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螺篤定道:“我想得很清楚了,只跟你換二十罐。至於我的盤算,我想我沒必要跟你說得那麼清楚。既然你不反對,那隨時派人把鹽送到我們營帳來就行了,烏梅茜必定奉上,先走了!”
“等等!”白涵叫住了貝螺。
貝螺坐回來問道:“還有什麼事兒嗎?”
白涵臉色略顯憂鬱,凝着她語氣痠軟道:“你真打算一輩子留在獒青谷,留在獒戰身邊嗎?”
貝螺反問道:“難道我的答案還不夠清楚嗎?”
“清楚……”白涵口氣幽幽道,“我只是害怕……你想得不夠清楚……”
“那你擔心過頭了,我很清楚自己想待在誰的身邊。”貝螺語氣輕緩但異常堅定。
一縷失落落入了白涵的眼眶裡,他忍着心口的穿痛,聲音低沉道:“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願意待在獒戰身邊了,你隨時可以回夷陵國來找我,我會等你。”
貝螺輕輕搖頭,表情坦然道:“沒那個必要。好好回去照顧你的碧湖公主吧!”
“對不起,貝螺……”
貝螺起身時,白涵又在她身後幽幽地說了這麼一句。她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看着白涵,語氣裡透着一股子惋惜道:“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但願她真的能聽到你這句遲來的對不起。從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還請你別再揪着過往不放,我是已經徹底放下了,你也保重吧!”
放下這番話,貝螺扭頭就往門外走去。打開門走出去時,她忽然發現獒戰正抄手靠在門邊,不由地嚇了一跳道:“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去轉市了嗎?”
獒戰轉頭往裡鄙夷地瞟了一眼,從鼻腔裡發出了一聲哼笑道:“對不起,貝螺?本王子的女人用得着他對不起嗎?再讓我聽見一次,不打光他的牙纔怪!”
“走啦走啦!”貝螺忙拉上他往樓下走去道,“知道你天下無敵,但也別在這兒動手,會吃虧的。走啦,狗狗,我們去轉市啦!”
獒戰抽出手,攬着貝螺的腰收進懷裡,低頭小聲道:“又忘了?昨晚說好了別當着人面兒叫我狗狗的,忘了?”
貝螺揚起頭,嘟了嘟嘴不服氣道:“你都可以叫我金冬瓜,爲什麼我不可以叫你狗狗?”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嘛!”他說得理直氣壯。
“有分別嗎?”
“分別大了!總之換個稱呼,叫我……叫我戰哥好了!”
“戰哥?我還戰神呢!不叫!”貝螺扭過臉去道,“我纔不叫什麼戰哥呢!我又不是嬋於夫人,喜歡叫什麼通哥通哥的。不讓我叫狗狗,好,不叫就不叫,以後我都不叫你了,哼!”
獒戰把她下巴撥了回來,輕聲道:“我也沒讓你不叫,只是不能當着別人的面兒叫,知道嗎?這樣很有損你男人的威嚴的,你見過哪個首領叫狗狗的嗎?”
“那我叫你什麼?王子殿下?殿下爺?獒王子?犬靈王?”貝螺陰陽怪氣地問道。
“呃……”獒戰一手攏着貝螺下樓一手敲了瞧腦門,想了想道,“還是叫我獒戰吧!當着別人的面兒就叫我獒戰,沒人在的時候再叫我狗狗,這樣行了吧?”
貝螺不滿意地鼓起腮幫子,眼睛往上翻成了大大的白眼。獒戰在她屁股上輕輕地拍了一巴掌,問道:“還不高興呢?”
“人家就喜歡叫你狗狗嘛……”
“也沒說不許你叫啊!你這麼喜歡叫……”獒戰面露邪笑低頭撥了撥她的下巴道,“我們不去轉市了,我們回去溫習怎麼樣?”她立刻紅了臉,撥開獒戰的手道:“少不正經了!今天我們還有很正經的事情要做,必須得去轉市!”
“回去溫習!”
“去轉市!”
“回去溫習了再去轉市!”
“再說你這輩子都別想溫習了,去轉市!”
看上前面那兩人一路打打鬧鬧地走着,好不親熱,莫秋在後面長嘆了至少三聲。木棉聽着有點煩了,轉頭盯着他說道:“現在是夏天,春天早過了,你這牢騷發得是不是有點晚了?”
“我嘆個氣而已啊,木棉姐……”
“可你嘆得很難聽你不知道嗎?”
“嘆氣也分難聽和好聽?木棉姐,你這麼煩躁不安,我看那個牢騷發得有點晚的人是你吧?”
木棉拳頭立刻舉起來,莫秋嚇得忙躲到了安竹後面,衝木棉扮個鬼臉道:“木棉姐姐,說說而已嘛……真的就動手了?”
木棉白了他一眼,放下拳頭繼續往前走,不理他了。穆烈在旁邊問了一句:“莫秋,老實說,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莫秋嘿嘿地笑了兩聲:“有,多着呢!”
“是不是長得太醜了不好意思跟我們說?”穆烈好奇道,“你以前跟誰好上了,那是第一個告訴我們的啊!這回怎麼了?還瞞起來不肯說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啊?說來聽聽唄!”
莫秋帶着調侃的口吻說道:“不都告訴你們了嗎?說出來會嚇瞎你們的眼睛的,所以我還是不說了。時候到了,自然會告訴你們的。”
“這麼神秘?”
“對,就是這麼神秘,”莫秋洋洋得意地衝穆烈擠了擠眼道,“能跟我莫秋共度一生的女人那自然是又神秘又高貴了,怎麼能輕易讓你們一睹她的風采?候着吧,有機會的!”
“去……”那三個又一同鄙視了他一回。
轉市的前三天是最忙碌的。三天之後,一些貨物較少的小族落便先行退場了,剩下一些大族落還在慢慢淘換自己的貨品。相反,這時候,散市上開始熱鬧起來了,小件貨品的交換變得異常火熱。貝螺也喜歡湊這個熱鬧,打算用自己當鑑真大師賺下的珠寶換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第四天一早,貝螺便帶上阿越和木棉去散市了。還沒走到散市上,遠遠的就能聽到討價還價的喧鬧聲。貝螺興奮得握着自己的錢口袋笑米米地說道:“看起來真的很熱鬧啊!還這麼早就這麼鬧了,東西肯定不少。阿越姐姐,木棉姐,我們走快點,省得好東西都給別人換去了。”
木棉跟在後面,抄手慢走道:“公主您打算換什麼東西啊?您要換什麼直接跟仲宮說一聲就行了,何必您親自來呢?這兒又吵,人也多,動不動還有吵架打架的,撞到您怎麼辦?”
“關鍵不是在東西,是在這交換的樂趣,”貝螺揮了揮手往前跑道,“趕緊吧!趕緊吧!好東西都被搶沒了,我們趕快!”
入了散市,那真是一片蛙聲外加蟬鳴聲,熱鬧得跟進了二手市場似的呢!不但人多,東西也雜,五花八門,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甚至連柳木製的馬桶都有。貝螺興致盎然地繞了一圈,東瞅瞅西瞧瞧,最後停在了一個換茶具的人面前。
茶具只有一套,全竹製的,打磨得很光滑,還鑿了簡單樸實的花紋,雖不名貴,但很別緻。貝螺拿起來仔細看了兩眼,問那換貨人:“你打算換什麼?”
那換貨人憨厚一笑道:“不拘於某物,只要能值上我這茶具的價就行了。姑娘,你打算拿什麼換呢?”
貝螺想了想,豎起四根指頭道:“四顆八分珠怎麼樣?”
“那姑娘該是虧了。”那換貨人老實道。
“無所謂,我是真心喜歡你這茶具,整個散市也再找不到第二套了。你要願意,我就拿四顆八分珠跟你換,如何?”貝螺說着從錢袋子掏出了兩顆八分的白珍珠。
一套茶具換四顆八分的白珍珠,而四顆白珍珠能換到二十匹細麻布了,那換貨人沒有不願意的。換貨人忙點了點頭,彎腰正準備將茶具給貝螺裝好時,有人出來砸場子了。
“四顆八分珠算什麼?我看你這茶具如此地精緻獨特,我拿四顆十分珠給你換,如何?”
一個乾淨清脆的聲音忽然在貝螺身後響起。回頭一看,原來是那虎寧公主。貝螺一看她這架勢就知道她肯定是來找碴的,接了她一句話道:“虎寧公主也看上着茶具了?”
虎寧拋了拋手裡脹鼓鼓的珠袋,走過來傲然道:“是啊,看上了,這茶具我要了,貝螺公主你有什麼不服氣的嗎?”
貝螺笑了笑道:“四顆十分珠都夠換二十頭豬了,既然公主這麼豪氣,我怎麼能擋了這位大哥發財的路子呢?你想要,那你就要吧,先走了!”說完她叫上阿越和木棉走了。
木棉回頭看了那虎寧公主一眼,有些納悶地問貝螺道:“你怎麼不要那茶具了?我看你轉了一圈就看上那東西了,怎麼就讓給那虎寧了?她出四顆十分珠,你再添兩顆就是了,又不是出不起。”
貝螺嘴角勾起一絲殲笑道:“她擺明就是來找我不痛快的,我要跟她比價比下去,她跟我的兜今天都得掏空在這兒。我可沒那麼笨,爲了賭口氣使勁往上擡價。”
“可我看她還在後頭跟着,好像打算盯着您不放了。怎麼辦,公主?您買什麼她肯定就跟您搶什麼的。”阿越回頭瞄道。
“盯着就盯着吧!反正他們血鷹族不愁錢花,讓她多花幾個出來當做慈善了,走,我們上那邊去瞧瞧!”
那虎寧果然是盯上貝螺了,貝螺要換什麼東西,她就擡高價去換。一圈轉下來,跟着虎寧的那兩個使女懷裡抱滿了東西,眼看前面的路都看不見了。
貝螺逛累了,找了旁邊一根被雷劈倒的樹樁坐下了。她剛剛坐下,虎寧就甩着珠袋得意洋洋地走了過來,笑容滿面地問道:“哎,怎麼不逛了啊?才走這麼一小會兒就沒勁兒了?你這身子骨怎麼給獒戰生孩子啊?”
“你怎麼說話的呢?”木棉擋住了虎寧道,“公主怎麼跟獒戰生孩子你還管上了?你們血鷹族不砍人了,改管人家*上了?”
虎寧傲慢地看着木棉道:“你是什麼身份?我跟你說話了嗎?我記得你只是獒戰身邊的一個從人吧?”
“從人?哼,不知道就別亂說話!本姑娘是誰你都不知道,可見你也沒出來混過幾次,只是天天躲在血鷹族本寨裡玩泥巴的小丫頭罷了!告訴你吧,本姑娘就是獒戰手底下唯一的女勇士,你想跟我們家公主說話,行啊!”木棉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豪氣道,“先跟我過過招再說!”
虎寧身後的一個使女偏着腦袋,勉強從懷裡那堆東西后露出了一張臉,分外艱難道:“你……你敢跟我們公主動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嘿!我木棉還不信那個邪了!我還不信揍了她我出不了這兒!”木棉抹開袖子,擺出架勢道。
“歇口氣吧,木棉姐,”貝螺招呼木棉道,“逛了好一會兒了,別跟她吵,等阿越姐姐回來我們再去逛。”
“還逛呢!”虎寧繞開木棉上前兩步得意道,“你逛了幾圈了,換到一樣東西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全都在我那兒呢!想要嗎?”
貝螺回了她個皮笑肉不笑:“想要是不是得拿獒戰來換啊?”
“你是怎麼做人家妻子的?獒戰就值這點東西嗎?我不用你拿東西來換,如果你想要,我全部都可以給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盯上你了。別以爲我會輕易放棄獒戰,我盯上的東西可沒那麼容易放手。”
貝螺用竹扇扇了扇臉面,笑容輕鬆道:“這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不用再浪費口舌了。既然你這麼有興趣跟,那就跟好了,反正你們血鷹族錢多沒地方花,你替你老爹花些也是應該的。暫且歇一歇吧,等阿越姐姐來我們再繼續逛。”
“好!”虎寧也在樹樁上坐下道,“我就跟你耗着!看你能逛多久!珠寶金銀我多得是,今天我就是不會讓你換到任何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