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桑點點頭道:“見到了,確實是莫無主上,他被人從身後射了一箭,但致命的傷卻是在前胸的那一刀。”
“誰幹的?”
“或許,您應該去問問您另外一個好弟弟。”
“獒戰?”
“莫無主上前往花狐族就是爲了伺機對付他,沒準就是死在他手裡。”
“他還是不肯放過獒戰?他還是想置獒戰於死地嗎?”獒沐帶着一臉惋惜心痛的表情搖頭道,“爲什麼他這樣地執迷不悟?爲什麼他非要走上這麼一條沒有歸途的路?他原本可以來找我,我可以讓他重新回獒蠻族的爲什麼……如果他真的是死在獒戰手裡,那他也怪不得獒戰,是他自己想不明白。”
“哼,”紫桑冷漠哼聲道,“看來您不止是對主上狠心,對莫無主上也一樣狠心,想當年可是他們倆把您從獒蠻族救出來的。”
“什麼叫狠心?一味討好服從就不叫狠心了?眼睜睜看着自己所關心的人在邪路上越走越遠,那才叫狠心。莫無本質不壞,是因爲多年對我爹和他母親的積怨才造成他現在這樣的。我希望能勸回他,而不是拿把刀跟他拼命,巴天也一樣,作爲朋友,我更不想他哪天死在我弟弟或者夫君的刀下。不過可惜,莫無是我勸不了了。”獒沐輕嘆了一口氣,臉上帶着淡淡的憂傷開門離去了。
迎面走來了獒戰,停下腳步問她道:“那女人醒了嗎?”
“醒了。”她臉色不佳道。
“她跟你說了什麼?你怎麼這副表情?”
“獒戰,”她擡頭望着獒戰問道,“是不是你殺了莫無?”
“莫無?”獒戰眉頭一縮,“莫無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不是你?”
“莫無真的死了?”
“紫桑說的,十天前在花狐族境內找到了莫無的屍體,我看她不像是在說謊。真不是你?”
“上回他在花狐族的確偷襲過我,還險些將我殺了,所幸貝螺帶人趕來,他中了一箭便逃了,之後再沒見過他了。他真的死了?”獒戰質疑道,“不會是那個紫桑耍的什麼鬼把戲吧?那種地老鼠隨便找個洞就能鑽進去藏起來,豈會那麼容易死?”
“聽紫桑說,他除了背後一箭之外,心口還中了一刀,也就是說他在逃走後又遭遇了什麼人,被那人一刀斃命了……”獒沐說到這兒,有些傷感地搖頭道,“他不該就此沒了性命的,他太鑽牛角尖了倘若當初我沒有出事,他早回獒蠻族認祖歸宗了。”
“什麼東西?認祖歸宗?”
“對,我答應過他,要帶他回獒蠻族認祖歸宗。其實從前的莫無沒這麼偏激自私,那時候頂多是對爹和姑姑有所抱怨,也很希望能回到獒蠻族來。在我得知了他的身份後,我就答應他,一旦立下大戰功,就回去稟明爹,讓爹把他這個兒子認了。”
“姐姐你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爹會認嗎?”
“那時候莫無還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爹身邊也正缺人,只要我懇求,爹是會答應的。只可惜啊,我還沒來得及帶他回獒蠻族就出事兒了,唉……”獒沐搖頭嘆息道,“莫非是註定了的?他這輩子始終都無法認祖歸宗嗎?”
“你先別這麼難過,他到底死沒死都還不知道,萬一,只是他和巴天設的一個局呢?等我派人打聽清楚了你再爲他惋惜吧”
“但願不是真的……我還想着能勸他回頭呢”
“哼我也希望不是真的,沒親手滅了他,會讓我此生遺憾的”獒戰磨了磨牙齦陰冷道。
別了獒戰,獒沐獨自回去了。想到莫無可能真的已經死了,往事種種浮現在心頭,讓她不禁駐足橋上回憶了起來。
遇見莫無那年,她十六歲。有一次與巴天一塊兒出去完成任務時,遭遇了一夥來歷不明的人攔截。在把那幫人打得落花流水後,她驚訝地發現這夥人的頭目是一個跟她爹和弟弟都長得相似的男孩子。
當時她以爲是巧合,但結果卻不是。當時的莫無很恨獒蠻族的人,時常領着手底下一幫半大小子攔截從獒青谷出來的人,搶掠財物。在那個時候,莫無就已經在天月崖上稱王稱霸了。
得知莫無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後,她跟莫無提出回去認祖歸宗,開始莫無是拒絕的。但隨着後來一遍又一遍的開導勸解,莫無答應她,會在適當的時候跟她一塊兒回獒青谷去,其實莫無本身也很想被別人認可。
但可惜,想法是好的,事情卻進行得不如人意。她重傷,她失憶,跟着這十二年裡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夢一般就這麼過去了。當她清醒過來時,莫無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小莫無了。她一直想找到莫無,解開莫無的心結,讓莫無放棄與巴天想要對付獒蠻族的想法,但人還沒見到,紫桑卻告訴她,莫無死了。
“唉……”她對着河岸對面那片熱鬧輕嘆了一口氣,悵然若失。倘若自己出事,一切大概不會如此吧?
“這位可是獒蠻族的獒沐大公主?”耳旁傳來了一個男人彬彬有禮的聲音。
獒沐抽回神來,轉頭看了一眼身旁這位年輕人,立馬認了出來:“哦,你是巴陵國來的那位少主禮宣吧?”
“在下正是,大公主竟認得在下?”過來搭話的正是禮宣。
“巴陵國就你一人前來捧場,我自然認得。聽說你在街上開了家鋪子,這會兒沒去看着?”
“正要過去,走到那邊橋頭時忽然看見了大公主,因爲久仰大名,所以想過來跟你說幾句話,還望你不要介意。”
獒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這巴陵國貴親出身的就是不同,說話禮貌,渾身都帶着一股子貴公子的味道。”
禮宣拱手道:“大公主過獎了。其實我小時候也有一位像公主這樣的姐姐,剛纔在橋頭一瞥,不由地讓我想起了我那位姐姐,倘若她還在世,想必也是公主這般年紀,早成婚生子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會來和我搭話呢不知道你那位姐姐怎麼沒了?”
“一場大病來得突然,她也去得突然,這些年每當想起,我心裡還隱隱作痛,爲什麼當初就求不來靈丹妙藥救她呢?若是救下,我與她也不會天人永隔,即便對面也相逢不了。”禮宣看着獒沐,嘴角掛着淡淡微笑道。
“看來你與你那位姐姐感情甚好呢那實在可惜了”獒沐將目光轉回了河對岸,略顯惆悵道,“世間最怕的就是,你話還沒說完,那人便去了,即便你有滿肚子話也沒處可說了。我也有個已不在人世的弟弟,原本想好好跟他說說話,卻始終沒等到這個機會。”
“是他不肯見你嗎?”
“算是吧從前有好一陣子我們都在一起,想見便見,十分親密,但後來因爲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回到了獒蠻族,他卻消失了。再有他的消息,竟成了噩耗了,”獒沐苦笑着搖搖頭道,“所以我還是沒能等到他,把想說的話都告訴他。”
禮宣與她並肩而站,眺望着河對岸熱鬧繁華的商業街道:“興許他有他的苦衷,所以纔不願意出來見你。雖說逝者已去,但如果大公主心裡堵得慌的話,也可以去他墳前傾訴,他未必聽不見。我聽說,逝者總是與生前相熟親密的人有着感應,公主不妨試試,或許可以一解心裡的煩悶。”
“聽你這麼說,我心裡倒不那麼堵得慌了,多謝你的主意”獒沐衝他點頭笑了笑。
“能幫到公主就好。好了,我要回鋪子了,先告辭了”
禮宣向獒沐拱了拱手,下了另一邊橋頭,往商業街而去。走出了一段路後,他回望了一眼,只見獒沐已經不在橋頭了。他冷漠一笑:“不過如此而已”
這天晚上,貝螺邀請了入場的各族代表參加夜宴,順便將蘇談縱火的事情跟刺加做了個交代。雖然刺加不太願意就此了事,但大家在知道背後指使的人是聲名狼藉的巴天后,也都覺得錯不在貝螺身上,刺加無處挑撥,所以縱火這個事情也算圓滿解決了。
大概因爲心中不滿,刺加早早離席。回到住處,他吩咐族人收拾行裝,明早就離開金寨,然後就回房去了。躺在上,想着剛纔宴席上的事情,刺加很是不痛快地翹起了二郎腿。金貝螺的確賠付了他一筆金,但事情真正的目的卻沒有達到,幾乎是等於做了無用功。
正鬱悶着時,門忽然被一個族人給推開了。他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又有什麼屁事兒啊?”
“心情很不好嗎?”
聽到這個聲音,他騰地從上坐了起來:“是你?你竟混進金寨來了?你就不怕被獒戰給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