怎麼樣?”
“將軍,他也正是我想向您推薦的人選。”
“很好,你所有的工作都交由李迪負責。”
“是,將軍。”
“包括你剛纔提到的那個人。”
“是,將軍。”
戴維接連兩次立正敬禮,和剛纔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判若兩人。他明白,阿諾萬這樣的安排,考慮得非常周密。李迪本來就是戴維的副手,熟知所有的一切。另外,就算是行動中出了差池,英國人也不會怪到戴維頭上。而不至影響戴維和英國人將要開展的合作。
戴維搭乘的一架轟炸機在一個軍用機場降落,戴維下飛機後,換乘另一架專門等候在機場的小型軍用客機。
現在,可以直接飛往倫敦了。機上沒有別人,本來戴維可以好好睡一覺。但是,戴維仍然一點睡意也沒有,腦海裡一陣莫名的興奮。新的任務太富有挑戰性了,這才叫真正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深入到法西斯的老巢,其實遠比深入虎穴危險百倍。不過,也有令人欣慰的事。
戴維想到這裡,不禁拿出檔案袋裡的那幾張照片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一面端詳,一面自言自語,親愛的,我該給你準備一份什麼樣的見面禮呢?戴維已經完全看過了阿諾萬所給關於她的資料,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也完全知道了爲什麼阿諾萬要讓他下此功夫。那些資料表明,老頭子說得不錯,要搞定她可不那麼容易。那麼,給她準備一份什麼樣的見面禮,就顯得尤其重要。
飛機起飛後,一個身着軍裝的空客女兵過來,問戴維要喝點什麼。她的樣子很拘謹,說話的聲音也小,以至於戴維竟沒有沒有聽見。她不得不提高聲音再問了一次。戴維這回聽見了,他擡頭看了她一眼。與相片的那位女士相比,她已經不算年輕,但仍然很漂亮,船型帽下,一頭美麗的金髮披垂下來。美軍軍規規定,從事後勤服務的女兵可以留有長髮。戴維一眼就看出,這位擔任空客服務的女兵入伍時間並不長。隨着太平洋戰爭的爆發,很多女性走出家門,滿懷激情投身於戰爭。戴維要了一杯咖啡。他很疲倦,但毫無睡意。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思考和作出決斷。在這種時候,他的習慣吸一口煙,然後輕輕啜一口咖啡。
女兵正準備走開,不經意看到了戴維面前小餐桌上的照片,照片的那個女人有些像自己,尤其她的頭髮。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正好在這時,飛機突然猛地顛簸了一下,女兵打了個趔趄,差點沒摔倒。戴維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這纔沒有摔倒。她衝戴維笑了笑,表示道謝和道歉。但她走過去的時候,沒有發現由於剛纔戴維拉了她一把,她的衣領上方的一枚釦子掉落下來,並正好滾落到戴維的腳下。戴維俯身撿起那枚釦子,他想要叫住女兵,卻突然想起到什麼。不由得低頭摸了摸了自己衣領上釦子,陷入思考。
戴維看着手掌中的那枚釦子還在沉思,沒注意到女兵已經端着托盤走到身邊。托盤裡是戴維要的咖啡。
“長官?您要的咖啡。”女兵彎腰給戴維放咖啡的時候,這纔看見戴維手掌中的那枚釦子,她有些驚訝。當發現那是從她領口掉落的扣子時,她用手掩了掩衣領,美軍的女式軍裝是開領的,開口本來就低,又掉了一枚釦子,她豐滿的胸部幾乎一大半坦露出來,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長官,我很抱歉。”
“抱歉?爲什麼?”戴維笑了起來,看着她,把釦子還給了她,“事實上我得謝謝你,掉落了這枚釦子。它讓我想到了一個很好的主意,一個陷……阱。”戴維說到這裡,突然注意到女兵用手掩着的衣領,變得有些口吃起來。
女兵當然不知道戴維所說的陷阱是一個什麼樣的陷阱,她看了一眼自己深深的乳溝,她本能地以爲這是一句調侃的話,她飛紅了臉,同時也更緊地掩合起她的衣領。
“長官,我……真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哦,不,不,不,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只是……這是一份很好的禮物。”
“禮物?長官,我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我剛纔說了什麼?”
戴維知道這是一個小小的誤會,卻無從解釋,只好聳了聳肩,樣子有點狼狽。這可不像一位長官。女兵拼命忍住笑。
“長官,您剛纔的意思,你準備把它作爲禮物送給我。”女兵很聰明,爲戴維搭了一個臺階。
“對,你說的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戴維說着,把釦子給了女兵。
看到長官竟然比自己還要狼狽,女兵轉過身,一邊偷偷發笑一邊快步走進用一塊簾子隔出的乘務員艙。艙裡,很快傳出女兵們壓抑不住地笑聲。這架飛機上只有兩個空客女兵,另一個女兵拉開簾子伸出頭往戴維這邊看,正好看到戴維回過頭來,一臉嚴肅的往這邊看。嚇得伸出舌頭,很快縮回頭去,笑聲嘎然而止。
這回,輪到戴維笑了。他端起面前的杯子,把杯裡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他敲了敲桌子,大聲說:“咖啡,我還要一杯咖啡。”
一個女兵端着咖啡走了過來,這回換了另一個,剛纔的那個大概正躲在艙裡釘她的扣子吧。
早晨,飛機在滿天朝霞中降落在倫敦市郊的一個美軍軍用機場,不知道數千公里的航程戴維究竟喝掉了多少杯咖啡,他下飛機的時候,一掃臉上的疲憊,竟然變得精神十足。走下弦梯的時候,他沒有忘記回頭向兩位空客女兵揮手道別。她們笑着,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給了戴維送上一個飛吻。戴維也笑了,他注意到了那位女空乖的上衣鈕釦已經釘上了,但卻沒有扣上。戴維心想,爲什麼只有他一個乘客的飛機要配兩位空乖呢?空軍的那些傻瓜將軍們,這也太浪費資源了。戴維不僅接受了她們的飛吻,也以飛吻送還。
隨後,他轉身坐上李迪中校親自駕駛的吉普車,很快駛離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