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管家娘子忙道:“不僅精細,還聰明,瞧這些日子,該管的管,不該管的絕不說一個字,難怪在夫家,妯娌們都敬服呢。”徐九奶奶聽管家娘子這麼說不由笑了:“徐家的閨女,也沒有哪個差了,只是你十三姑奶奶特別好罷了。我現在就想着,瑜姐兒漸漸也大了,等出了祖父祖母的孝,該給她尋門什麼樣的親事?”

管家娘子笑着湊趣幾句,也就把這話扔下不提。

曼娘回到家中,去見過陳大太太,陳大太太曉得她在徐家勞累,沒說幾句就讓她回去歇着。梳洗完後曼娘倒在牀上沉沉睡去,等醒來時外頭已經紅日高照,曼娘打個哈欠睜開眼,感覺總算睡夠了。掀起簾子往外叫人,秋霜冬雪帶了人進來,曼娘梳洗着懶懶地問:“三爺昨夜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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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冬雪相視一笑才道:“奶奶昨晚睡的可真香,三爺早早就回來了,見您睡着了,吩咐我們別打擾您,然後他在三少爺房裡睡的。”冬雪也在旁邊道:“三爺這幾日都是在三少爺房裡睡的,七少爺見了,也跑過來要和三爺一起睡,這父子三,每晚都要講到夜半才睡。”

簾子掀起,睞姐兒的小腦袋探進來,看見曼娘就笑嘻嘻:“娘,您醒了啊,我來瞧過您四五趟了,您都沒醒。”曼娘張開手,睞姐兒就撲到曼娘懷裡,兩隻小胳膊緊緊摟住曼孃的脖子:“娘,我好想你。”

曼娘用鼻尖蹭蹭女兒的鼻子:“纔去了幾天,就這麼想我了?我可聽你爹說,你每日和你表姐妹們玩耍,還跟你表姐學着做菜,哪裡想我了?”睞姐兒偎依在娘懷裡,眼睛眨啊眨:“真的想你了,娘,我今早還給您做了早飯呢,熬的粟米粥,做了小籠包,欖菜炒了肉末。您嚐嚐,合不合口?”

秋霜已帶了丫鬟把早飯擺上,笑眯眯地說:“大小姐做好後,還特地讓我嚐了一口,確實不錯。”睞姐兒頓時笑容滿面,急忙跑到桌前,給曼娘打了一碗粥,又夾一個包子放在小碟上,還不忘記往粥裡灑一點點炒肉末,這才眨着大眼睛期盼地看着曼娘。

女兒這麼乖,曼娘沒有說出口,喝了一口粥,又咬一口包子才說:“粥熬的厚了點,肉末稍微鹹了,包子皮不夠薄。”睞姐兒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曼娘忍不住伸手去捏捏她的臉才說:“不過,很好吃。”

睞姐兒這才滿臉是笑,伸手摟住曼孃的脖子:“娘最好了。”曼娘捏捏她的鼻子:“別撒嬌了,從下個月起,你和你表姐兩個,每日都跟我學半個時辰理家,還有你房裡的下人們,你也要學着管了。”睞姐兒的小鼻子皺一皺,接着就嘆氣:“就曉得娘會這麼說,不過,沒法子,總也要學的。”

孩子總是要長大的,曼娘摸下女兒的臉,把她抱在懷裡,睞姐兒沒有像往常一樣嘰嘰喳喳,只是乖乖地偎依在娘懷裡。

曼娘隔一日還是要往徐府去一趟,看有沒有什麼可幫忙料理的,漸漸去徐府弔唁的人越來越少,等十日之後,幾乎沒人去弔唁了。徐府這邊也就按每七做一次法事,等七七之後,再大辦一次法事,京城的靈堂也就可以撤了。

既如此,曼娘也就隔七日才往徐府去一趟,徐明楠也從徐府搬回家中住,曼娘原本是想讓徐明楠來陳府住,免得他跟脫繮野馬似的。理所當然被徐明楠拒了,拒絕原因不是不方便,而是陳家的丫鬟太多,每回去的時候被那些丫鬟的眼神嚇怕了。

這要過去住,畢竟是在外院住着,誰曉得那些丫鬟會出什麼幺蛾子。曼娘聽了徐明楠這話忍不住笑:“你還真以爲自己長的很俊美?你姐夫年輕時候,比你還俊些,也沒你這樣。”徐明楠用手摸摸下巴才笑嘻嘻地說:“姐,你這叫情人眼裡出西施,所以才覺得姐夫比我俊。不過我可聽說,姐夫當初沒丫鬟纏上,是因爲九阿公有次因一個丫鬟故意往姐夫身上潑茶,就下令把那丫鬟打了二十板子,又拖去莊上配了個很醜的佃戶。”

曼娘哦了一聲,這種事九阿公是做的出的,看着自己弟弟笑着說:“嗯,那我也這樣炮製丫鬟,你就不怕那些丫鬟出幺蛾子了。”徐明楠啊地叫了聲就道:“姐姐你要懲戒也不會這樣懲戒的,再說丫鬟好辦。陳家可是有不少適齡女子。”

曼娘掰指頭算算,陳家族內在京城裡的族人還真不少,適齡的年輕少女還真有那麼幾個,不由擡頭看着弟弟:“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徐明楠摸摸腦袋才說:“還能什麼事,你也曉得,我喜歡從后街走角門,免得走前面大街遇到人要應酬,那曉得這幾回來,都會遇到幾個穿紅着鸀帶着小丫鬟的女子在那路上慢慢走。”

陳家差不多佔了這面半條街,后街那邊,差不多隻有陳家人出入,很多時候也會少了些避諱,帶了丫鬟就能出門。曼娘看着弟弟那一臉鬱悶,不由搖頭:“你啊,娶個弟媳婦回來,就好了。”

徐明楠嘆一聲:“娶個弟媳婦回來也沒用,還有人想做妾,你說,都是好人家閨女,爲什麼要自甘墮落,讓自己爹孃都跟着蒙羞?”看着弟弟一臉正義,曼娘正要回答,就有丫鬟走進來:“姑奶奶,方纔齊王府來人傳話,說老太妃宣召您,要您立即往齊王府去。”

這是怎麼回事?雖說喪家不好上門,可老太妃輩分高地位高,曼娘也只有應了,換了件衣服也就帶人往齊王府去。

到了齊王府徑直進去,秦婉柔就出來相迎,不等曼娘說話就笑嘻嘻地道:“也別來這一套了,我們兩家也是十分親密的,若不是顧忌着別人的眼,老太妃怎會用宣召這個詞。”曼娘回神過來淺淺一笑:“你們家不怕忌諱,我還怕什麼?”

秦婉柔掩口一笑這才帶着曼娘往陳太妃居住的笀安殿行去,陳太妃雖出宮和兒子一起住,居所也是按規制建的,一應用度比起在宮中時候一絲不差。此時那笀安殿門口卻跪了一個婦人,這些日子天漸漸熱了,她已被曬的汗流滿面,但不敢挪一步。

齊王府的人曼娘還是熟的,見跪着的竟然是王側妃,親王側妃,自不是平常人家的妾室可比,曼娘見了王側妃,也是要行禮問安的。此時王側妃竟跪在這裡,還一副請罪礀態,想起秦婉柔說過的話,不由悄聲道:“那位表小姐,真的做出來了?”

秦婉柔聲音更低些:“若真做出來,哪是跪着這樣輕易?”這種醜事,換在任何人家,都是要想法彌補的,始作俑者自然也會被關起來不得出門半步,等事平後再發落。

聽到傳來腳步聲,王側妃艱難回頭,見是秦婉柔忙道:“世子夫人,求您去老太妃面前幫我說一句,我侄女才十七,怎能嫁給那六十的淮安伯?”秦婉柔輕聲細語:“淮安伯年紀雖大些,可也是富貴人家,再說您侄女既有郡王做爲表兄,嫁過去怎會受氣?況且這門親事,也是淮安伯來求了數次,老太妃見他誠心,這才許了。”

王側妃生的十分美貌,不然當年也不會被齊王看中,雖年華已逝,依舊發青膚白,一雙眼如秋水一樣,含着淚那樣看着你,更覺柔美可憐。此時聽到秦婉柔這樣說,王側妃雙眼裡的淚越發急了:“世子夫人,求您……”

這楚楚可憐的樣子,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會心軟,不過秦婉柔已被王側妃這些日子的舉動攪的心煩意亂,昨兒王側妃的侄女又打扮的嬌嬌嬈嬈出去外面書房,說王側妃讓她去送點心。

秦婉柔忍不住讓下人們都讓開,接着陪老太妃出去園子裡賞花,齊王府的書房就在花園旁邊,上了假山坐在亭子上,書房院裡有個動靜能看得一清二楚。老太妃剛坐下四處一望,正好看見王小姐正在廊下搭上自己孫子的肩。

這下老太妃登時板下臉,等游完園子,吩咐把媒人請來,又叫來王小姐。王小姐還一團喜悅,以爲今日多說了些話,等慢慢的勾着表兄上了手,讓表兄再去求了齊王,還有自己姑母在旁攛掇,這親事就穩穩當當,郡王妃,這可是天大的福氣。

聽丫鬟說老太妃有請,還以爲是表兄迫不及待地去說了這事,歡歡喜喜進門,誰知剛見過老太妃,就聽老太妃把自己許給淮安伯,不由張口結舌,那淮安伯是一次齊王府開宴會時他來赴席,那時王小姐正好在花園裡剪牡丹,也不知怎麼被淮安伯看上了,遣了媒人來說親。

這淮安伯要再年輕個三四十歲,說不定王小姐也意動,可淮安伯年近六旬,一把白鬍子,哪是王小姐心中的乘龍快婿,再說府裡還現放着幾個年輕的未來郡王。別人攀不上,自己表兄還是能攀上的。

王小姐不肯,老太妃也覺得年輕姑娘家嫁那麼個年紀老大的人沒什麼好處,也就回了這門親。誰知淮安伯也不知是怎麼了,對王小姐竟念念不忘,被回絕後竟親自上門說親,一次不成就兩次。

王小姐自然去找自己姑媽哭,王側妃曉得自己的侄女可不是這府裡的正經主人,雖被稱一聲表小姐,不過是因齊王妃寬厚之故。若真一次兩次來說動了齊王,別說自己侄女,就算是正經表小姐,只怕齊王都會做主。況且也想要兒子娶自己侄女多個臂膀,於是一力撮合。

此時聽到這話,王小姐登時就跪下哭說不願嫁,老太妃生平最不喜的就是女兒家不端莊,聽她哭連眼皮都不擡,只讓丫鬟送她回房好好看管,再着人去備嫁妝。王側妃趕到時候知已定下,也只有跪在院門口哭求老太妃收回這個命令。