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人顯然很少接觸外面的世界,思維很直,曲單與他交談了一會兒,就知道了許多關於木之部落的事情。
與在山村主人那兒瞭解的有所出入,傻大個告訴他,方圓百萬裡之內,曾經有許多的黎族人,許多年前,有一段時間,曾有許多黎族的巫師到附近來尋找,和曲單所尋找的一樣,都是那種怪異聲音的源頭,不過那些人並未提到什麼巨人。
他並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也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對方,可是,那些前來尋找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最後問得他有些煩了,便鑽進山洞裡,不再出來。
如此,中間似乎空閒了一段時間,然後整個木之部落便遭了殃,人們紛紛遷離,百餘年過去,這片山林就成了荒無人煙的所在。
曲單有些驚訝,當初那些前來尋找怪異聲音的巫師們,竟然全都來到了這裡,可見這座山谷,離那聲音傳出的地方實在不遠,但是爲什麼,這個傻大個一直住在這裡,卻從未聽過、或者見過那個近在咫尺的巨人呢?
想起這個傢伙說他已經活了幾百年,曲單就有些駭然,此人真的活了這麼長的時間麼?其他的不說,單是這一點,已經足以證明,這人是個怪胎!
瞧着對方三米多接近四米的身高,曲單感到很有壓力,自己在他面前,竟然剛剛超過腰身,對方說話都要彎腰才能看到他的臉!
一頓飽餐,夜晚降臨。
原始人直接就睡在了山洞裡,曲單和蕭落雁撐起靈力,也留在裡面。
夜漸漸的深了,很快過了半夜,即將到了前幾日怪聲突起的時刻。一直睡得很沉,呼嚕震天的原始人突然翻身而起,徑直朝洞外走去。
曲單嚇了一跳,趕緊跟上去。原始人此刻的眼神如山巒般沉穩,炯炯神光萬丈,與白日看到的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完全不同,他似乎沒有發現跟在旁邊的曲單,徑自出了山洞,轉身,仰望着這座筆直入雲的礦山。
突然,一種原始洪荒的氣息從對方身上猛然升起,只見原始人高舉雙臂,無聲的仰望天穹,無數天地靈氣瘋狂的匯聚,對方三四米高的身軀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肌肉不斷的凹凸隆起,如鋼鐵重塑!
很快,身高過了十米!
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一百丈,三百丈,八百丈……
在曲單和蕭落雁的眼皮子底下,這個白天還和他們有說有笑似乎沒什麼心機的傻大個,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內,極速的生長爲一個高達數千丈的蒼古巨人!而且,速度還在增加,生長還未停下!
隨着巨人的生長,那股洪荒宇宙般的氣息越來越濃,到了後來,以曲單的實力,都無法在對方面前站穩,只得拉着蕭落雁不住的後退,眨眼就退出了山谷,直到數百里之外,才感覺勉強好受一些。
遠遠看去,巨人已經佔據了整個山谷,身高萬丈,上接碧落,腳踏黃泉,給人一種“頂天立地”之感!
嘿!巨人吐氣開聲,彎腰從那座精鐵礦山上拿起一塊巨大的錘子狀東西,狠狠的砸在了山頂之上!
鏘——!
就是這種聲音!
金鐵交擊的鏘鏘聲,聲傳數十萬裡,傳遍整個木之部落,原來,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而令整個木之部落聞之色變的通天巨人,在白天卻赫然是一個三四米高的傻大個!
鏘鏘鏘鏘!巨人不斷的砸下去,金鐵之聲不斷的傳出,由於距離太近,每一擊下去,曲單都覺得像是砸在自己心口一樣,胸中一股悶氣升起,似要不吐不快,他連忙加倍運轉靈力,終於勉強壓了下去!
噗!
蕭落雁卻沒有他這般深厚的功力,忍受不住,一口血頓時噴了出來!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竟然連天空也呆不住了。
曲單大驚,分出一股靈力,助她抵擋這聲音的敲擊。
礦山之上突然一股驚天熱力洶涌而起,不多時,整座金鐵之山竟然被這股熱力炙烤得通紅,巨人舉起手中的巨錘,鏘,砸下去,火星迸射,飛濺幾百裡外。於是曲單二人不得不小心躲避,生怕被這火星濺到!
漸漸的,曲單適應了這種強度下的環境,他拉起蕭落雁,飛得更高,從數萬丈高空俯視下方,可以看清下方的一切。
礦山越來越通紅,在漆黑的夜晚格外顯眼,巨人手中的巨錘也隱隱的泛起了紅光,轟然砸在山頂之上,那裡,躺着一塊黑得看不出顏色的東西,隱隱有些斧子的雛形,看巨人的動作,便是在鍛造這柄斧子!
鏘鏘鏘鏘……
巨人彷彿不知疲累的砸着,地動山搖一般,曲單堅持了半個時辰,終於感覺靈力吃緊,無奈只得飛退了千里,落在一座山峰之上,遠遠的聽着那聲音響了整夜。
即到天明,東方日出之時,曲單瞧着巨人以極快的速度縮了下去,眨眼就消失在視線中,與此同時,金鐵之聲也隨着消失不見!
新的一天到來了!
白天,通天巨人是否還是那個傻大個?
曲單小心翼翼的回到山洞時,傻大個正在睡覺,呼嚕震天響,與他昨夜變身之前沒什麼兩樣。
不多時,傻大個醒了,對曲單咧着嘴笑,看不出有何恐怖之處。
曲單小心翼翼的問:“昨晚,你聽到那種聲音了嗎?”
對方撓着腦袋搖頭,疑惑的說道:“我在這裡住了幾百年了,從沒聽到過你說的那種聲音,奇怪,爲什麼每個到這裡的人都這麼問呢……”
曲單又問了幾個關於巨人的問題,傻大個莫名其妙,覺得曲單和百年前那些人一樣,純粹無聊。
於是曲單放心了,對方此時應該是真的忘記了。晚上的他,和白天的他,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很可能他患有嚴重的人格分裂症,白天晚上由不同的人格控制着身體,或者,有着很嚴重的夢遊症,晚上熟睡到一定的時辰,就會夢遊變身,做一些白天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到了此時,曲單已經可以確定了,這傢伙就是當年毀滅木之部落的元兇!只是從對方的言語神態,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嗜殺成性,殺人如麻的怪物!
不過,曲單還是從他的行爲言語中,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傻大個說過,他幾百年來從未遠離過這座山谷,唯一見過的一些人便是百年前前來尋找巨人的那些,按理說,他對外面的世界,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但是他卻告訴了曲單木之部落的遭遇,從城池被毀,到舉族遷徙,說得有如親身經歷,若非親眼所見,這些事情他是如何得知的?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變身巨人,以他的另一種形態去完成的,而這些記憶自然存在了他的腦海,當他是傻大個的時候,他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但記憶卻會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在腦海,於是他纔會以旁觀者的角度說出來!
最後,曲單心中只剩下一個疑惑,那就是當年他爲什麼會變身成巨人,蕩平了整個木之部落?那些事情,是發生在夜晚還是白天?
如果是夜晚,所有的城池村莊,全都是被毀在夜晚麼?而前幾日在小山村中,村民們並未提及這一點。如果是白天,爲什麼那時候他白日可以變身,現在卻只有晚上?
當然,這個疑惑,曲單是不可能去求證的,只得悶在肚子裡,留待以後。
傻大個出去打獵了,準備今天一天的食物,這幾百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白天打獵,晚上睡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曲單想起礦山頂上的巨錘和巨斧雛形,見左右無人,悄悄與蕭落雁飛遁上了山頂,眼前的東西,令他吃驚不已!
好大的錘子,好大的斧子!
這兩個東西,完全是將普通人所用的錘子和斧子放大了千萬倍,其中任何一個,怕是不下萬萬斤的重量!
曲單降落到山頂平臺上,這座礦山頂部,經過上百年的錘鍊,早已平整無比,整個山頂都是精煉的精鐵,硬度甚至超過神兵利器的材料,尋常高手,休想在上面劃出一道痕跡!
錘子是黑色的,像是黑鐵做成,斧子也是黑色的,黑得通透,卻不知由什麼材料構成。
曲單上前拽了一下,拼盡了全身力氣,也不能動其分毫,只得無奈放棄!不過,他對這斧子有了深一層的認識——這絕不是凡鐵,很有可能是他迄今爲止見過的最爲珍貴的材料!
但是曲單卻沒有將其據爲己有的打算,一是這東西太沉了,連帶走也不可能,更不要說熔鍊成法寶,二是這是傻大個錘鍊了上百年的東西,應該是被他視爲生命的珍寶,若是帶走,一旦巨人夜晚覺醒,他就有難了!
這個巨人的實力,僅僅是氣勢,就可以逼得他飛退數百上千裡,比荒蕪秘境之中的黃金骷髏更勝一籌,他可不想惹上這樣一個大敵!天神之境的存在,神通無邊,即使天大地大,總有一天,他也會找到你的!
觀察了許久,直到傻大個打獵回來,曲單二人才悄然下去,回到了山洞。
…………
曲單就在這裡住了下來,他覺得傻大個身上的秘密實在很多,忍不住要探究一番。
白天,傻大個就是傻大個,純粹得沒有心機,曲單對他好,他就對曲單也好;晚上,傻大個就變身了,變成了通天巨人,夜夜重複錘鍊他的斧子,那應該是他的兵器,有朝一日,當兵器鑄成,或許傻大個就不會存在了,天地間,只有巨人的存在!
時間久了,曲單發覺在巨人的洪荒氣息之下,正是他錘鍊神魂的絕佳時機。
他的實力是蕭落雁的便宜師父神秘道人用醍醐灌頂的方式強行提升的,雖然到了道境六重天分神化唸的境界,但畢竟提升得倉促,境界不夠穩固,正好藉此機會鞏固實力。洪荒氣息的威壓,可以讓他得到最好的鍛鍊。
於是每晚傻大個變身巨人之後,曲單都要靠近他,承受那種鋪天蓋地的威壓。幾個月之後,他的境界便完全穩定了下來,只需繼續積蓄實力,便可衝擊下一重境界!
沉入五彩神石,曲單見到了由女媧的一絲神念幻化的那團霧氣,道境最後三重境界的變化終於可以看清了。
道境第七重,萬法歸一,神念重新聚合,發揮出比以前強大百倍的威力!
道境第八重,肉身脫劫!到了這一重境界,即使肉身被毀,只要神魂存在,也不會身死,比起第六重分神化念雖然可以化身萬千,卻最終離不開肉身的羈絆,更高出了不止一個境界!只有真正達到這一重,纔算是逍遙天地間,萬物只等閒了!
道境第九重,自然之道與神魂之道的融合!也就是當初曲單猜測的玄武的境界,到了這一重境界,一舉一動,都帶着天地之威,天地萬靈都是手中的武器,只要揮一揮手,你身邊的萬事萬物,都可以成爲攻擊的手段,真正的神鬼莫測!可以說,到了道境第九重,便相當於擁有神仙般的攻擊手段了,頃刻間移山填海也不是問題!
這一重境界,有一個形象的說法——地仙!
…………
第六重境界穩固,接下來的時間,曲單開始向第七重萬法歸一境界衝擊。
他前世曾見過許多的道境高手,崑崙派、正一道、蜀山派……這些門派的高手,都是道境的修爲,當時曲單並不知道他們究竟達到了何等層次,今日回想起來,發現這些人紛紛只在道境二三四重的樣子,能夠神魂出竅,便是了不得的人物,這道境最後三重,竟無一人達到!因此,後面的路還需要他自己慢慢摸索經驗。
曲單隱隱覺得,第七重乃是一個大門檻,如何萬法歸一,值得思索!
這段時間,蕭落雁也沒有閒着,她從修身境界直接提升到道境三重,比曲單提升得更快,更需要穩固境界,而且,這個女人對於修煉一途完全就是個小白,幾乎什麼都不懂,曲單傳了她一些道境的修煉經驗,於是這些日子,蕭落雁便完全沉溺其中去了,看樣子,她的境界要鞏固,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山中不知歲月,轉眼幾年過去了。
曲單與傻大個成了極好的朋友,對這個直爽的傢伙,曲單與他無話不談,只覺得和他說話完全是一種放鬆。
幾年以來,曲單對傻大個的另一個身份——通天巨人也有了更多的瞭解。
這個傢伙雖然實力通天,其實性格和傻大個差不多,直呼呼的沒什麼心眼,很多個夜晚,曲單都在那座火紅的山邊轉悠,巨人偶爾會低頭看他一眼,不過並不會對他做什麼,也從不開口說話,只是一心一意的鑄造那柄大斧。
那斧子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以通天巨人的實力,幾年之間,曲單也僅僅看到一丁點兒的變化,斧子更像斧子了,隱約有種與巨人相同的洪荒氣息從上面透出,離成功卻還差了許多,倒是精鐵礦山,幾年之間就被錘平了上百丈,整個山頭都矮了老大一截!
這一日,傻大個又出去打獵了。
曲單百無聊賴,到山頂上去“把玩”巨斧。他喜歡每天到這柄巨斧旁邊來呆上一會兒,因爲斧子中那股氣息,令他感到親近。
其實變身之後的巨人,身上那種洪荒的遠古氣息,同樣令他感到親近,只是巨人的氣勢實在太猛了,他受到的壓力比親切感更多,因此晚上的時候,他很少停留在巨人身側,而是躲在合適的距離的,藉着巨人的氣勢,錘鍊神魂。
此時天空突然一片陰雲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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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極快,片刻之後,就遮蔽了半邊天空。
平地風起,山川草木都被這股突然而至的大風吹得顫慄,九天之上,一聲不知幾多嘹亮的鳥鳴傳遍四野。
是鯤鵬!
曲單和蕭落雁從荒蕪秘境出來之後,曾在海邊見過的那隻展翼萬里的巨大神鳥!
曲單來不及驚訝,一個五行金遁,直接從礦山的金鐵之中遁下,鑽進了下面的山洞裡。他不知道這隻神鳥來做什麼,是否有敵意,但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先藏了起來!
蕭落雁此時正在衝關,一直未曾離開山洞,倒是不必擔心。
曲單溜到洞口,悄悄的往上看,只見天空一閃,一個腰間掛着葫蘆的道人從虛空之中踏來,站在離鯤鵬不遠的地方。道人的身邊,跟着一個魁梧大漢,眼神如電,曲單隻看到他雙目的餘光,就被刺得掉下了眼淚。
“這個大漢好熟悉!”曲單暗驚,腦海裡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荒蕪秘境的黃金骷髏,“是他!”
這個大漢,便是當初被神秘道人帶走的黃金骷髏,幾年不見,竟然恢復了肉身!而那個道人,自然就是蕭落雁的神秘師父了。
“呱——!”鳥鳴震天,緊接着,一句人語卻從鯤鵬的嘴裡蹦了出來,“老傢伙,你來這裡,是請他出山的麼?”
神秘道人微微一笑,道:“這個自然,如今戰事吃緊,我們亟需補充力量,下面這位,千年前封印了神識,以普通人的身份尋找天地神鐵,鍛造混沌武器,此時正是我們需要的人物……”
鯤鵬鳴叫一聲,看了看下方山頂上的巨錘和巨斧,說道:“看來,這傢伙的武器還差幾分火候呢,怕是此時還無法恢復神智,老傢伙你太心急了,白來一趟。”
道人笑意盈盈的回道:“你也一樣,你居住在南海,還親自跑來看一趟,同樣心急……”
一人一鳥,在九天之上同時笑了,笑聲傳遍天地,只有道人身邊的魁梧大漢面無表情。
突然,大漢目中神光迸射,直勾勾的盯着曲單的位置,木然說道:“我感覺到了我的武器,它就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