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連連點頭道:“有那麼一點點……”
“錯!那不是喜歡,是你們把他對我的一點點不同當做是喜歡了!喜歡是什麼?喜歡裡面有一個東西很重要,尊重,他有尊重過我嗎?我去拜個師,他就能把婚期給延遲了,那我以後是不是不能跟男人說話了?有本事他把這世上的男人都殺光好了!他不是那麼能砍人嗎?去殺光好了!”貝螺越說越氣,索性敞開嗓門朝隔壁嚷了起來。
“公主!公主!您別嚷那麼大聲好不好?”阿越着急擺手道。
“我就嚷!我就嚷!”貝螺站起來在*板上狠狠地跳了幾下發泄道,“我要在這上面畫只醜不拉幾的狗,取名叫獒戰,每天睡覺之前都踩他個一百遍,不,一千遍!我踩死他!我踩死他!”
阿越雙手合十,央求道:“公主您別鬧了好不好?下來吧!小心摔着啊!”
貝螺抹開袖子道:“拿筆來!”
“公主……”
“叫你筆來!”
“來來來,”綠艾推門進來道,“我給你拿!你想怎麼畫就怎麼畫,畫到你出夠氣爲止!阿越你出去吧!讓素珠給你家公主做兩道點心,待會兒鬧餓了也能墊個肚子。”
阿越點點頭出去了。綠艾把筆和墨遞給貝螺道:“我勸你啊,還是別在*板上畫,要畫就畫牆上去,*板今晚還要睡的,畫了就沒法睡了是不是?”
“那倒是!”貝螺接過筆墨,跳下*,走到和獒戰一牆之隔的那堵牆面前,大筆一揮,一隻萬惡的獒狗狗就出現在眼前了。綠艾在背後慫恿道:“再給他畫兩隻耳朵,三個嘴巴,再畫醜點!誰叫他那麼可惡,把你氣成這樣的?畫成豬的樣子都算便宜他了!”
“說得也是……”貝螺提筆正要添時,忽然又停了下來。
“怎麼了?不知道怎麼畫了?”綠艾在她身後問道。
片刻後,她忽然連筆帶墨地摔在了地上,把綠艾都嚇了好大一跳。她氣呼呼地轉身朝*邊走去道:“不畫了!畫他幹什麼?生他的氣幹什麼?讓人覺得他多了不得似的!本公主氣量不凡,心胸開闊,才懶得跟他置氣呢!綠艾夫人你也回去吧,我沒事兒了!”
綠艾看着她那一臉青色,不禁擔心道:“真沒事兒?要是心裡有氣得發出來,千萬不能憋在心裡知道嗎?要不然,我陪你出去走走?或者再摔兩樣東西?”
貝螺搖搖頭,盤腿坐上*道:“我真的沒事兒了,綠艾夫人你回去吧!爲了那麼一隻陰晴不定的狗生氣,我想我還犯不着!我沒事兒,你回房歇息去吧!”
“那你心裡不舒服就來找我說話知道嗎?”綠艾不放心道。
“嗯,我知道了。”
綠艾瞟了貝螺一眼,有些無奈地出去了。關上房門後,她站在門口斟酌了一下下,決定還是去獒戰那邊勸一勸。雖說獒戰未必肯聽自己的話,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覺得能幫多少是多少。
這麼想着,綠艾走到了獒戰房門前,剛要擡手敲門時,裡面就傳來了楚慈的聲音:“表哥你還生氣嗎?”
獒戰沒回話,只剩下一片安靜的空氣。
“你和姐姐之間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吧?綠艾小娘和凌娘她們以爲你是耍性子鬧脾氣,可我瞧着不像是。你性子雖古怪,但不會胡亂發脾氣的,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惹着你了,而你又不願意多說,這才叫她們誤會了。表哥,別人誤會是小事,若是姐姐也誤會你,那可就不好了。夫妻之間應當坦誠相對,這樣才能知道彼此的心意……”
“讓你這麼多嘴了嗎?”獒戰冷冷打斷了楚慈的話。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姐姐是你喜歡的人,跟自己喜歡的人鬥氣傷的最重的那個往往會是自己。若你們之間僅僅是誤會,何不說開了呢?在這個家最要緊的就是你,而姐姐又是你最要緊的人,你們兩個最要緊的人這麼一鬧,讓全家人都跟着憂心,特別是凌娘,剛纔嚇得臉都白了。你再不看別人臉面,至少也得替凌娘想想吧?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了。”
“我跟金貝螺,沒有誤會。”獒戰聲音慵懶且淡漠地說了這麼一句。
“沒有誤會?如果沒有誤會,那就是真的有不和了?可仇家都可以變親家,更何況只是你們倆之間的一點點不和……”
嘩啦一聲水響打斷了楚慈的話,好像是獒戰從沐浴桶裡起來了:“我跟她一個女人有什麼不和的?我跟女人之間只有睡或者不能睡的問題而已。”
沉默了片刻之後,楚慈那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對錶哥而言,我是個能睡還是不能睡的人呢?”。
“你很想我睡你嗎?”
“誰不想得到夫君疼愛?說不想那都是哄人的。楚慈也一樣,希望表哥能消除對楚慈的猜疑和誤解,待楚慈真如自己女人一般。表哥眼下還難以相信我,不過我可以等,等表哥你真正接納我的時候。”
隨後,屋內又沒了聲音,跟着是好一陣子的安靜。綠艾着急了,像只小貓似的輕輕地扒拉着門縫,恨不得變成一縷煙溜進去!
好哇!好哇!你們倆可真夠有意思是啊!貝螺還在那邊生氣呢,你們就在這邊*快活,男人果然沒一個是好東西啊!有其父必有其子,獒拔是那樣,難道能指望他兒子會不一樣嗎?那個楚慈也真會挑時間下魅藥啊!平日裡看着恭敬順從,善良單純,好像壓根兒就不懂男女之事似的,可一轉背就使出手段勾獒戰的魂兒了,丫丫的,我綠艾還真看錯你了啊!
綠艾在心裡一邊氣憤地嘀咕着一邊又是扒門縫又是貼耳細聽。正努力着,有使女忽然從院子裡經過了。她不好再偷聽了,忙彎着腰,一溜煙地順着牆根回房去了。
回到房間關好門,她像做賊似的從窗戶那兒瞟了一眼,然後摁住心口大喘氣道:“好險!好險!差點就別發現了!還好我溜得快,不然被那使女看見了還以爲我有怪癖喜歡偷聽人同房呢!不過……獒戰既然說跟貝螺之間沒有誤會也沒有不和,那到底他們倆是怎麼了?有蹊蹺!”
第二天天不亮,貝螺就起*走了。隨後,綠艾也出了院門。昨晚爲了琢磨貝螺和獒戰這事兒,綠艾也沒睡好。她覺得貝螺之前冒着性命危險救了自己,這時候正是自己報答貝螺的時候,所以一定要弄清楚那倆傢伙到底怎麼了!
綠艾出了院門就往丘陵家去了,她認爲丘陵應該是最瞭解獒戰的人了。獒戰平日裡喜歡吃什麼穿什麼,喜歡什麼時候上茅房丘陵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問丘陵應該能問出點所以然來。
到了丘陵家時,天剛剛矇矇亮。出來開門的安竹娘甚是奇怪,一邊讓綠艾進來一邊問道:“夫人這麼早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嗎?要不要我去叫醒安竹?”
綠艾忙擺手道:“沒太特別的事兒,安大娘!我是來找丘陵的,有點急事兒!”
“那行,我去幫你叫她起來。”
“對不住了,一早打擾你們了!”
“客氣了,夫人,您先去廳裡候着吧!”
安竹娘把綠艾引到了小廳裡,然後去叫丘陵起*了。綠艾坐下自己倒了碗茶,一邊喝一邊打量着安竹家這小小的廳。正看着,門外進來了一個人,她以爲是丘陵,轉頭就說道:“對不住了,一早就把你鬧……莫秋?”
進來的人正是莫秋,一臉還沒睡醒的樣子,眼皮和臉都是浮腫的。綠艾一驚,忙放下茶碗往後退了一步問道:“莫秋你怎麼在安竹家?你昨晚沒回你家嗎?”
莫秋臉色有些憔悴道:“我昨晚跟安竹喝了酒,在他家睡的。夫人……最近還好?”
綠艾有些尷尬,別過臉去道:“還行……”
“我都聽說了……”莫秋緩步靠近她道,“我回到寨子裡都聽說了,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差點會害得你沒命!那事都怪我,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從密道走的……”
“別再說這些事兒了!”綠艾急急地打斷了莫秋的話,又後退了一步道,“都過去了!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不好?你快回去睡覺,別在這兒站着了!”
“你是怪我了嗎,綠艾?”莫秋眼神可憐巴巴地看着綠艾道,“我知道我出了個壞主意,我把一切都想得太順理成章了!我以爲我讓你先一個人從密道出去,在海蝕口那裡等我,我再假裝戰死從獒戰眼皮子低下逃出來,這樣我們就可以一塊兒去巴陵國了,但是我沒想到……沒想到我這鬼主意差點壞死你……”
“別說了!”綠艾推開了他,壓低聲音道,“你瘋了?這是安竹家!被安大娘看見了還怎麼得了?莫秋,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會再想跟你跑了,你也好好地去過你自己的日子吧!”
“爲什麼?”莫秋上前雙手抓住了綠艾的胳膊,有些激動道,“爲什麼不跟我跑了?因爲上回失敗了,所以你對我失望了?綠艾你放心,我會再想一個十全十美的法子,保準能逃出獒青谷!你說過你很厭惡獒拔那老頭子,你只想跟我過一輩子的!”
“那都是以前了!莫秋,你放手吧!”綠艾用力地扯開了手,連退了幾步,眼眶溼潤道,“我們不能再逃了!若水已經盯上我了,而且大首領壓根兒就沒完全相信我!如果我們再次失蹤,大首領絕對會想到是我們私逃的!別這樣,我們倆好過已經算不錯了,好完了就該過各自的日子去!你不要再想什麼十全十美的法子,我是不會再跟你跑了的,你聽明白了嗎?”
莫秋雙眼積起一層灰色,口氣心酸道:“難道你就想一輩子伺候獒拔那老頭子嗎?不,這不是你所想的,就算有若水盯着又怎麼樣?誰都不能攔着我把你變成我的女人!”
“別瘋了!”綠艾着急地跺起腳來,“我們鬥不過獒拔的!你回去冷靜地想一想吧!趁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的時候,另外找個姑娘好好過日子去,別再爲了我這種人費心了!安大娘快回來了,你不想我們倆都死無葬身之地,你就快離開這兒!”
這時,外面響起了安大娘的聲音。莫秋不捨地看了綠艾一眼,狠了狠心,帶着他那一眼的灰和傷扭頭走了。
“莫秋啊?莫秋?這麼早就回去了?傻孩子你睡醒了沒有啊?走路看着點別磕着了,聽見沒?這孩子昨晚喝了不少,今早還醒得這麼早,那酒難不成全都是水?”安大娘一邊嘀咕一邊走進了廳裡。
綠艾已經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神色恢復如初道:“丘陵醒了嗎?”
“您來得還真巧!丘陵剛剛給她肚子裡的孩子踢醒了!您說,您跟那孩子是不是挺有緣的?他知道您來了,特地把他娘給您踢醒咯!”安大娘笑米米地說道。
“真的啊?那太有緣了!不行,待會兒我非得認了他當乾兒子不可!”
“那怎麼敢當啊?您快坐,我去另外給您換壺茶來!”
又稍坐了片刻,丘陵就挺着個肚子來了。綠艾忙起身扶着她坐下道:“這孩子總踹你嗎?”她笑了笑說道:“不踹我踹誰呢?他爹倒是睡在旁邊,隔着一層肚皮呢,想踹也踹不着的。對了,你這麼早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說來還真是十萬火急呢!不來找你是不行的!”
隨後,綠艾把昨晚獒戰延遲婚期的事跟丘陵說了。丘陵聽完倒不是很驚訝,綠艾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大首領可是氣得想把天捅破了,你倒還穩得住?”
丘陵接過安大娘遞來的暖粥笑道:“他就算真的把天捅破了,獒戰也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照這麼說,你是知道獒戰爲什麼要延遲婚期了?”
“不知道。”
“啊?不知道?”
“雖說不知道,但肯定裡面是有緣故的,而這個緣故應該是和貝螺公主有關。”
“那你趕緊去問問獒戰啊!離大婚之期就十天了,不勸回來十天之後怎麼辦?”綠艾催促道。
“恐怕我去都未必有用。”
“爲什麼?”綠艾拍着桌面着急道。
丘陵喝了一口熱粥道:“獒戰這回這性子耍得實在太峰迴路轉,不顧大局體面了,要說往常他也會耍性子任性隨意,只是沒那一回能有這回這麼嚴重的。看來,他跟貝螺公主之間恐怕的確不僅僅是誤會或者不和,應該還有些其他的事情。他現在在氣頭上,任誰去勸,他那兩隻耳朵都是聽不進去的,有什麼用?”
“那總不能不勸吧?”
“再等兩天,等他把這口氣勻過去了,心情稍微舒緩點的時候我再去問問。你讓我現在去問,信不信他立馬就躲起來連我的面都不見?”
綠艾嘆了口氣,擔心道:“唉,再等兩天,再等兩天會不會來不及啊?之前看他和貝螺好好的,怎麼一眨眼就變這樣了呢?丘陵你伺候了獒戰那麼久,你能不能估摸個大概緣由出來?”
“我猜,應該是貝螺公主戳到獒戰哪個痛處了。他脾氣雖然大,但是不會無緣無故發這麼大的脾氣。”
“那到底是哪個痛處?”
“到底是哪個痛處我現在也不清楚,不着急,獒戰他不是小孩子,他會爲他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負責的。”
“唉!”綠艾揉了揉太陽穴傷神道,“你倒是穩得住,我可着急死了!我想着貝螺真是可憐,被推遲過一次也就罷了,還得來第二次,誰受得了啊?昨晚你沒看見,把墨盤都砸了,那火氣可不是一般地大呢!”
跟丘陵抱怨了一陣,又在她那兒吃過了早飯後,綠艾纔回家去了。走進家門口時,她擡頭就看見獒戰扛着弓箭和一個小包袱,陰沉着臉往外走。她忙攔住獒戰道:“哎哎哎,打算離家出走啊?”
“去狼谷。”獒戰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撥開綠艾就走了。
“去狼谷?”綠艾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去狼谷幹什麼啊?現在是你去狼谷的時候嗎?唉,這兩人,一個去園圃一個狼谷,好了,我看這口氣你們得堵上十年八年了!”
獒戰真的去了狼谷,而且還是一去不回了。安竹木棉等一干手下第二天前去慰問了一下,回來的木棉跟大首領稟報說,獒戰暫時不打算回來了。大首領和凌姬都很擔心,貝螺卻完全沒有被他所影響,該幹什麼幹什麼,理那狗幹什麼呢?
經過五天的忙活兒,四間新木屋終於搭建了起來。雖然還比較簡陋,但至少可以遮風避雨了。當天,貝螺就把這四間木屋做了個分配,分給了其中家人比較少的四戶人家。餘下的三戶因爲家裡人比較多,小木屋不適合,所以需要等上一段日子纔能有新屋子住了。
入住的這天晚上,貝螺特別舉辦了個喬遷會,拿自己的嫁妝跟寨子裡的族人換了幾隻雞和一頭豬,請新族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同時她還給自己的族人起了個新名頭,叫金貝族。
族人們問她爲什麼,她說:“金是金子的金,貝是貝殼的貝,這兩樣都是財富的象徵,以後我們金貝族絕對要做全南疆第一殷富之族,所以就叫金貝族!”
族人們只當她喝高興了開玩笑的,也勉強應着,可她是當真了,在回寨子的路上還很興致盎然地跟阿越說她的宏偉藍圖。阿越扶着她,一邊附和一邊吃力地走回了大首領院子。弄她上x睡了之後,阿越也一身疲憊地下樓睡覺去了。
半夜,一陣雷鳴震醒了貝螺。她猛地從x上坐了起來,呆呆地望着漆黑的房間發了幾秒鐘的愣,然後立刻轉身爬到x頭,一掌掀開了窗戶!
窗戶外,大雨如注,下得就像老天爺死了老孃似的!她渾身一抖,心想雨下得這麼大,那些新修的木屋還好吧?夠不夠結實擋得住風雨呢?一想到這兒,她全然沒了睡意,一骨碌翻身爬了起來,迅速地穿上了衣裳,披上雨披,冒雨噔噔噔地跑下了樓。
雨下得真的很大,還沒跑出門兒,她兩隻眼睛就快看不見了,全被雨水被矇住了。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害怕,她擔心那幾間新修的房間不夠結實,會被這大雨衝下青河去!
她一邊往寨子外面跑一邊後悔着,修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種情況,應該做最基本的疏水溝渠,爲什麼之前沒想到?親孃的,自己果然不是土木工程畢業的啊!
跑到寨子門口時,大門緊閉着。她不得不叫醒了旁邊看守的兩個族人,請他們把門打開。那兩個族人看見她時,嚇了一大跳,還以爲寨子裡出了什麼大事了。一番解釋後,兩人忙爲她打開了寨門,其中一個還不放心地跟着她去了。
大雨還在頭頂上傾盆而下,奔到青河附近時,貝螺看見滾滾的漲水在往下洶涌地遊翻滾着,像只失控來的怒獅子,那情形着實挺嚇人的。跟在她後面的那個族人勸她道:“公主,要不您還是先回寨子門口去吧?這雨又大,還打着雷,會很危險的!”
“我得去瞧瞧!萬一那些木屋撐不住了,好歹得想點辦法啊!”貝螺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小園圃跑去。快跑到小園圃時,她發現小酒坊和小木屋裡都亮着燈,心裡隱隱覺得不安,趕緊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