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石屋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麥冬和咕嚕早上出發,一路不停,中午便到達了河口處。
河口仍舊是最熱鬧的地方,飲水的動物大軍浩浩蕩蕩,河中潛伏的狩獵者也絲毫沒有減少,無非是種類發生了一些變化,一些熟悉的動物走了,一些陌生的動物又來了。
河岸邊的平地上則如麥冬所料那樣,鬱鬱蔥蔥的大片叢林變得或金黃或火紅,裡面蘊藏着豐盛的食物,養育着在這裡生存的生靈們。
麥冬選了個平坦又空曠的地方紮了營,然後便和咕嚕一頭鑽進了無邊的樹海中。這裡的各種野果數量更多,以野果爲食的動物也更多,好在範圍夠大,麥冬即便每棵果樹只取一小部分,將河流南岸的樹林都地毯式搜索一遍後,所獲仍然足夠豐富。
她還想去北岸看看,那裡的森林似乎更加茂密,而且不像南岸這邊有山,一眼望去都是森林,只有位於海岸邊的有些起伏,其他地方俱是一片平坦
。
但寬廣的河流阻擋了她步伐,她雖然會水,卻害怕河裡潛藏的數不清的鱷魚和尖嘴魚,咕嚕雖然不怕它們,但要照顧着她難免分心,。如果咕嚕能載着她飛就好了,她惋惜地想着。
雖然渡不了河,麥冬倒也沒多失望,南岸的收穫就已經讓她很滿足了,不說將所有藤筐都裝滿的野果,更有大量的肉食。
以前她和咕嚕武力值太低,許多大型動物遇見了都得繞着走,現在卻不一樣了。至今爲止,咕嚕還沒遇到能傷到它的對手,再厲害的獵物,一口火燒成烤肉,一口冰凍成冰雕,哪怕不用冰火的異能,只憑爪牙也能穩佔上風。甚至如果她想,抓幾條鱷魚烤來吃也不是沒可能,只是她覺得鱷魚肉肯定不會好吃,才讓河裡的鱷魚逃過一劫。
不僅是咕嚕,經過幾個月的鍛鍊,麥冬的格鬥技巧大大提升,揮着剛做好的狼牙棒,只要被她追上,沒幾個猛獸能從棒下逃走,當然,單憑她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幾個就是了。
武力值大大提高,麥冬就沒忍住,朝河邊飲水的動物們伸出了黑手,好好過了把打獵的癮。僅憑她本身的武力,不用陷阱不使花招就獵到幾頭鐮刀牛,這在過去是完全無法想象的事。
加上咕嚕這個強力助攻,僅是在摘果子的間隙就獵到堆積成山的獵物。新鮮的肉食無法存放,加上還要剝皮剔骨等程序,麥冬不得不結束了這次旅程,只在河口待了不到兩天就早早地返回。
但她並不準備立刻回山洞,而是準備在海龜沙灘中轉一下,獵物的處理曬乾醃製也都在海龜沙灘進行,因爲海龜沙灘陽光充足,地方也夠大,方便曬肉乾。而醃肉需要大量的鹽,冬天來臨前,她也需要再煮一次鹽,剛好一起做了。
打定主意後,便開始和咕嚕化身苦逼的搬運工,一趟趟地將野果和獵物往海龜沙灘搬運。當然,這個活兒主要還是靠咕嚕,從河口到海龜沙灘,咕嚕全速狀態下往返只要一個小時,她卻半天都不一定能行。
麥冬覺得自己有了足夠的自保能力,便和咕嚕分開,讓咕嚕揹着幾頭獵物先行,自己揹着筐野果慢吞吞地在後面趕路。
按咕嚕和她的速度估算,她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應該就能碰到返回的咕嚕了,但直到路程過半,也沒見咕嚕的影子
。
麥冬心裡擔心,也顧不得勞累,全速往海龜沙灘趕。
等她氣喘吁吁,終於到達海龜沙灘時,就看到咕嚕孤零零地坐在石屋旁,身旁是它運來的那幾頭還未處理獵物。
看到麥冬的身影,咕嚕立刻朝她跑來,撞進她懷裡,帶着委屈的哭音,“鼕鼕,沒有了!”
麥冬被咕嚕跑過來的衝力撞地一個趔趄,好容易站穩了,聽到這話,急忙詢問,“怎麼了?什麼沒有了?”
“果子!果子沒有了!”咕嚕又氣憤又傷心,雖然它不喜歡吃果子,可鼕鼕喜歡啊,再說那是它們辛辛苦苦摘來的,結果全都沒有了!
看到空空的石屋的時候,咕嚕整個龍都傻了!
麥冬急步走到石屋前,也傻了。
不僅僅是因爲發現石屋的果實被搬空,更是因爲——從留下的痕跡看,這完全不是尋常野獸誤入,而是智慧生物的手筆。
爲了防止野獸誤入,她離開時特意將石門堵死,一塊塊摞起的石頭嚴絲合縫,要想靠蠻力撞開的話,估計會先被落下的石頭砸死,只有從上面一塊一塊地挪開才行,但靈智未開的野獸會有這個智商麼?
而且,石屋內空空如也,不僅是野果,連盛野果的藤筐也沒剩下,地上也沒剩下一顆果子,甚至連吃剩的果核也沒有。這就說明,野果是連着藤筐一起被擡走的,而在擡走的過程中,甚至沒有嘴饞先吃幾個果子,這是野獸能具有的自制力麼?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偷走野果的“賊”不是一般的野獸,而是跟人類一樣的智慧生物。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她之前猜測的,那條骨頭項鍊的主人。
麥冬在石屋門口愣了半晌,手心不知不覺冒出冷汗,好半天回過神才發現。
雖然早就做好了與這個神秘的“智慧生物”碰面的準備,但當真正到來時,卻還是覺得太早,早地讓她手足無措,腦子有一瞬間變得空白。
等腦子稍稍冷靜時,她握緊狼牙棒,打量四周,試圖找到更多的蛛絲馬跡
。
石屋的位置建地高,潮水涌不上來,雖然有風緩緩吹動沙子,但只要不是遇上大風天氣,沙灘上的痕跡保留個兩三天還是沒問題的,雖然不會太清楚,但總會留下點痕跡。
麥冬蹲下\\身,仔細地查看石屋周圍雜亂的腳印和痕跡。
最清楚的自然是咕嚕和她剛剛踩上去的,而且似乎咕嚕發現果子被偷後煩躁了一陣,石屋周圍到處是它的腳印,將很多其他痕跡都掩蓋了。問了下咕嚕,果然,發現果子被偷後,它氣憤又無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跑回去通知她,又怕回去了留下的東西又被偷,只能轉着石屋發泄了一通,然後就守在原地等她到來。
加上被咕嚕運來的幾頭獵物所佔的地方,石屋周圍幾乎完全看不出什麼痕跡了。
但麥冬沒有放棄,她一點點地搜索、排查,不放過每一個可疑的印記,終於,從衆多繁雜的痕跡中找到幾個淺淺的、只剩一半的腳印。
有些是前半段,有些是後半段,有些是中間,而將這些拼接起來,就是一隻細長的,長着四隻腳趾的腳。
腳掌長度在十釐米多一點,寬則只有三四釐米,與人類的腳相比太過細長,以致顯得有些畸形。但與大多動物相比——這是麥冬在這個世界見過的,最接近人的腳印。
這幾個殘留的腳印有深有淺,有的只留下淺淺的痕跡,如果不是麥冬仔細看,根本就不會發現。有的則深深地陷進沙子好幾釐米,比咕嚕剛剛踩下的腳印還深。
雖然時間的先後也會造成這種不同,但麥冬更傾向於是負重的不同。
較淺的腳印是因爲沒有負重,較深的是因爲帶着裝滿野果的藤筐。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麼根據較淺的腳印可以推斷,腳印的主人不會太重,五十斤都不會超過,身高也不會超過一米。
但最小的一隻裝滿野果的藤筐重量也在百斤以上,如果腳印主人真的那麼矮小,它是怎麼將遠遠超過它體重的藤筐搬走的呢?
兩個可能
。
第一,它天生神力,就像咕嚕。
第二,“它”不只一個。
智慧生物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懂得團結和合作。
從繁雜的腳印中推斷出這些線索,麥冬不禁擡頭看了看四周。
斜陽照影,風聲簌簌,海浪輕柔地拍打着沙灘,海鳥高高低低地飛。
一幅再正常不過的海邊黃昏圖景。
但,誰知道那個“它”是否正潛藏在四周,暗暗地窺伺着她?
麥冬打了個寒顫。
如果說之前發現骨頭項鍊使她佔了先機,現在,她則處於徹底的下風。她發現了“它”的存在,相應地,“它”也知道了她的存在。會建造石屋、會囤積食物,當發現有這樣的生物存在時,它們又會對她做出怎樣的猜測,怎樣的反應?
現在她在明,“它”在暗,如果“它”是溫和無害的生物還好,但萬一是攻擊性較強的生物呢?
她必須早做準備,主動出擊,起碼讓自己不那麼被動。
日漸西斜,天邊被彤雲染紅,麥冬終於振作起精神,和咕嚕一起收拾運來的野果和獵物,野果仍舊堆在石屋裡,獵物則剝皮切塊,簡單地清洗後變攤在離石屋不遠的大石頭上。這些事都是做慣了的,所以還沒等天色黑盡就已經完工。
做完這些,麥冬讓咕嚕揹着自己趕緊離開。
“……果子、肉?”
咕嚕不解地指指門口大開的石屋和鋪滿肉塊的石頭。
麥冬笑着摸摸它腦袋,“咕嚕,那些肉和果子我們不要了,送給‘小偷’吧!”
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捨不得果子抓不到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