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貝螺輕言細語的安撫下,獒戰才漸漸睡了過去。沉睡時,左手還緊緊地扣着貝螺的右手手腕。看着這樣的狗狗,貝螺覺得特別心疼也特別地心酸。他在外面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敵,但私底下卻是個內心柔弱,格外需要愛的孩子。這回公公出手殺他,對他來說,那一刀無疑於是刺在了心臟上的,估計會疼很久很久。
伴了獒戰好一會兒,貝螺才抽回手離開了房間,走到前院時,她看見幾個貴親族老正面色焦急地向安竹打聽着什麼,可一見她來了,這幾位立刻轉身就走了,彷彿她是什麼妖魔化身似的。
“他們來問獒戰傷情的嗎?”貝螺走上前問安竹道。
“對,”安竹轉身點頭道,“獒戰被老首領刺傷了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族落,不過你放心,他們不會怎麼樣的,獒戰還好吧?”
“心裡的傷可能會比後背的傷更嚴重。”貝螺無奈道。
“那是自然的,”安竹搖頭嘆息道,“誰會想到老首領會虎毒食子呢?他真的讓獒戰太傷心了,獒戰一直都很尊敬他敬重他,對他的所作所爲也是一忍再忍,可他始終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他似的。我剛纔去看過他了。”
“他怎麼樣?”
“呆坐着不說話,好像只剩下了一具屍體似的。”
“或許連他自己都嚇住了吧?爲什麼可以那麼狠心地對自己親生兒子下手,可能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了。但是安竹,他是個異常狡猾且瘋狂的人,你不能放鬆警惕,一定要派人好好地看住他,特別是他身邊那兩個死忠護衛。”貝螺神情嚴肅道。
“放心,這個時候我是絕對不會掉以輕心的。獒戰現在暫時不能出來主持大局了,越是這樣的時候,我越要幫他看住寨子。你安心去照顧他就是了,外面一切有我和奇魂哥應付着,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那就有勞你們了”
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足以讓族人們議論上整整一天的了。那些手握權力的族老和貴親們更顯得憂心忡忡,對獒蠻族的未來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質疑和擔心。到了晚間,一道密令將其中幾位族老貴親秘密地請到了神廟裡。傳話的是福連,而發出密令的是斗魁。
忽然來到了一個比較私密且能暢所欲言的地方,幾位族老貴親便將憋了一整天的擔憂和抱怨都說了出來。其中一個老貴親對斗魁憂心道:“照獒戰這麼個搞法,我看獒蠻族前景堪憂啊他畢竟太年輕了,沒有獒拔那種震懾南疆的威信,跟着他我們很容易吃虧的。斗魁,你是怎麼打算的?大首領現下怎麼樣了?”
斗魁搖頭嘆息道:“被奇魂軟禁後,連我都不許見了。大首領風光了半世,到了這把年紀卻還要被自己的兒子背叛拋棄,實在是令人惋惜心痛。言歸正傳,我今日召集大家來此,只爲了一件事,那就是請各位千萬不要離開獒青谷。”
“你是來幫獒戰說話的?”一個族老質疑道。
“並非如此,我勸各位留下是爲了大首領,也是爲了各位以後的福祉。你們想想,倘若你們真的退出了獒青谷,將來再想插手獒蠻族的事情就難了。我們不能這麼拍拍屁股走人,我們得替大首領看着這一片地方。我想的是,獒戰我們繼續跟着,但金貝螺那個女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做我們獒蠻族的主母。”
“說得對”剛纔那位老貴親激動地握拳道,“不能讓她繼續做我們獒蠻族的主母,她是雲氏族人,誰知道她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這個女人是絕對不能做主母的”
“所以,明天一早,我們就去獒戰房門外請願。我一個人去或許他壓根兒就不會理會,但倘若我們一羣人去,他就不得不理會了。即便不能將金貝螺趕出獒青谷,那至少我們得把她從主母之位趕下來,你們說呢?”
“這樣做不會讓獒戰動怒,將我們趕盡殺絕吧?”另一年輕的貴親擔心道。
“他不會,他其實也不敢,他這樣時候殺我們只會讓人心更散,他還必須得籠絡着我們才行。”斗魁信心十足道。
年輕貴親放心地點了點頭道:“斗魁族老說得有道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我們絕對不能讓那女人壞了我們整個獒蠻族不管獒戰多不情願,只要他還想做我們的首領,那就必須照大首領的意思廢了金貝螺主母之位”
衆人商議了一下明天的細節後,便各自悄悄地散去了。待他們走後,福連才推門進來,盤腿坐在斗魁族老跟前問道:“爹,您覺得他們明早會去嗎?”
斗魁若有所思道:“他們會去,事關將來他們的福祉,他們一定會去的。”
“其實爲什麼我們不帶着族人離開獒青谷呢?與現在的獒戰硬碰硬可能只會招來殺身之禍的。”福連擔心道。
“我不能就這麼離開獒蠻族,拋棄大首領,”斗魁搖頭堅決道,“我親眼看着大首領從獒殿手裡接管了獒蠻族,也親眼看見他一步一步地將獒蠻族壯大,威震整個南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背棄他,即便只剩我一人,我也要留在這兒罵醒那個獒戰對了,大首領讓你去聯絡雲翳,你聯絡到了嗎?”
“已經派人送信去了,相信這幾日就能有回信。”
“你記住了,福連,萬一爹有什麼不測,你就離開獒青谷,去找那位黑元大祭司,讓她來把金貝螺收拾了那個女人對我們獒蠻族來說絕對是個禍害,一如很多年前的那個雲玢一樣。”
“我記住了,爹您最近出入也要多加小心,您現在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保不定那金貝螺會耍什麼花招呢”
“行,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福連送了斗魁族老出去,吩咐使女關好大門後,回到了自己那間靜室裡。她坐在香案前,拿出龜殼想爲自己父親占卜一卦,剛握起龜殼想搖晃時,手忽然僵在了半空中有人在她身後。
“誰?”她聲音有些顫抖地側臉問道。
“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那人從後面捂住了她的嘴巴,貼着她的耳朵低語道。
“唔?”她立刻聽出了對方的聲音。
“好久不見啊,福連,沒想到你居然跑來當祭司了?看來這獒蠻族已經找不出像樣的祭司了,所以纔會讓你這樣的貴親小姐來當祭司是吧?”
她拼命掙扎,卻被那人從後面禁錮在了懷裡。那人又貼在她順滑的脖頸陰笑道:“你別怕,我不會殺你的。剛纔你爹他們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都是想對付獒戰,所以我們算是同盟了。聽着,看在我們是同盟的份上,你得幫我辦一件事,一件很簡單很簡單的事兒。”
“唔唔唔唔……”
“我想找一個人,你替我把她找來,那麼這一局說不定我們還有贏的希望。”那人說着鬆開了她。她慌張不已,轉身推開那人問道:“誰?你想讓我給你把誰找來?”
“丘陵。”那人嘴裡迸出了這兩個字。
“你想幹什麼?”她滿眼惶恐道。
“問那麼多你只會死得快,老老實實地照我說的辦吧”
第二天一早,斗魁與昨日約好的那幾位一起來到了獒戰家。貝螺開始以爲他們是來看獒戰的,正想打發了他們時,他們卻一齊單腿下跪了。貝螺不由地一怔,問道:“斗魁族老,您這是要做什麼?”
斗魁高聲朝房間裡說道:“請獒戰首領廢除金貝螺主母之位如此一來,本族纔會有寧日,而我們一干人等纔會忠心地追隨於您請獒戰首領廢除金貝螺主母之位”跪在斗魁族老身後的那幾位也齊聲高喊了一聲。
貝螺這才明白了過來,原來都是來逼宮的。這時,房間內傳來了獒戰一聲怒吼:“滾”她連忙推門進去了,快步走到獒戰邊說道:“你不要激動嘛,我在外面應付他們就行了”
獒戰嘴角痛苦地咧了咧,像是剛纔太激動扯動了傷口,額頭上又冒出了兩顆冷汗。貝螺忙叫來了使女,一面替他換藥一面心疼道:“傷口還沒癒合呢,你不要太使勁兒了。”
“去把安竹找來,”獒戰磨了磨牙齦道,“斗魁族老那個不死心的肯定想趁我還傷着弄些事情出來,你別管了,找安竹來打發他們就是了。”
“安竹我會去找的,你也別激動了,交給我們就行了。”
貝螺替獒戰換好藥後,起身出了房門。此時,安竹也趕到了,見斗魁族老等跪着,有些無語道:“斗魁族老,您這是要做什麼啊?裡面獒戰還傷着呢,您是一族元老了,能不能別在這時候給他添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